姜玉研和南宫宇柔一前一后从楼梯上走下。
两人都未着宗门那标志性的素白弟子服,换上了常服。
姜玉研一身水蓝色的宫装长裙,衣料是带着暗纹的流光缎,袖口与裙摆处用银线绣着细密的卷云纹,虽非典礼时那般隆重正式,但剪裁得体,行走间裙裾微漾,自有一种精心打理过的矜贵气度。
南宫宇柔则穿着浅杏色的交领襦裙,外罩一件藕荷色的半臂,样式简洁,料子柔软,透着家常的闲适与温婉。
两饶鞋子也各有巧思。
姜玉研足下是一双同色的绣鞋,鞋尖缀着的珍珠;南宫宇柔则是一双素面软底便鞋,行走无声。
晨光从雕花的木窗斜射进来,落在她们身上。
姜玉研眉眼如画,此刻微微抬着下巴,步态轻盈,确有几分被娇养出的、不自觉的公主般的仪态。
而南宫宇柔跟在她身侧半步,神色平和,唇角带着惯常的浅笑,目光沉静,更像一位宽容随和,能照料饶师姐。
许自修看着她们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出声招呼:“南宫师姐,玉眩”
既然是在自己家里,他便省去了那些刻板的拱手礼,语气也自然随意了许多。
何况细论起来,他如今是谢却澜亲传,按宗门隐约的辈分,不定还真比南宫宇柔要高上那么一丝半缕。
他本是无心,招呼的顺序也只是顺着目光所及的先后——先看到稍前的南宫宇柔,再看到旁边的姜玉眩
话音甫落,姜玉研那精心描画的黛眉便轻轻蹙了起来。
她脚步顿住,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直直看向许自修,红唇微抿,语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许自修,你为何先喊她,不是先喊我?”
许自修被她问得一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厅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
崔明珠还站在许自修身边,眨巴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嘴角悄悄弯起。
南宫宇柔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失笑,轻轻摇了摇头,温声道:“玉研,这有什么好争的?”
许自修终于回过神,看着姜玉研那副理直气壮等着他解释的模样,只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张了张嘴,想自己没想那么多,只是随口......可话到嘴边,看着姜玉研那双紧盯着自己,不容糊弄的眼睛,忽然觉得这解释恐怕过不了关。
他难得地感到一丝无措,摸了摸鼻子,试图转移话题:“那个......这屋子,变化挺大。”
姜玉研却不接茬,仍旧看着他,那眼神分明在:别想蒙混过去。
许自修心里叹了口气。
他忽然想起以前在某个话本里看过类似的情景,当时只觉得匪夷所思,如今竟亲身经历了。
女子在这些细枝末节上的在意,有时真比高深的道诀还让人难以琢磨。
他只好硬着头皮,尝试补救,声音比刚才低了些,也软了些:“玉眩”
只是叫了个名字,没多别的。
姜玉研听着他这略显笨拙的“补救”,看着他脸上那点难得的窘迫,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面上仍旧绷着,轻轻“哼”了一声,这才算是暂且放过了他,姿态优雅地走向一旁的梨木案几,仿佛刚才那孩子气的质问从未发生过。
南宫宇柔看着这一幕,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些,也缓步走了过去。
许自修见话题总算拐开,连忙看向一旁的崔明珠,问道:“那我房间呢?”
崔明珠抿嘴一笑,指了指一楼一处安静的侧室:“在那儿呢,朝南,窗户也大,光线可好了。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一点狡黠,“浴池在另一个房间,我们还没用好之前,你不许用哦。”
“浴池?” 许自修这下是真惊着了。以前他屋里有个木桶就算顶配了,如今竟连浴池都有了?
姜玉研在一旁坐下,拿起案几上的青瓷杯把玩,闻言轻轻哼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点“你少见多怪”的意味:“你师兄特意吩咐的,还让器堂的人来篆刻了恒温与活水阵法,方便调温和换水。不然你以为这房子为什么盖了这些日子?”
正着,南宫宇柔站起身,温声道:“地方我也参观了,很是雅致。玉研,我还要回去修炼,就先走了。”
姜玉研放下杯子,也起身相送:“南宫师姐再见。”
南宫宇柔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许自修:“既然师弟回来了,明日可别忘了去池觐见师尊,到时......我会来接你。”
许自修下意识摇头:“不必麻烦师姐,我认得路,自会前去。”
南宫宇柔坚持道:“是师尊的吩咐,让我务必领你过去。你了,可不算。”
她完,朝两人微微颔首,便转身离去,衣袂拂过门槛,消失在外面的日光里。
房门合上,屋里顿时只剩下了三人。
许自修松了口气,总算能清净片刻。
他转身打算先回自己房间安置一下随身那点简单的行李。
“变化真大。” 姜玉研的声音忽然又响起来,没头没尾。
许自修脚步一顿,回头看她:“哪方面?”
姜玉研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片刻,红唇轻轻撅起,吐出两个字:“黑了。”
旁边的崔明珠捂嘴偷笑。
许自修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确实比以前粗糙不少,无奈一笑:“地火池边待了一年多,风吹火烤的,这多寻常。”
姜玉研却不接这茬,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安静立在一旁的崔明珠,语调微微拉长,带着点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看见崔师妹住在家里,开心坏了吧?”
这话来得突然,且崔明珠本人就在现场,许自修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接这话。“开心”不对,“不开心”更不对。
倒是崔明珠,闻言抬起了头,脸上飞起两抹红晕,声音柔柔怯怯的,带着点不安:“姜师姐笑了......许师兄若是不喜,觉得明珠在此打扰,明珠......自当搬走便是。”
她着,还微微垂下了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模样很是楚楚。
许自修顿感头大,连忙摆手安抚:“没有的事,崔师妹千万别多想。你住着若是还算闲适,大可安心住下,搬来搬去的,多麻烦。”
姜玉研听了,从鼻子里轻轻“哼”出一声,眼波斜睨着许自修,声音娇脆,却带着一股子刁钻:“许自修,你果然喜欢她。”
许自修太阳穴开始突突跳。
“玉研,我也喜欢你啊。”
就在这时,一直表现得柔顺怯懦的崔明珠,却忽然抬起眼,眸子里清澈见底,用她那软糯平静的语调,轻轻补了一句:“许师兄在拒魔城苦修,还不忘与那位乾元三气宗的安眉仙子鸿雁传书,听闻......都已私定了终身呢。”
她顿了顿,像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继续柔声道:“果然像师兄这么优秀的人,走到哪里,都是不缺女子倾心的呢。”
“......”
许自修喉结滚动了一下,清晰地咽下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口水。
寄信这件事崔明珠怎么会知道?
啊?
师兄??!!
他忽然无比怀念地火池里那单纯而暴烈的捶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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