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你怎么了?”赵思雨大惊失色,想要伸手去拉他。
周文远猛地抬起头。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扩散,几乎占据了整个虹膜,里面充满了无法形容的、纯粹的恐惧。
他看向赵思雨,眼神却仿佛穿透了她,聚焦在她身后某个看不见的点上。
“别找了……”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气若游丝,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急促,“别找了……别找了……”
“什么别找了?文远,你到底怎么了?我们快离开这里!”赵思雨急切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他的胳膊冰凉,肌肉僵硬。
周文远猛地甩开她的手,力气大得惊人。
他死死瞪着赵思雨身后的黑暗,眼球因为恐惧而微微凸出,牙齿咯咯打颤,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词语:“不止……不止我们两个人……他们在数……一直在数……”
“谁在数?这里只有我们!”赵思雨被他吓坏了,但也更加用力地去拽他,“快起来!走啊!”
周文远却像焊在了衣柜里,只是疯狂地摇头,重复着:“别找了……他们在看着……都在看着……”
就在这时。
一个清脆的、带着孩童特有稚嫩腔调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赵思雨身后极近的距离响了起来:
“我找到你了。”
声音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点点游戏获胜的欢快。
赵思雨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了,她脖子的汗毛根根倒竖。
周文远猛地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眼睛翻白,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然后软软地瘫倒下去,不再动弹。
赵思雨僵硬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
手电光随着她的动作扫过空无一物的房间门口,扫过斑驳的墙壁,扫过满是灰尘的地面。
什么都没樱
房间里只有她和瘫倒在衣柜里的周文远。
但是,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在她转头之前,她分明感觉到,有一道冰冷黏腻的视线,牢牢地钉在她的后颈上。
那不是错觉,而现在,那视线似乎移开了,但又仿佛散布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从四面八方包裹过来。
衣柜里,周文远悄无声息。
“文远?文远!”赵思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她探身进衣柜,去试他的鼻息。
冰冷的,没有任何气息。
“啊!”一声短促的尖叫被她死死捂住。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牵
她猛地后退,转身就想冲出这个房间。
她的脚踝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冰凉,僵硬,带着一种滑腻的质福
她低头。
手电光下,一只肤色青白、手指细长的手,从衣柜下方的阴影里伸出来,正松松地搭在她的脚踝上。
那手看起来属于一个孩子,但皮肤却呈现出一种长时间泡在水里的肿胀和死白。
赵思雨大脑一片空白。
那只手轻轻动了一下,似乎要握紧。
“呀!”
赵思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狠狠一脚踢开那只手,连滚爬爬地冲出房间,冲下楼梯。
她不敢回头,耳边仿佛回荡着无数细碎的、孩童的嬉笑声和计数声,混杂在她自己疯狂的脚步声和喘息声郑
她冲出一楼门厅,冲进冰冷的夜雨里,一直跑到远离那栋楼的街道上,才筋疲力尽地摔倒在地,失声痛哭。
接到报案已经是第二中午。
附近早起的居民发现纺织厂家属楼前昏倒一个年轻女孩。
赵思雨在雨中昏厥,后被路人发现送医,同时听到了楼内似乎有异常动静,遂报警。
警方赶到后,在赵思雨断断续续、语无伦次的叙述指引下,来到了三楼尽头的那个房间。
巨大的旧衣柜门敞开着。
周文远的尸体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势蜷缩在里面。
法医初步检查,死因是突发性心脏骤停,仿佛在生前经历了极度的惊恐。
他的眼睛至死未能闭合,瞳孔深处残留着震骇欲绝的痕迹。
而在进一步搜索这栋废弃家属楼时,警方有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发现。
在地下室一个被砖石半封住的隐蔽隔间里,挖掘出了大量细的人类骸骨。
经过清点和法医鉴定,确认属于二十三名年龄在四至十岁之间的儿童。
骸骨堆积在一起,死亡时间跨度可能长达数十年,最早的甚至可追溯到五六十年代。
部分骨头上留有可疑的损伤痕迹。
这里,似乎是一个被遗忘的、罪恶的埋骨地。
消息传出,全城震动。
纺织厂家属楼的陈年旧事被翻出,各种恐怖的猜测和流言甚嚣尘上。
官方调查陷入了僵局,年代久远,线索匮乏,那些孩子的身份和死因成了悬案。
而赵思雨,在住院观察两后,于一个雨夜,从医院悄然失踪。
监控只拍到她独自一人离开住院楼,走向医院后门的方向,之后便再无踪迹。
警方搜寻了附近区域,包括再次仔细搜查那栋家属楼,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她就那样人间蒸发了。
事件渐渐淡出公众视野,但关于那栋楼的恐怖传却愈演愈烈。
尤其是住在附近的老居民,信誓旦旦地,在某些特定的夜晚,经过那栋黑黢黢的家属楼时,能听到里面传来声音。
还有很多孩子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忽远忽近,在玩捉迷藏游戏。
有欢快的奔跑脚步声,有压抑的嬉笑声,有躲藏时的窸窣声。
还有清晰的、一遍又一遍的计数声:
“……七、八、九……”
“……藏好了吗?我要开始找了哦……”
“……找到你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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