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三层的通道比想象中更阴冷，石壁上的符文不再发光，反而渗出黏腻的黑液，踩上去像踩在腐肉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赵炎的光球兽在前面探路，光芒缩成了拳头大，时不时颤抖着往他怀里钻——这家伙对危险的直觉远比人敏锐。
“不对劲。”林墨突然停步，指尖的光手环变得冰凉，“刚才的光网是暖的，这里的符文却在吸热量。”他蹲下身，用剑鞘拨开脚边的黑液，底下露出块青灰色的鳞片，边缘还在微微蠕动，“这是……蛇煞的蜕皮？”
沈清辞突然捂住口鼻，脸色发白：“有尸臭。”她刚完，通道深处就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不是一个，是一片——“啪嗒、啪嗒”，像无数只脚踩着烂泥在靠近，混着若有若无的低吟。
苏野的雾引石彻底暗了下去，石头表面爬满蛛网状的黑纹：“母符……被污染了。”他声音发颤，指着通道拐角，“那里！”
拐角处的阴影里，先探出来的是只浮肿的手，指甲泛着青黑，接着是半个脑袋——脸皮烂得露出白骨，眼窝里淌着黑液，正是之前失踪的影阁弟子！他喉咙里“嗬嗬”作响，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朝众人扑来。
“是尸变！”药老掏出张黄符，往符上吐了口唾沫，猛地拍向尸身，“砰”的一声，黄符炸开金光，尸身被掀飞出去，却在落地后又爬了起来，符纸的焦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妈的！被煞气侵透了，普通符箓没用！”
赵炎的光球兽突然炸成一团光雾，将最先冲来的三只尸身裹住。那些尸体在光雾里发出凄厉的嘶吼，表皮迅速溃烂，但更多的黑影从通道深处涌出来，堵住了前后的路——粗略一看，足有上百只！它们大多是失踪的修士和山民，此刻双目空洞，动作僵硬，却带着不死不休的狠劲。
“徒符文墙那边！”林墨拽着沈清辞往回退，光手环突然暴涨，在身前织出半透明的光盾。尸群扑上来的瞬间，光盾“嗡”地一声震颤，将前排的尸体弹飞，却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痕。“这些尸体被母符的煞气控制了，杀不完的！”
沈清辞的光戒射出数道光丝，缠住最近的几具尸身，试图用符文之力净化，可光丝刚触到尸身就被黑液腐蚀，她闷哼一声，指尖渗出血珠：“煞气太强，符文被反噬了！”
苏野抱着雾引石缩在墙角，突然尖叫：“它们在啃石壁！”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几只尸体正用牙齿疯狂啃噬刻着符文的石壁，黑液混着石屑往下掉，而每啃掉一块，它们的动作就灵活一分，眼窝里的黑焰也更亮一分。
“不能让它们毁了符文！”药老掏出个瓷瓶，往地上撒了把金色粉末——粉末落地即燃，化作道火墙，暂时拦住尸群。“这是‘离火砂’，能撑一刻钟！林墨，你光手环的纹路，是不是和母符核心的螺旋符很像？”
林墨猛地想起光网中心的螺旋符文：“是！”
“那就对了！”药老往火墙里又丢了把粉末，火焰窜起丈高，“母符被煞气污染，才会操控尸体。你的手环是母符认可的‘子符’，能暂时压制它！往通道尽头那扇石门冲，母符就在里面！”
赵炎挥剑劈开平火墙前的尸身，滚烫的黑血溅了他一脸，他却浑然不觉，大吼道：“苏野跟紧我！清辞护着药老！林墨你他妈别回头，冲！”他的剑上燃起红光，每劈一剑都带起片火浪——那是他用灵力强行催动的“焚诀”，虽能烧伤尸身，却在快速消耗灵力。
林墨拽着沈清辞往石门冲，光手环在身前拉出长长的光尾，尸身一靠近就被弹开，但更多的尸体从两侧的岔道涌出来，有的甚至从头顶的石缝里坠落，像下雨似的砸下来。沈清辞的光戒不断射出光丝，在头顶织成防护网，可光丝断裂的速度越来越快，她的嘴唇已经咬出了血。
“左边！”苏野突然喊，他手里的雾引石突然亮了一下，指着左侧一条狭窄的侧道，“这里的煞气弱！”那条侧道仅容一人通过，石壁上的符文虽也发黑，却没渗出黑液。
赵炎一脚踹开挡路的尸身，用身体撞开侧道入口：“进！”他断后，剑刃横扫，暂时清空了身后的尸群，可手臂还是被只尸爪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血瞬间顺着伤口往上爬。“别管我！走！”他嘶吼着，将剑插进尸群最密的地方，引爆了残余的灵力——火光炸开的瞬间，他被气浪掀进了侧道，正好撞在林墨背上。
“赵炎！”沈清辞回头想去扶，却被林墨拽着往前冲，“他没事！火能烧退煞气！”光手环的光芒突然变亮，前方的侧道尽头出现了石门的轮廓，门上刻着与光手环同源的螺旋符，只是此刻布满了黑纹，像条盘踞的黑蛇。
“就是这里！”药老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个青铜鼎，“把你的血滴在鼎里！子符认主，你的血能暂时唤醒母符的神智！”
林墨毫不犹豫地咬破指尖，将血滴进鼎郑青铜鼎突然发烫，鼎口喷出道金光，撞在石门的螺旋符上——黑纹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原本的银白色符文，石门“轰隆”一声向里打开。
门后的石室中央，立着块丈高的白玉，玉上刻满了流动的符文，正是母符！但此刻它的下半截已经发黑，黑纹正顺着玉身往上爬，顶赌光核忽明忽暗，像颗濒死的心脏。而石室四周，插满了黑色的骨针，每根针都连着根细如发丝的黑线，通向外面的尸群——那些黑线正在往母符里输送黑液！
“是控尸针！”药老气得发抖，“有人故意用尸煞污染母符，再用骨针操控母符，把这里变成尸巢！”他指着母符脚下的凹槽，“凹槽里的黑液是‘聚煞池’，得把它清干净！”
沈清辞突然捂住胸口咳嗽，咳出的血落在地上，瞬间被石缝吸走：“我……我被煞气侵体了。”她的光戒已经黯淡无光，脸色比纸还白，“林墨，用你的手环……贴上去，子符能净化它。”
林墨刚要上前，侧道里突然传来苏野的尖姜—赵炎不知何时醒了，正死死抱着只爬进来的巨型尸怪，那尸怪没有脸，胸口裂开张满是獠牙的嘴，正咬向赵炎的脖子。“快！别管我！”赵炎的声音已经嘶哑，黑血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我他妈快撑不住了！”
“清辞！”林墨将光手环塞进沈清辞手里，“照药老的做！”他转身冲向赵炎，指尖凝聚起光丝，猛地缠向尸怪的脖颈——那光丝沾到尸怪的皮肤就发出“滋滋”的响声，尸怪吃痛，嘶吼着松开赵炎，转而扑向林墨。
沈清辞握着光手环，看着林墨被尸怪逼得连连后退，又看了看母符上不断蔓延的黑纹，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手环上——光手环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她扑向母符，将手环死死按在黑纹最密集的地方。“嗡——”母符剧烈震动，银白色的符文顺着手环爬上她的手臂，与她的光戒共鸣，那些黑纹像是被烫到般缩回，发出凄厉的尖啸。
“就是现在！”药老将青铜鼎扣在聚煞池上，鼎身亮起符文，开始吸收黑液，“苏野，把雾引石塞进母符的光核里！那是雾隐散人留下的‘净灵珠’，能稳住它的神智！”
苏野颤抖着将暗下去的雾引石塞进母符顶赌光核——石头接触到光耗瞬间，突然裂开，露出里面颗莹白的珠子，母符的光核瞬间稳定下来，银白色的符文开始反推黑纹。
石室外面，尸群的嘶吼渐渐变弱，那些被操控的尸体动作越来越慢，最后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下。赵炎瘫在地上，手臂上的黑血已经凝固，他看着林墨，咧嘴笑出满口黑牙：“他娘的……老子没死……”
林墨扶他起来，发现他伤口处的黑血正在褪色——母符的净化之力已经扩散到了整个通道。沈清辞还在按着母符，银白色的符文爬满了她的半边身子，她的脸色苍白，却笑着看向林墨：“你看……它亮起来了。”
母符彻底恢复了银白色，符文流动得像条活的河流，石室里的黑液被青铜鼎吸得一干二净，骨针纷纷断裂，化作粉末。药老瘫坐在地，看着母符顶赌净灵珠：“结束了……这是雾隐散人留的后手，他早料到母符会被污染。”
赵炎被林墨架着，突然指着沈清辞的手臂：“那是……什么？”众人看去，只见沈清辞手臂上的符文没有消退，反而化作朵银色的花，印在了皮肤上，与她的光戒交相辉映。
“是母符的印记。”药老喘着气解释，“它认她当新的守护者了。”
沈清辞抬手摸着手臂上的银花，突然轻咳起来，这次咳出的是鲜红的血：“煞气……好像被吸走了。”她看向林墨，眼里的光比母符还要亮，“我们……活下来了？”
林墨刚要回答，石室突然剧烈震动，母符顶赌净灵珠射出道光束，打在侧道入口——那里的尸群已经倒下，露出后面黑压压的人影，为首的人戴着张青铜面具，手里把玩着根沾满黑液的骨针。
“看来，还是慢了一步。”面具人轻笑，声音像砂纸摩擦，“不过没关系，母符虽然净化了，但‘尸潮’的种子已经埋下，很快……整个雾隐谷都会变成我的养尸地。”他转身融入阴影，留下满地正在重新蠕动的尸块，“下次见面，就是你们的死期。”
震动越来越剧烈，药老指着石门：“快走！母符在重启防御阵，这里要塌了！”
赵炎被林墨和苏野架着，沈清辞扶着药老，五人冲出石室时，身后传来轰然巨响——石门重新关闭，母符的光芒从门缝里透出，在通道里织出最后的光网，将重新爬起的尸块挡在里面。
外面的通道里，黑液正在消退，符文重新亮起微光。赵炎靠在石壁上，看着手臂上开始愈合的伤口，突然笑了：“他娘的……早知道这么刺激，出门该多带两壶酒。”
沈清辞的银花印记闪了闪，她看着林墨，突然踮起脚尖，在他沾着黑血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活下来了。”
林墨愣住的瞬间，苏野突然指着前方：“看！光球兽！”那团光雾不知何时重新凝聚，正蹦蹦跳跳地往通道外飘，光芒比之前更亮了些。
药老拄着拐杖站起来，咳嗽着笑道：“走了走了，再不走，下次就真成尸潮里的一员了。”
五人互相搀扶着往外走，光球兽在前面引路，光尾拖得很长，像条温暖的带子，缠在每个饶影子上。通道里的符文重新亮起，这次不再是冰冷的光，而是带着温度的暖光，像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安静地注视着他们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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