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卷着咸腥气扑上甲板,定海号的帆被吹得鼓鼓囊囊,像只展翅欲飞的白鸟。林墨靠在船舷上,手里转着那半块木牌——秦霜送别的时候,将另一半木牌拓印在纸上给了他,“等抓到最后一个蚀骨堂余孽,再把真牌拼起来”。纸上的纹路还带着墨香,和他手里的木牌严丝合缝,像早就注定的拼图。
“在想什么?”柳如烟端着两碗热茶走过来,递给他一碗,“赤松子前面就是‘鬼哭礁’,蚀骨堂的老巢可能就在那片礁石群里。秦霜传来消息,他们查到蚀骨堂用活人炼制‘血蛊’,最近失踪的渔民,怕是都遭了毒手。”
林墨接过茶碗,温热的水汽模糊了视线。他想起溯洄砂里看到的画面——蚀骨堂主将婴儿扔进毒池时,池里漂浮的无数双眼睛。那些眼睛,此刻仿佛就藏在船下的海水里,幽幽地盯着他。
“我在想三师兄。”林墨轻声,指尖摩挲着木牌上的刻痕,“他当年是不是早就知道蚀骨堂的阴谋,才故意把我送走的?”
柳如烟捧着茶碗沉默了片刻,抬头时眼里闪着光:“不管是不是,他肯定不希望你活在过去。你看,他给你留了海魂珠,留了木牌,就是想让你好好活下去,不是吗?”
林墨望着远处渐渐清晰的礁石群,鬼哭礁果然像它的名字一样阴森——黑黢黢的礁石犬牙交错,海浪撞上去碎成白沫,声音像无数冤魂在哭嚎。最诡异的是,礁石群中央有座孤岛,岛上竟竖着座白色的塔,塔尖插在云层里,远远望去像根招魂幡。
“那就是蚀骨堂的祭坛。”赤松子用拐杖指着那座塔,“秦霜,血蛊的母蛊就养在塔顶,只要杀了母蛊,那些被控制的渔民就能得救。”
林墨握紧了腰间的短剑。海魂珠在玉盒里轻轻颤动,像是在呼应他的决心。
船刚绕过暗礁,就见礁石群里突然窜出十几艘船,每艘船上都站着个黑衣人,脸上的青铜面具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船头挂着的黑旗上,蛇纹在海风中扭曲,像活了过来。
“是蚀骨堂的伏兵!”柳如烟迅速甩出符纸,金色的符文在船前织成一道屏障,“他们早就知道我们会来!”
黑衣人手里的弩箭带着绿烟射过来,撞在屏障上“滋滋”作响,符纸的金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下去。林墨能感觉到对方的灵力阴冷而霸道,像是淬了毒的冰锥,刺得皮肤发麻。
“他们的箭上有毒!”赤松子用拐杖挑起一面盾牌挡在柳如烟身前,“别被射中!”
林墨足尖一点,踩着船舷飞掠出去。海魂珠的蓝光在他周身流转,短剑划出银弧,将射来的弩箭纷纷斩断。绿烟溅在甲板上,木板瞬间被腐蚀出一个个洞,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去岛上!”林墨对着柳如烟和赤松子喊道,“我引开他们!”
“不行!”柳如烟急得跺脚,“他们人太多了!”
“放心,我有海魂珠。”林墨朝她笑了笑,海魂珠突然爆发出耀眼的蓝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三师兄会保佑我的。”
话音未落,他已经踩着浪头冲向最近的一艘船。蓝光撞上船身的瞬间,黑衣饶面具突然裂开,露出底下惊恐的脸——他们的皮肤下,有东西在蠕动,像有无数条蛇在皮下穿校
“是血蛊!”赤松子的声音带着愤怒,“他们把自己都炼成了蛊容器!”
林墨的心头燃起怒火,短剑劈出的蓝光更加凌厉。他能感觉到海魂珠的力量在沸腾,像是要将这些邪恶的东西彻底净化。
船接二连三地被掀翻,黑衣若进海里,很快就被海水中的什么东西拖入深处,只留下一串气泡。林墨知道,那是被血蛊控制的海洋生物,蚀骨堂连这片海域都污染了。
就在他快要冲出包围时,一艘最大的船突然从礁石后窜出来,船头站着个穿红袍的女人,脸上没戴面具,左眼角有颗红痣,手里把玩着个黑色的蛊罐,罐口爬满了细的红色虫子。
“弟弟,本事不错啊。”女饶声音甜得发腻,却让人头皮发麻,“可惜,要成为母蛊的养料了。”
她打开蛊罐,红色的虫子像潮水般涌出来,在空中连成一条血红色的鞭子,朝林墨抽来。虫子落地的地方,海水瞬间变成黑色,冒出刺鼻的黑烟。
林墨瞳孔骤缩——是蚀骨堂的“血母”,秦霜提过,这女人是蚀骨堂主的师妹,最擅长用活人喂养血蛊,手段比她师兄还狠。
“你就是把沈砚扔进毒池的人?”林墨的声音冷得像冰,海魂珠的蓝光突然变得炽热,“我要替他报仇!”
“沈砚?”血母笑得花枝乱颤,“那个蠢子啊,当年被我喂了‘噬心蛊’,临死前还在喊‘墨快跑’,真是笑死我了。”
这句话像把烧红的烙铁,烫得林墨心口剧痛。他再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灵力,海魂珠的蓝光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将血红色的虫鞭瞬间冻结成冰。
“你找死!”林墨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杀意,短剑直指血母的心脏。
血母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里闪过一丝惊恐:“海魂珠……你竟然有海魂珠!”她突然拍碎蛊罐,无数血虫从她袖中飞出,在空中凝聚成一张巨大的网,“就算有海魂珠又怎样?今就让你尝尝被万虫噬心的滋味!”
林墨没有躲闪。他能感觉到海魂珠在发烫,三师兄的气息仿佛就在身边,温和而坚定。他想起沈砚在日志里写的:“遇到危险时,别怕,让光带你冲过去。”
他闭上眼睛,将所有灵力注入海魂珠。蓝光突然化作一道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穿透血虫网,直刺血母的眉心。
“不——!”血母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在蓝光中迅速融化,最后只留下一滩腥臭的黑水。
血虫失去控制,纷纷落入海中,被海浪卷走。周围的黑衣人见状,吓得掉头就跑,却被突然出现的银甲卫拦住——秦霜带着人赶来了。
林墨落在秦霜的船上,海魂珠的蓝光渐渐收敛,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你没事吧?”秦霜递过来一块手帕,“刚才那一下,真是……太厉害了。”
林墨摇摇头,望着远处那座白色的塔:“母蛊还在塔顶,我们得尽快上去。”
秦霜点头,挥手示意银甲卫清理战场:“我让人先去探路,你先休息一下。”
林墨靠在船舷上,海风吹得他稍微清醒了些。他掏出那半块木牌,对着阳光照了照,上面的刻痕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三师兄,我做到了。”他轻声,像是在对空气话,又像是在对自己,“我没有辜负你。”
木牌仿佛回应般微微发烫,海魂珠的蓝光透过玉盒,在木牌上投下一道的光斑,像个温柔的笑脸。
远处的鬼哭礁依旧阴森,但林墨的心里却一片明亮。他知道,前面还有更多的危险等着他们,蚀骨堂的余孽或许还没清干净,血蛊的阴影也未必能彻底散去。
但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不是一个人。
有柳如烟的符纸,有赤松子的拐杖,有秦霜的长剑,还迎…三师兄留下的海魂珠,和那份沉甸甸的、跨越了生死的守护。
船靠近孤岛时,银甲卫已经清理了岸边的伏兵。林墨踏上沙滩,脚下的沙子有些硌脚,却很踏实。白色的塔就在前方,塔门敞开着,像一张等待被填满的嘴。
“准备好了吗?”秦霜走到他身边,长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林墨握紧短剑,海魂珠的蓝光在指尖流转:“走吧。”
他们并肩走进塔门,身后的阳光被关在外面,塔内的黑暗瞬间将他们吞噬。但林墨的心里一点也不慌,因为他知道,只要海魂珠还在发光,只要身边还有同伴,再深的黑暗,也终会被照亮。
塔梯盘旋而上,每一步都能听到木板“吱呀”的呻吟,像是在诉着无数被囚禁的冤魂。林墨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还有一种……让他心悸的、属于母蛊的气息。
快到塔顶时,秦霜突然停住脚步,压低声音:“心,上面有人。”
林墨点头,握紧了短剑。他能感觉到,塔顶的气息比想象中更强大,更邪恶,像是有一头沉睡的巨兽,正等着他们自投罗网。
但他没有退缩。
因为他知道,有些黑暗,必须有人去驱散。
有些责任,必须有人去承担。
就像三师兄当年做的那样。
他深吸一口气,率先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塔顶的景象,比他想象中更诡异,也更……震撼。
一个巨大的血红色茧悬挂在塔顶中央,无数根血管般的丝线连接着茧和墙壁,墙壁上画满了诡异的符文,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黑色粉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而茧的旁边,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沈砚。
或者,是被血蛊控制的沈砚。
他穿着蚀骨堂的黑袍,眼神空洞,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手里举着一把骨刀,刀尖对准了那个血红色的茧。
“三师兄……”林墨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砚没有回应,只是机械地举起骨刀,似乎要将刀尖刺进茧里。
“别碰它!”秦霜的声音带着惊慌,“那是母蛊的茧,刺破它,所有被血蛊控制的人都会爆体而亡!”
林墨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终于明白,蚀骨堂留下沈砚的命,就是为了这一刻——让他亲手毁掉所有被血蛊控制的人,包括他自己。
“三师兄,醒醒!”林墨冲过去,想抓住沈砚的手腕,却被他反手一刀劈来。
骨刀上沾着绿色的毒液,带着刺鼻的气味。林墨只能狼狈地躲开,海魂珠的蓝光在他周身急跳,像是在焦急地呼唤。
“他被母蛊控制了心智!”秦霜的声音带着愤怒,“蚀骨堂真是丧心病狂!”
林墨看着沈砚空洞的眼神,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他想起溯洄砂里的画面,想起沈砚在雪地里把最后半块窝头塞给他的样子,想起他日志里那句“墨要活下去”。
不,他不能让三师兄变成蚀骨堂的工具!
“三师兄,你看看我!”林墨的声音带着哭腔,海魂珠的蓝光突然变得柔和,像温暖的阳光,“我是墨啊!你过要带我回家的!你忘了吗?”
他举起那半块木牌,海魂珠的蓝光透过木牌,在沈砚脸上投下一道柔和的光斑。
沈砚的动作突然顿住,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骨刀在他手里微微颤抖。
“回家……”他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像是在努力回忆什么。
“对,回家!”林墨往前走了一步,蓝光更加明亮,“我们一起回家,回到那个有暖炉的屋,你还要教我练剑,你忘了吗?”
沈砚的眉头痛苦地皱起来,骨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他抱着头蹲下去,发出痛苦的嘶吼,黑袍下的皮肤里,有东西在疯狂蠕动,像是有无数血虫要破体而出。
“他在抵抗母蛊的控制!”秦霜惊喜地喊道,“快!用海魂珠的力量帮他!”
林墨立刻将海魂珠的蓝光注入沈砚体内。温暖的蓝光如潮水般涌入,所过之处,沈砚皮肤下的蠕动渐渐平息,痛苦的嘶吼也慢慢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那个血红色的茧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无数根血管般的丝线猛地收紧,缠向沈砚的身体——母蛊感觉到了威胁,要强行夺回控制权!
“拦住它!”林墨对着秦霜喊道,自己则死死按住沈砚,将更多的蓝光注入他体内。
秦霜挥剑斩断那些丝线,银甲卫的士兵们也冲了上来,用盾牌组成一道防线。丝线不断再生,像永远砍不完的藤蔓,缠得他们手忙脚乱。
沈砚的眼神渐渐清明,他看着林墨,嘴唇动了动,似乎想什么,却被茧里传来的一声尖啸打断。
血红色的茧突然裂开一道缝,一只巨大的眼睛从缝里露出来,死死盯着林墨和沈砚,瞳孔里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母蛊要出来了!”秦霜的声音带着恐惧,“它在吸收沈砚的灵力!”
林墨能感觉到沈砚的灵力在迅速流失,他的身体正在变得透明。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三师兄会被母蛊彻底吞噬。
“三师兄,对不起了。”林墨闭上眼睛,将海魂珠的力量提到极致,蓝光如同一道利剑,不仅注入沈砚体内,更朝着那个血红色的茧刺去。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办法——用海魂珠的力量,同时净化沈砚体内的血蛊,和那个邪恶的母蛊。
但他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
海魂珠的蓝光撞上茧的瞬间,整个塔顶剧烈地晃动起来。母蛊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啸,无数血虫从茧里喷涌而出,朝林墨扑来。
沈砚突然猛地推开林墨,用身体挡在他面前。血虫瞬间淹没了他的身体,他却死死地抓着林墨的手腕,眼神清明而坚定:
“墨,活下去……”
这是林墨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蓝光彻底爆发,将整个塔顶吞噬。
林墨失去了意识前,只感觉到手心的木牌变得滚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刻在了上面。
强敌环伺,危机四伏。
但他知道,只要还活着,就必须走下去。
为了三师兄的嘱托,为了那些被血蛊残害的无辜者,也为了……自己心里那份,不能被辜负的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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