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头的李桂花也在发愁。
相亲成功的喜悦劲儿过去之后，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了她面前——聘礼。
这可不是当初去相看时拎一篮子柿子鸡蛋就能糊弄过去的了。周家那样的大户人家，虽不在意他们这点东西，可他们老陈家也不能太不像话，该有的礼数必须得到位，这关乎她清哥儿的脸面，也关乎老陈家的脊梁骨。
李桂花坐在炕沿上，眉头拧成了个疙瘩，开始在脑子里盘算家里的家底。
除了那几亩地的收成和圈里那几只半大的鸡仔，家里真是要啥没啥，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
墙是泥土糊的，柜子是旧的，连吃饭的碗都有几个带着豁口。这情况，拿什么去置办像样的聘礼？
难道真要让清哥儿空着手，或者就拎着那点寒酸东西去周家那样的大户人家？那岂不是把她老儿子的脸面放在地上踩？
这可比踩她李桂花的脸还难受。不行！必须要让清哥儿的婚事风光大办！
她第一个念头就是回娘家，去掏李老太的私房，老太太手里肯定还藏着点压箱底的好东西，不定还有早年攒下的好料子，或者首饰银耳环呢？总能凑合点体面。
还有她那个弟弟李有根，如今在县城米铺里混着，好歹也是个能走动的人，清哥儿可是他亲外甥，这当舅灸难道就想坐享其成，一点力都不出？
不行，绝对不行！
必须得让他也出出血，帮着他外甥把这人生大事给办美了！
这么一想，李桂花立刻坐不住了，蹭地站起来，利索地把墙角那个旧背篓里的杂物“哗啦”一下全倒在地上，用抹布里里外外擦干净。
她盘算着，明一早就动身去娘家，怎么也得从她娘和她弟那儿抠点好东西出来，装满这个背篓！
陈晏清看到，问：“娘，你干嘛呢？大晚上还不睡觉？”
李桂花：“明儿个一早，娘去你姥姥家一趟。”
陈晏清凑近，声问：“娘，您这几是不是在愁聘礼的事儿？”
李桂花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心里的憋闷都吐出来，“可不是嘛，咱家这情况……总不能太寒碜，让你去了周家抬不起头，被人看轻啊！你放心，你姥姥肯定有好东西藏着，我找她要去。还有你舅，肯定也有私房钱。”
陈晏清连忙阻止道：“娘，您先别急。我姥姥年纪大了，她攒点东西也不容易，咱们哪能再去掏她的箱底？我舅那边，之前为我的事也没少操心。娘，你忘了？咱家可是有老神仙一直暗中照看着呢。您仔细想想，之前送来那么多的粮食和肉，不都是您诚心诚意念叨之后，老神仙给送来的体面吗？这明啥？明老神仙心里记挂着咱们呢！”
他观察着李桂花的脸色，继续道：“您啊，就把心放回肚子里，您再诚心诚意地跟老神仙好好道道，把咱的难处都跟他。不定啊，明一早就有转机了呢！”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李桂花猛地一拍大腿，眼睛发亮：“哎哟！瞧我这脑子！怎么把咱家最大的靠山给忘了！”
是啊，她家清哥儿可是得了老神仙青眼的，是有大造化的人！清哥儿最重要的人生大事，老神仙还能不表示表示？
她之前真是急昏头了，净想着去薅娘家羊毛，却忘了家里就摆着老神仙呢！
当晚上，等全家人都睡下了，李桂花蹑手蹑脚地下了炕，摸黑进了灶房。
她走到那个平日里存粮食的旧橱柜前，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声音压得极低，充满了虔诚：
“老神仙在上，信女李桂花给您拜年了……不对，是心里给您磕头了。信女知道您一直保佑着我们清哥儿，之前的粮食，还有那几次香喷喷的大肉，真是救了急了，让我们全家都吃饱了肚子，没饿着一个人。“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甚至带上了几分哽咽：“眼下清哥儿要亲下聘了，这是顶顶要紧的大事，关乎孩子一辈子的体面。我们老陈家的情况您也清楚，实在是……实在是拿不出手啊。求老神仙再发发慈悲，显显灵，给指点指点……多给点儿好的！让我们能把聘礼置办得像样点儿，别让周家看了笑话，也别让清哥儿难做人……信女以后一定把你的橱柜擦得干干净净，让你住得舒舒坦坦……”
她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把能想到的好话、保证都尽了，这才心绪不宁地回了屋。
躺在炕上，心里一半是期盼，一半是忐忑，辗转反侧，久久难以入眠。
她嘴里嘟囔着：“这回可是我李桂花这辈子心最诚的时候了，老神仙你必须得显灵啊！您要是不显灵，那可真是……真是不过去啦！清哥儿后半辈子可就指着您这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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