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别院书房里，听到李管事一字不差地回禀完朝会经过的。
萧玄曜坐在书案后，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那份《考绩新则》，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司制局……”他冷冷地吐出这三个字，眸中寒光闪烁，“安国公……好算计。”
李管事垂首：“殿下，司制局水深，掌事嬷嬷是安国公夫人远亲，一向……且万寿节灯彩事关皇家颜面，若林姑娘此行稍有差池……”
“差池？”萧玄曜打断他，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他们想要差池，孤便给他们一个‘惊喜’。”
他猛地抬头，目光射向我，那里面没有了昨夜的复杂，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指令：“林晚。”
“民女在。”我垂下眼睫，掩去所有情绪。
“孤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去司制局报到。”他语气不容置疑，“不必理会那些蝇营狗苟，孤只问你，万寿节灯彩，你可能做出让太后、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的东西？”
我能吗？
现代科技？电力？LEd？那是找死。
但……古老的智慧呢？机关术？光影原理？结合这个时代能做到的工艺……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劈开混乱的思绪。
我抬起头，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清晰地道：“民女……或可一试。”
“哦？”他眉梢微挑，“试什么？”
“民女需要一些材料，还需……查阅宫中旧籍，尤其是……关于前朝机关巧术和海外奇物志之类的记载。”我谨慎地提出要求。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知识”来源，来解释我即将拿出的东西。
萧玄曜盯着我，看了片刻，忽然对李忠道：“去孤的私库，将第三格那几箱前朝旧典，还有南洋进贡的那些稀奇图册，全部搬来给她。”
他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谢殿下！”我压下心中震动。
“记住，”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锐利，“孤不要‘或可’。孤要的是万无一失的‘惊艳’。”
“这不仅关乎你的命，更关乎孤的颜面，东宫的威信。”
“明白吗？”
“民女……明白。”
三日后。
我带着初步的设计草图和一肚子的忐忑，跟着一名引路的太监，踏入了位于皇宫深处的司制局。
司制局内气氛果然诡异。掌事的孙嬷嬷是个面团团、笑呵呵的中年妇人，眼神却精明的厉害，对我这个“空降”的太子女官，表面客气周到，句句不离规矩体统，实则处处设限，分派给我的是一间最偏僻潮湿的工坊，拨给的工匠也是些老弱病残或是刺头。
“林姑娘莫怪，局里实在腾挪不开，这些人手姑娘先用着，若有不顺手，尽管和老身。”孙嬷嬷笑得像尊弥勒佛。
我知道，这是下马威，也是陷阱。
我并未争辩，只是谢过，便一头扎进了那间破旧工坊。
时间紧迫，我没空理会那些刁难。我将带来的草图分解，耐心讲解给那几个一脸不情愿的工匠。起初，他们对我那些“古怪”的要求嗤之以鼻，但当我拿出萧玄曜特批的银钱，并清晰演示了几个关键部件的巧妙之处后，他们的眼神渐渐变了。
从怀疑，到惊讶，再到一丝兴奋。
能进入司制局的，多少都有些真本事，对于真正精巧的设计，有着本能的追求。
日夜赶工，敲打声、锯木声不绝于耳。我吃住几乎都在工坊，盯着每一个环节。孙嬷嬷派人来“关心”过几次，都被我以“太子急令，不敢怠慢”挡了回去。
然而，就在主体框架即将完成的前夜，还是出事了。
一场“意外”的大火，突然在我存放重要半成品和图纸的偏间燃起！火势来得又快又猛！
“走水了！走水了！”惊呼声四起。
我冲过去时，火焰已吞没了半间屋子！那里面有着最关键的核心部件！
“快救火！”我嘶声喊道，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工匠们慌忙提水扑救，现场乱成一团。
孙嬷嬷也赶来了，跺着脚指挥，一脸焦急，眼底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
就在一片混乱之际，一道黑影却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火场边缘！目标明确地扑向那燃烧最烈处——正是存放核心部件的方位！
他要彻底毁掉关键证据！
一直暗中警惕的我，想也没想，抄起手边一根烧了一半的木棍，狠狠朝那黑影的腿扫去！
“呃！”黑影吃痛，动作一滞！
就这刹那的间隙，一个跟着我赶工最久、性子最闷的老工匠，竟怒吼一声，不顾火势，猛地冲进去，抢出了一个烧焦了一半的木盒！正是存放部件的盒子！
那黑影见事败，毫不恋战，转身便想趁乱遁走！
“抓住他！”我厉声喊道！
几名反应过来的工匠和闻讯赶来的侍卫立刻围了上去！
混乱中，那黑影身手极为撩，竟接连放倒几人，眼看就要逃脱——
“嗖！”
一支短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钉穿了那黑影的脚踝！
黑影惨叫一声，乒在地，瞬间被蜂拥而上的侍卫按住！
我猛地转头望去。
只见萧玄曜不知何时竟站在了不远处的阴影里，一身墨色常服，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手中把玩着一把巧的军弩，面色冷峻，眼神冰寒地扫过被按住的黑影，最后落在一旁脸色煞白的孙嬷嬷身上。
“孙嬷嬷，”他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司制局的火烛管理，何时如此松懈了？还是……有人故意纵火，意图破坏万寿节贡品？”
孙嬷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殿下明鉴！老奴失职！老奴万万不敢……”
萧玄曜根本不听她辩解，目光转向我，落在我被熏黑的脸颊和烧焦的袖口上，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东西呢？”
那老工匠连忙将烧焦的木盒呈上。
我打开盒子，里面几个关键的精钢齿轮和铜制轴承已被大火烤得变形发黑，但好在材质坚硬，并未完全烧毁。
“回殿下，”我检查后，深吸一口气，“部件损毁，但……核心设计图纸民女已熟记于心，重制……还来得及！”
萧玄曜盯着我看了片刻，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光芒。
“很好。”他收回目光，语气冰冷，“李忠。”
“奴才在。”
“将此人拖下去，严加审问！司制局一应热，暂时看管！在真相查明前，此处由东宫侍卫接管！”
“嗻！”
他雷厉风行地下达命令，彻底接管了这片混乱的现场。
然后，他走到我面前，脱下身上的墨色披风，竟是直接扔给了我，盖住了我狼狈的模样。
“还有两日。”他看着我的眼睛，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要让孤失望。”
完，他转身，带着凛冽的杀气，消失在夜色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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