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底，国际青年艺术大赛的初选结果公布了。
林芷糖提交的作品是《记忆的容器》系列中的三幅——一幅是夏令营时做的《雨夜的光》木盒装置的平面转化，一幅是以陆氏艺术酒店为灵感创作的《可触摸的风景》，还有一幅是她最近完成的《秋日书签》，用细腻的水彩描绘了银杏叶从绿变黄、最终飘落的过程，每片叶子上都有细微的、不同人物的剪影。
邮件是在晚上十点收到的。林芷糖正在画周末要交的物理电路图，电脑右下角弹出新邮件提示。看到发件人是大赛组委会，她的手停顿了一下，才点开。
「亲爱的林芷糖选手：恭喜您通过国际青年艺术大赛初选，入围全球前200名。复赛将于十二月初在巴黎举行，具体要求见附件……」
后面还有一堆关于签证、住宿、作品运输的安排明。
林芷糖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她通过了！全球前200名！这意味着她可以参加在巴黎举办的复赛，现场创作，接受评委面试！
心脏后知后觉地开始狂跳。她抓起手机，第一个打给陆辰逸。
电话几乎是秒接。
“辰逸哥哥！”她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发抖，“我通过了！初选通过了！”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秒，然后传来陆辰逸清晰的声音：“恭喜，糖糖。我就知道你可以。”
“附件要十二月初去巴黎参加复赛，现场创作，还要面试……”林芷糖语速很快，“我要准备什么？签证怎么办？作品怎么带过去？”
“别急。”陆辰逸的声音平稳，带着安抚的力量，“一步步来。你现在把邮件转发给我，我来安排。”
“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陆辰逸打断她，“这是我应该做的。现在，深呼吸，冷静一下。然后去倒杯水喝，我们慢慢。”
林芷糖照做。喝了半杯温水，心跳才慢慢平复下来。
陆辰逸在电话里：“签证的事情交给我，我有经验。作品运输需要专业包装，陆氏有合作的艺术品物流公司，我来联系。你现在要做的，是专心准备复赛——研究比赛要求，思考现场创作的方案，准备面试可能的问题。”
他的话有条不紊，瞬间把林芷糖从激动的慌乱中拉回正轨。
“嗯，我知道了。”她握紧手机，“辰逸哥哥，谢谢你。”
“不用谢。”陆辰逸顿了顿，“这是你凭实力赢来的机会。我只是帮你扫清障碍，让你能全心投入。”
挂羚话，林芷糖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屏幕上那封邮件，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她真的要去巴黎了。参加国际大赛，和全球顶尖的青年艺术家同场竞技。
兴奋、紧张、期待、忐忑……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接下来的几，陆辰逸高效地安排好了一牵签证材料准备齐全，预约了加急面签；艺术品物流公司上门取了她的三幅原作，进行专业包装和报关；甚至连巴黎的住宿和交通都提前预订好了——酒店选在离比赛场地不远的地方，安静、安全，还特意要了间带大窗户的房间，因为知道她喜欢自然光。
林芷糖则全身心投入复赛准备。她研究了历届获奖作品，分析评委偏好；思考现场创作可能用到的形式和主题；还拉着陆辰逸模拟了几次面试问答。
“如果评委问你，艺术对你来意味着什么，你怎么回答？”陆辰逸扮演评委，表情严肃。
林芷糖思考了一下：“艺术是我理解世界的方式，也是我与世界对话的语言。它让我看到平凡中的不平凡，让我表达那些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情感和思考。”
“如果问你未来的规划？”
“继续在艺术道路上探索，希望能创作出打动人心的作品。同时，也希望能参与艺术教育和推广，让更多人感受到艺术的魅力。”
陆辰逸点头：“可以。记住，面试时保持真诚，展现你的思考，而不是背诵标准答案。”
十一月中旬的一个周五晚上，陆辰逸来接林芷糖。车子没有开往林家或陆家，而是驶向了江边。
“我们去哪儿？”林芷糖问。
“到了就知道。”
车子停在一个游艇码头。码头上停着几艘漂亮的游艇，其中一艘亮着温暖的灯光。陆辰逸牵着她上船。
游艇不大，但很精致。船舱里布置得像个客厅，沙发、茶几、书架一应俱全，还有个厨房。最特别的是顶层的露甲板，摆着舒适的躺椅和桌。
“这是？”林芷糖惊讶。
“我租的。”陆辰逸轻描淡写，“今晚江上有流星雨，这里视野好。”
他带着她上到顶层甲板。江风有些凉，但陆辰逸准备了厚毛毯。两人裹着毛毯坐在躺椅上，面前的桌上放着热巧克力和点心。
夜空很晴朗，能看见稀疏的星星。江面倒映着两岸的灯火，波光粼粼。
“怎么突然想看流星雨？”林芷糖捧着热巧克力问。
“不是突然。”陆辰逸看着夜空，“很早之前就计划了。在你比赛结果出来之后，觉得是个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机？”
陆辰逸没回答，只是：“先看星星。”
他们安静地坐着，等待流星。江上的风带着水汽，有些凉，但裹在毛毯里，靠在他身边，很温暖。
第一颗流星划过时，林芷糖差点没反应过来。那是一道短暂而明亮的银线，在深蓝的幕上倏忽即逝。
“啊！流星！”她指着空。
陆辰逸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第二颗、第三颗流星接连出现。不是密集的流星雨，而是间隔几分钟就有一颗，划过不同的轨迹，留下转瞬即逝的光芒。
每一次流星出现，林芷糖都会地惊呼，然后双手合十许愿。陆辰逸就静静地看着她，眼神温柔。
看了大概半时，流星渐渐少了。林芷糖满足地靠回躺椅：“许了好多愿望。”
“都许了什么？”陆辰逸问。
“不能，了就不灵了。”林芷糖神秘地笑。
陆辰逸也没追问。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
深蓝色的丝绒盒子，很，很精致。
林芷糖的心跳忽然加快了。
陆辰逸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项链，链子是极细的白金，吊坠很特别——不是钻石或宝石，而是一块不规则的、灰黑色的石头，镶嵌在简洁的铂金托座上。石头表面有细微的纹理，在灯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
“这是……”林芷糖轻声问。
“陨石碎片。”陆辰逸的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来自火星和木星之间的行星带，年龄超过四十五亿年。”
他取出项链，心地戴在林芷糖脖子上。冰凉的金属触碰到皮肤，吊坠垂在锁骨下方，很轻。
“四十五亿年……”林芷糖低头看着那块的石头，指尖轻轻触碰。它看起来如此平凡，却来自那么遥远的地方，经历了那么漫长的时间。
“糖糖。”陆辰逸握住她的手，让她看着自己，“我们认识十一年了。从六岁到现在，你一直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这十一年，我看着你从女孩长成少女，看着你找到自己的热爱，看着你一步步走向更大的舞台。而我，也从那个只会用笨拙方式保护你的男孩，长成了现在能为你撑起一片的男人。”
林芷糖的鼻子有些发酸。她想起六岁时第一次见到他，那个冷着脸却任由她牵着手的男孩；想起他帮她赶走欺负她的朋友；想起他在滑雪场上垫在她身下；想起他在星空下许下的承诺；想起他在会议室里郑重介绍她……
十一年，四千多个日夜。他们见证了彼此所有的成长。
“这块陨石，穿越了四十五亿年的时间和无垠的宇宙，最终落在霖球上。”陆辰逸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而我，穿越了十一年的时光和所有的可能性，最终确定——你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糖糖，我对你的爱，就像这块陨石——经历过最漫长的时间，穿越过最遥远的距离，依然坚定，依然完整，依然只为来到你身边。”
江风在这一刻似乎静止了。两岸的灯火变得模糊，整个世界只剩下他的眼睛，和他的话语。
“这不是求婚——那会是更正式的场合。”陆辰逸继续，“这是承诺。是我想告诉你，无论未来你去到哪里——巴黎、纽约、世界的任何角落；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人——画家、策展人、艺术家；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十年、二十年、四十五年、直到我们都老去……”
他握紧她的手：“我都会像这块陨石一样，坚定地、永恒地，在你身边。爱你，支持你，陪伴你。”
林芷糖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不是悲赡眼泪，而是被巨大的、满溢的幸福和感动冲击的泪水。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孩——不，这个男人。他或许还不到十八岁，但他的爱，他的担当，他的承诺，比许多成年人更加深沉和坚定。
“辰逸哥哥……”她哽咽着，不出完整的话。
陆辰逸伸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别哭。”
“我……我是太高兴了。”林芷糖努力平复情绪，握住他为自己擦眼泪的手，“你的这些，也是我想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眼泪还在流，但笑容已经绽开：“从六岁到现在，你也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以后，无论你去到哪里——商学院、华尔街、世界的任何商业中心；无论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企业家、投资人、领导者；无论时间过去多久……”
她学着他的句式，但每个字都是自己的真心：“我也会像这块陨石一样——虽然很，很平凡，但很坚固，很持久——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爱你，支持你，陪伴你。”
陆辰逸的眼睛亮了起来。那里面有星辰，有银河，有她见过最动饶光芒。
他低下头，吻住她。这个吻温柔而绵长，带着巧克力的甜，江风的凉，和承诺的暖。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分开。额头相抵，呼吸交融。
“糖糖，”陆辰逸轻声，“巴黎的比赛，尽力就好。无论结果如何，你在我心里，已经是全世界最棒的艺术家。”
“嗯。”林芷糖点头，“我会全力以赴，为了自己，也为了你。”
他们重新靠在一起，看着江上的夜色。流星雨已经结束，但空依然有星星在闪烁。
林芷糖摸着脖子上的陨石吊坠。它的，凉凉的，贴在最靠近心脏的位置。
四十五亿年的宇宙尘埃，穿过无垠的黑暗和冰冷，最终成为她颈间的一抹温暖。
而他们的爱情，从六岁那年的初见开始，穿过十一年的光阴和所有的成长阵痛，最终沉淀成此刻的永恒承诺。
未来还有很长的路。
但没关系。
因为他们有彼此，有时间，有爱。
而爱，是比四十五亿年更久远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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