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起立威
寅时末,还黑着,兰院的下人们却已陆续起身。
管洒扫的粗使婆子打着哈欠推开角门,管厨房的厨娘揉着眼睛去井边打水,值夜的丫鬟交接完差事,缩着脖子回房补觉。一切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只是每个饶眼神都多了几分闪烁,脚步也比平时更轻。
正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清辞穿着一身素青棉袍,外罩半旧藕色比甲,头发松松挽了个髻,只插了那支芙蓉玉簪。她手里提着一盏白纱灯笼,灯光映着她平静的脸。
“都到前院来。”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院子。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这才刚寅时,世子妃怎么就起了?
但没人敢耽搁,不到一炷香的工夫,兰院所有下人——两个管事嬷嬷、四个大丫鬟、六个丫头、两个粗使婆子、一个厨娘、两个烧火丫头,外加两个守院门的杂役,共十八人,全数聚集在前院的青石板空地上。
晨风寒冽,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清辞站在台阶上,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灯笼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看不清表情。
“自打我入兰院,已有五日。”她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这五日里,我观诸位行事,有人勤勉,有人懈怠,有人忠心,有人……”她顿了顿,“心怀叵测。”
底下有人脸色微变。
“我是个直性子,不喜欢弯弯绕绕。”清辞继续道,“今日把话明白:兰院既由我当家,便要按我的规矩来。做得好,有赏;做不好,罚;若是吃里扒外、阳奉阴违……”
她没下去,但所有人都听出了那未尽的寒意。
一个穿着靛蓝比甲的管事嬷嬷上前一步,脸上堆着笑:“世子妃得是。老奴姓刘,是夫人拨来伺候您的。这院子里的人啊,大多都是府里的老人,规矩都懂,您放心。”
这话听着恭敬,实则点明“我们是夫人派来的”,暗含敲打。
清辞看了她一眼,没接话,反而问道:“刘嬷嬷,昨日我院里领的炭,是多少?”
刘嬷嬷一愣:“回世子妃,是……是五十斤银霜炭。”
“五十斤。”清辞重复一遍,“够烧几日?”
“这……若只烧正房和书房,约莫能烧七八日。”
“可我今早去炭房看了。”清辞淡淡道,“那里只有三十斤不到。还有二十斤,去哪儿了?”
刘嬷嬷脸色一僵:“这……许是、许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或是记错了数……”
“记错?”清辞从袖中取出一本册子,“我这五日,每日都记了炭房存量。第一日五十斤,第二日四十五斤,第三日三十八斤,第四日三十二斤,今日——”她合上册子,“二十九斤半。每日用炭约莫五到六斤,这数目,对得上吗?”
底下鸦雀无声。几个丫鬟吓得脸色发白。
“还有,”清辞看向厨娘,“昨日午膳,我要的‘清炖乳鸽’,为何送来的是半只老母鸡?晚膳的‘翡翠羹’,为何成了青菜豆腐汤?我拨下去的菜钱,一日二两银子,这些菜,值二两吗?”
厨娘“噗通”跪倒在地:“世子妃明鉴!昨日、昨日乳鸽没买到,老母鸡是、是刘嬷嬷补身子更好……翡翠羹的食材,是、是刘嬷嬷让换成青菜豆腐的,冬日吃清淡些好……”
刘嬷嬷厉声道:“胡什么!我何时过这话!”
“你过!”一个烧火丫头忽然开口,声音虽却清晰,“昨日午后,你在厨房里对王婶:‘那位南边来的,吃惯了清淡,给她做那么好作甚?省下的银子,咱们分了。’我、我听见了!”
“你个蹄子血口喷人!”刘嬷嬷气得脸色发青。
清辞抬手,制止了争吵。她目光落在刘嬷嬷身上,平静道:“刘嬷嬷,你是母亲派来的人,我本不该疑你。但事实摆在眼前——炭火短少,饮食克扣,这院子里的东西,怕是没少往外流吧?”
刘嬷嬷强作镇定:“世子妃,这些都是底下人手脚不干净,老奴监管不力,愿领责罚。但老奴中饱私囊,老奴万万不敢认!”
“哦?”清辞挑眉,“那你告诉我,你腕上那只鎏金镯子,是哪儿来的?”
刘嬷嬷下意识捂住手腕,那镯子在灯笼光下闪着微光。
“我查过账册,你月例二两银子,家中还有老要养。”清辞缓缓道,“这只镯子,少值二十两。你哪儿来的钱?”
“是、是老奴娘家陪嫁……”
“陪嫁?”清辞笑了,“刘嬷嬷娘家在通州乡下,当年你入府为奴时,全家凑不出五两银子做盘缠。这事儿,府里老人可都知道。”
刘嬷嬷额头冒汗,不出话来。
清辞不再看她,转向众人:“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儿: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日起,兰院一切用度开支,每日一报,每旬一核。所有采买,需两人同行,回来交票对账。若有短缺克扣,一经查实,涉事者一律发卖,绝不容情。”
她顿了顿:“但若做得好,我也不会亏待。从本月起,所有人月例加三成。年终另有赏钱,按勤勉程度分发。”
这话一出,底下人眼神都变了。加三成月例,那可是实打实的好处!
“另外,”清辞继续道,“我院里缺一个管事的副手。不拘身份,只看能力忠心。三日后,你们各自举荐,或自荐,我要亲自考较。”
恩威并施,还给了上升的盼头。这一手,让原本还有些观望的人,心思都活络起来。
刘嬷嬷脸色铁青,却不敢再话。
二、整顿内务
晨会散后,清辞回到正房,紫苏已备好热水和早膳。
“姐,您这一手真厉害。”紫苏一边布菜,一边声道,“那刘嬷嬷的脸都绿了。不过……她到底是夫人派来的,这般撕破脸,会不会……”
“迟早要撕破。”清辞喝了口粥,“李氏把她塞进来,本就是为了监视拿捏我。我若示弱,她只会变本加厉。不如趁早立威,让她知道,兰院不是她能随意拿捏的地方。”
“可夫人那边……”
“放心。”清辞放下勺子,“我今日所做,皆在情理之郑克扣用度、中饱私囊,放在哪儿都是错处。李氏就算不满,也不出什么。”
正着,外头传来丫鬟通报:“世子妃,三姐来了。”
朱静仪?这么早?
清辞示意请进来。片刻后,朱静仪怯怯地走进来,手里捧着个包袱。
“三嫂……”她行礼,声音细弱。
“三妹妹坐。”清辞让紫苏上茶,“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事?”
朱静仪坐下,手指绞着衣角:“我、我听三嫂今日整顿院子,怕……怕三嫂缺人手,就……就做了几双袜子,针线粗陋,三嫂莫嫌弃。”
她打开包袱,里面是四双素棉袜子,针脚细密,还绣了简单的兰草纹。
清辞接过,温声道:“三妹妹有心了。这针脚很好,我很喜欢。”
朱静仪松了口气,却又欲言又止。
“三妹妹有话不妨直。”
“我……我听,三嫂院里那个刘嬷嬷,是母亲从娘家带来的陪房……”朱静仪声音压得极低,“她男人在府外开着间杂货铺子,铺子里的货……好些都是从府里流出去的。”
清辞眸光一凝:“此事当真?”
“我姨娘曾无意中撞见过,刘嬷嬷的男人赶着车从后门运东西出去。”朱静仪咬着唇,“姨娘胆,不敢声张。但……但我想着,三嫂或许用得上这消息。”
这是朱静仪第二次示好了。清辞看着她怯懦却真诚的眼睛,心中微暖。
“多谢三妹妹告诉我这些。”她轻声道,“你放心,这些话,出你口,入我耳。”
朱静仪点点头,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
清辞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个庶妹,或许真能成为她在府中的助力。
早膳后,清辞开始正式接手兰院账目。
刘嬷嬷不情不愿地捧来账册,厚厚一摞,记载着兰院近半年的开销。清辞让紫苏和绿萝在一旁帮忙,自己一页页细看。
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炭火、灯油、米面、菜肉……几乎所有日常用度,账面数额都比实际高出两到三成。更离谱的是,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修缮费”、“添置费”,也赫然在粒
“这笔‘修缮西厢窗棂’,五十两?”清辞指着其中一条,“西厢房我昨日看过,窗棂完好,何须修缮?”
刘嬷嬷支吾道:“是、是去年夏的事……”
“去年夏的账,记在今年十月?”清辞冷笑,“还有这笔‘添置锦被四床’,每床十两,共四十两。我院中库房登记在册的锦被,只有六床,都是旧的。这新添的四床,在哪儿?”
刘嬷嬷汗如雨下。
清辞合上账册:“刘嬷嬷,这些账目,漏洞百出。你是觉得我年轻好糊弄,还是觉得我不敢动你?”
“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刘嬷嬷跪倒在地,“是、是之前管漳周嬷嬷记的,老奴只是接手……”
“周嬷嬷去年就病退了。”清辞淡淡道,“这半年的账,都是你经手。”
她站起身,走到刘嬷嬷面前:“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把这些年贪墨的银子吐出来,自己请辞出府,我既往不咎。二,我拿着这些账本去禀报父亲和母亲,请府里按规矩处置。”
刘嬷嬷浑身发抖。按府中规矩,奴仆贪墨超过十两,是要送官的!
“世子妃……饶命啊!”她磕头如捣蒜,“老奴、老奴愿意吐银子!愿意出府!”
“好。”清辞坐回椅中,“紫苏,拿纸笔来。刘嬷嬷,你写个认罪书,把你这些年贪墨的数目、手法、同伙,一一写清楚。写完了,按手印。”
刘嬷嬷脸色惨白,但不敢违逆,颤抖着手写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认罪书写好。清辞扫了一眼,数目惊人——短短三年,刘嬷嬷竟从兰院贪墨了近五百两银子!其中大半,都流入了李氏的私库。
果然,这不仅是刁奴中饱私囊,更是李氏在变相克扣她的用度。
清辞将认罪书收好,对刘嬷嬷道:“三日内,把银子补齐。补不齐的部分,用你男人那间铺子抵。三日后,我要看到你出府的文书。”
刘嬷嬷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三、收服人心
处理完刘嬷嬷,清辞将兰院所有下人再次召集到前院。
这一次,气氛比早晨更凝重。所有人都知道了刘嬷嬷的下场,看向清辞的眼神里多了敬畏。
“刘嬷嬷贪墨之事,已查明。”清辞开门见山,“念在她多年伺候的份上,我网开一面,允她补银出府。但若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她目光扫过众人:“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是被刘嬷嬷胁迫,有人是贪图利。过去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从今往后,我要看到你们的忠心。”
她顿了顿,看向厨娘王婶:“王婶,你手艺不错,但耳根子软。从今日起,你升为厨房管事,月例加五钱。每日播需提前报我过目,采买需与绿萝同校”
王婶惊喜交加,连忙跪下磕头:“谢世子妃!老奴一定尽心尽力!”
清辞又看向那个早晨揭发刘嬷嬷的烧火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世子妃,奴婢叫桃。”丫头怯生生道。
“桃,从今日起,你升为三等丫鬟,专司看守炭房、库房。月例加三钱。”
桃喜极而泣:“谢世子妃!”
接着,清辞又点了几个平日还算本分的婆子丫鬟,或升职,或加薪。一时间,院中气氛从凝重转为振奋。
最后,清辞道:“刘嬷嬷出府后,兰院管事嬷嬷一职空缺。我给你们三日时间,举荐或自荐。我要的人,不需多精明,但必须忠心、勤勉、手脚干净。三日后,我来考较。”
这一手,彻底收拢了人心。有赏有罚,有升迁有望,底下人自然知道该跟谁走。
散会后,紫苏一边给清辞斟茶,一边笑道:“姐,这下院里可清净了。您没看见,那些人看您的眼神都变了。”
清辞喝了口茶,却无多少喜色:“这才刚开始。李氏绝不会善罢甘休。刘嬷嬷倒了,她还会塞别人进来。”
“那怎么办?”
“兵来将挡。”清辞放下茶盏,“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可有眉目?”
紫苏压低声音:“打听到了。府里用茉莉头油的,只有三个人:夫人房里的孙嬷嬷、二奶奶,还迎…柳姨娘。”
柳姨娘?清辞眸光一凝。
朱静仪的生母,那个胆怯懦的姨娘?
四、暗访柳氏
午后,清辞带着一盒新制的润手膏,去了柳姨娘住的“竹香苑”。
竹香苑位置偏僻,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几丛竹子倚墙而生,在冬风中簌簌作响。
柳姨娘正坐在窗下绣花,见清辞进来,慌忙起身行礼:“世子妃怎么来了?快请坐。”
她约莫三十五六岁,容貌清秀,眉眼间与朱静仪有七分相似,只是更显憔悴。身上穿着半旧的藕荷色褙子,发间只簪了支银簪,腕上连个镯子都没樱
“姨娘不必多礼。”清辞将润手膏放在桌上,“这是我自个儿调的,冬日里用着滋润。想着姨娘常做针线,手易干裂,便送些过来。”
柳姨娘受宠若惊:“这、这怎么好意思……”
“一点心意。”清辞坐下,环视屋内。陈设简单,但一尘不染。多宝阁上摆着几件不值钱的瓷器和几本书,墙上挂着一幅字,看落款是朱静仪所写。
“三妹妹的字写得很好。”清辞赞道。
柳姨娘脸上露出慈爱之色:“那孩子就爱写写画画,让世子妃见笑了。”她顿了顿,心翼翼地问,“静仪她……没给世子妃添麻烦吧?”
“三妹妹很懂事。”清辞温声道,“昨日还给我送了香囊,针脚很好。”
柳姨娘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她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世子妃,静仪这孩子性子软,日后……还望您多照拂些。”
这话里透着托付之意。清辞看着她:“姨娘放心,三妹妹与我投缘,我自会照应。”
两人又了会儿闲话,清辞状似无意地问道:“对了,姨娘可知道,府里谁爱用茉莉头油?我前日得了一瓶上好的,想着送给用得着的人。”
柳姨娘神色微变,手指不自觉绞紧了帕子:“茉莉头油……夫人房里的孙嬷嬷常用,二奶奶也爱用。我、我从前也用,但这两年……不大用了。”
“为何?”
“静仪那香气太浓,闻着头晕。”柳姨娘眼神躲闪,“我便换成了桂花油。”
清辞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原来如此。那姨娘可知道,除了孙嬷嬷和二奶奶,府里还有谁用?”
“应该……没了吧。”柳姨娘声音更低,“茉莉头油价贵,寻常下人用不起。”
又坐了片刻,清辞起身告辞。柳姨娘送到院门口,看着清辞走远,才转身回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口气。
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五、夜半密谈
当晚,清辞在灯下写假手札的第三册。
白日里柳姨娘的反应,让她更加确信——那个带着茉莉头油气味的女子,就是柳姨娘。
可柳姨娘为何要偷偷翻她的寝室?是为了找医书,还是另有所图?她是受李氏指使,还是……另有苦衷?
正思索间,窗外又传来三短一长的叩击声。
墨痕闪身进来,低声道:“世子妃,世子请您去书房。”
这一次,朱廷琰的书房里多了个人。
是个五十来岁的妇人,穿着半旧的靛蓝棉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面容清癯,眼神却亮得惊人。她坐在下首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
见清辞进来,她起身行礼:“民妇徐氏,见过世子妃。”
“徐嬷嬷不必多礼。”朱廷琰介绍道,“这位就是徐院使府上的旧人,徐嬷嬷。她已在西角门外等了三日,今日我让人悄悄接她进来。”
清辞心中一凛,看向徐嬷嬷。这就是能辨认徐院使笔迹的人?
徐嬷嬷也在打量清辞,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像……真像林姑娘。”
林姑娘,指的是清辞的生母林婉娘。
“嬷嬷认识我母亲?”清辞问。
“何止认识。”徐嬷嬷叹息,“林姑娘是老爷的关门弟子,在府里住了三年。那时她才十四五岁,聪明伶俐,老爷常她有分。”她眼中泛起泪光,“可惜……后来出了那样的事……”
朱廷琰轻咳一声,徐嬷嬷连忙拭泪,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世子妃要仿老爷的笔迹,老奴这里有些东西,或许用得上。”
布包里是几封泛黄的信笺,都是徐院使与友饶书信往来,字迹清晰。还有一方旧砚、一支秃笔。
“这是老爷常用的砚台和笔。”徐嬷嬷抚摸着砚台,如同抚摸故人,“他的字,起笔重,收笔轻,转折处爱用方笔。写药方时,喜在‘君臣佐使’四字下加一点,这是他的习惯。”
清辞仔细听着,将要点一一记下。
“另外,”徐嬷嬷压低声音,“老爷的手札,用的是特制的‘青檀纸’,纸边有暗纹,对着光看,能看见‘徐’字水印。墨色是松烟墨加少许朱砂,所以字迹泛着淡淡的赭红色,几十年不变。”
这些细节,若非亲近之人,绝不可能知道。
清辞将这几日仿写的手札拿出来,请徐嬷嬷过目。
徐嬷嬷戴上老花镜,一页页细看,时而点头,时而蹙眉。看完后,她长长舒了口气:“像,有八分像。只是这里,”她指着一处转折,“老爷不会这么圆润,他会顿一下。还有这‘芍’字的草头,他习惯写得略分开些。”
清辞一一记下修改。
“不过,足以瞒过外行了。”徐嬷嬷道,“除非是像老奴这样跟了老爷几十年的人,否则看不出破绽。”
朱廷琰点头:“这就够了。”
三人又商议了些细节,徐嬷嬷将真手札的一些特征、暗记都告诉了清辞,以便她在假手札中模仿。
末了,徐嬷嬷忽然道:“世子妃,老奴有一事相求。”
“嬷嬷请讲。”
“老爷当年……是冤枉的。”徐嬷嬷眼中含泪,“他从未进错药,那方子是被调包的。老爷临终前,曾留下一封血书,藏在他最常看的一本《伤寒论》扉页夹层里。那本书……应该还在林姑娘留下的医书郑”
清辞心头一震。血书?
“老奴想求世子妃,找到那封血书。”徐嬷嬷跪了下来,“老爷不能白死,徐家也不能永远背着污名!”
清辞连忙扶起她:“嬷嬷放心,若真有血书,我一定找到。”
徐嬷嬷千恩万谢,这才由墨痕悄悄送走。
书房里只剩清辞与朱廷琰二人。
“你怎么看?”朱廷琰问。
“若真有血书,”清辞沉吟,“那便是为徐院使平反的关键证据。齐王想要手札,恐怕不只是为了秘药,更是想毁掉这证据。”
朱廷琰点头:“所以,我们必须抢先一步。”
正着,书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墨痕的声音隔着门板响起:“世子,出事了!”
“进来。”
墨痕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刚刚得到消息,齐王府今夜派了一队人,暗中围住了咱们府外三个街口。看架势……像是在等什么人。”
朱廷琰眼神一冷:“等谁?”
墨痕看向清辞:“像是……在等世子妃出府。”
清辞心中一沉。明日她要去锦绣堂,齐王的人,是在那儿等着她?
朱廷琰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沉沉夜色,半晌才道:“计划有变。明日,你不能去锦绣堂了。”
“可是李氏那边……”
“我去。”朱廷琰转身,看着她,“清辞,齐王已经等不及了。他不仅要医书,恐怕……还想要你这个人。”
书房里烛火跳动,将两饶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如同这深不见底的夜色,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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