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切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
是一道惨白的光。
卧室里没有一点声音。
除了拉链划过轨道的细微声响。
“滋拉——”
这声音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苏然把最后一件旧t恤叠好,放进行李箱。
箱子很旧。
那是他刚上大学时用的,四个轮子坏了一个,拖动起来会发出“格楞格楞”的动静。
但他没拿衣柜里那些剪裁考究的高定衬衫。
也没拿抽屉里那只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
他只带走了属于“苏然”的东西。
门把手转动。
江彻站在门口。
他显然一夜没睡。
眼底是大片的青黑,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平日里一丝不苟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露出紧绷的锁骨。
那双总是掌控一切的眼睛,此刻布满红血丝。
视线落在那个破旧的行李箱上。
江彻的瞳孔猛地收缩。
“放下。”
声音嘶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
苏然没有抬头。
他扣上行李箱的卡扣,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苏然。”
江彻几步跨过来,一把按住了行李箱的拉杆。
手背上青筋暴起。
“我让你放下。”
苏然终于抬起头。
那张脸上没有泪痕。
也没有昨晚那种绝望的凄厉。
只有一种让人心慌的平静。
“让开。”
只有两个字。
江彻的手指僵硬了一下,随即握得更紧。
“你要去哪?”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暴戾。
“回学校。”
“这里就是你的家。”
“这不是。”
苏然的声音很轻,却笃定得让人害怕。
“这里是你的房子,江彻。”
他把手覆盖在江彻的手背上,一点一点,用力地把那只铁钳般的手指掰开。
“笼子再大,装修再豪华,也变不成家。”
江彻反手抓住了苏然的手腕。
掌心滚烫。
带着某种失控的颤抖。
“你还在因为昨的话生气?”
江彻语速极快,带着一丝慌乱的辩解。
“我那是气话。你知道我有时候控制不住脾气。你需要什么?道歉?我可以道歉。或者你需要什么补偿?新的工作室?还是……”
“江彻。”
苏然打断了他。
目光清清冷冷地落在他脸上。
“你看。”
“直到现在,你还是觉得,只要给我东西,就能解决问题。”
“我是人。”
苏然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我有手有脚,我有大脑。”
“我不需要你‘养’。”
江彻愣住了。
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
他明明给了苏然最好的一切,为什么苏然反而要把这些都推开?
“我不明白。”
江彻咬着牙。
“我对你不够好吗?”
“好。”
苏然点点头。
“好到让我快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
“好到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离开你连怎么呼吸都要忘了。”
他提起行李箱。
那个坏掉的轮子在地面上摩擦,发出难听的噪音。
“所以我必须走。”
“我要去看看,离了你江彻,我苏然还能不能活下去。”
楼下的动静惊动了刚进门的林舟。
林舟手里还提着两份五星级酒店送来的早餐。
一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剑拔弩张的对峙。
“这是干什么?”
林舟吓了一跳,赶紧把早餐放下。
“大清早的,怎么还要离家出走啊?”
他快步走过来,挡在两人中间,试图打圆场。
“苏然,你别冲动,有什么话好好。江总昨晚在书房坐了一夜,他也……”
“林助理。”
苏然看着林舟,眼神温和却疏离。
“麻烦让一下。”
林舟被那个眼神刺了一下。
以前的苏然,总是软软糯糯的,见谁都笑,哪怕受了委屈也是自己忍着。
可现在的苏然。
虽然还是那个瘦削的身板。
身上却多了一层坚硬的壳。
“江总……”
林舟为难地看向江彻。
江彻死死盯着苏然。
胸膛剧烈起伏。
他在等。
等苏然回头,等苏然哭闹,哪怕是打他一巴掌也好。
只要别是这种要把两人关系彻底割裂的决绝。
“让他走。”
三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江彻松开了手。
身体晃了一下。
他赌苏然走不出这个门。
他赌苏然那个娇气的身体受不了外面的苦。
他赌苏然离不开他。
苏然没有丝毫犹豫。
拖着那个破箱子,绕过林舟,走向大门。
“格楞,格楞。”
轮子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
直到大门开启,又合上。
“咔哒。”
锁舌弹出的声音。
在空旷的别墅里激起回音。
世界安静了。
江彻站在原地,维持着那个姿势。
一分钟。
两分钟。
那种令人窒息的空荡感,顺着脚底板直冲灵盖。
他猛地转身,一脚踹翻了旁边的玄关柜。
“砰!”
名贵的花瓶碎了一地。
碎片飞溅。
划过他的裤脚。
林舟缩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他跟了江彻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老板这副模样。
不是愤怒。
是恐慌。
那种弄丢了最珍贵宝物的恐慌。
……
A大男生宿舍。
402室。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霉味,混杂着泡面和脚臭的味道。
苏然推开门。
灰尘在阳光下飞舞。
原本属于他的床铺上堆满了杂物,室友的篮球、脏衣服、还有几本没洗的饭海
“哟,苏然?”
正在打游戏的室友摘下耳机,一脸惊讶。
“你不是搬出去住豪宅了吗?怎么回来了?”
苏然没话。
他默默地把床铺上的杂物清理到一边。
动作利落。
没有嫌弃。
他从柜子里翻出抹布,去水房沾湿,开始擦拭积满灰尘的桌子。
冰冷的水刺痛了指尖。
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真实。
这才是生活。
粗糙的,带着颗粒感的,却实实在在握在自己手里的生活。
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舟发来的消息。
【苏然,江总让人给你送了一套顶配的台式机和数位板,已经在宿舍楼下了,你下来拿一下吧?那是你做设计必须要用的。】
苏然看着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敲击。
【不用了。】
【林助,麻烦你带回去。】
【我自己有电脑。】
发完这条消息,他把手机扔到床上。
从包里掏出那台用了四年的旧笔记本。
开机很慢。
风扇发出拖拉机一样的轰鸣声。
屏幕色彩也有些失真。
苏然打开设计软件,光标卡顿了一下才开始移动。
但他没有烦躁。
他盯着屏幕,眼神专注。
这里没有顶级的设备,没有舒适的人体工学椅,没有随时待命的保姆。
但他觉得呼吸顺畅。
……
入夜。
江家别墅。
灯火通明,却冷得像个冰窖。
江彻坐在沙发上。
面前的茶几上,摆着那个被退回来的电脑箱子。
林舟站在一旁,冷汗直流。
“他……没收。”
林舟心翼翼地汇报。
“他他用学校机房的电脑也一样。”
江彻盯着那个箱子。
眼神阴鸷得可怕。
“学校机房?”
他冷笑一声。
“那种破烂配置,跑个渲染都要死机,他拿什么做毕设?”
“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来惩罚我。”
江彻站起身,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焦躁。
暴虐。
想杀人。
他掏出手机。
指尖悬停在那个熟悉的号码上。
以前。
只要他一个电话,苏然无论在做什么,都会第一时间接起。
声音软软地叫他“江先生”。
那是他一中最放松的时刻。
现在。
他竟然不敢拨出去。
怕听到那个冷冰冰的机械女声。
“嘟……嘟……嘟……”
电话通了。
江彻的心脏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宿舍里。
苏然刚洗完澡。
狭窄的浴室只能容纳一个人转身,热水也是断断续续的。
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来。
桌上的手机正在震动。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江彻】。
室友正在联机打游戏,喊杀声震。
键盘敲击声噼里啪啦。
苏然拿起手机。
看着那个名字。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明灭不定。
接吗?
接了什么?
听他发火?还是听他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命令自己回去?
苏然垂下眼帘。
手指滑向红色的挂断键。
毫不犹豫。
“嘟——”
忙音。
江彻僵在原地。
手机里传来的忙音,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他脸上。
挂了。
苏然挂了他的电话。
这是第一次。
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江彻慢慢放下手机。
脸上的表情从错愕,转为一种令权寒的阴沉。
他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手掌用力收紧。
手机屏幕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握力,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好。”
“很好。”
江彻低声呢喃。
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
既然你想飞。
那我就折断这周围所有的树枝。
看你这只离了巢的鸟。
最后还得落回谁的手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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