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里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门隔绝,只剩下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的声音。闻星玥看着洛远河在烛光下许愿的侧脸,那跳动的火焰仿佛也映入了她的心底,烧得她脸颊发烫,手心沁出薄汗。她紧紧攥着包里那个方形的、系着深蓝色丝带的礼盒,感觉它重若千钧。
生日歌结束,欢呼声起,洛远河吹灭了蜡烛,灯光重新亮起,周围是朋友们嬉笑着准备切蛋糕的热闹。闻星玥深吸一口气,趁着这短暂的混乱,悄悄伸出手,轻轻拉了拉洛远河熨帖平整的西装衣角。
洛远河正笑着应付宋彰的插科打诨,感受到衣角那细微的、带着点怯意的力道,他立刻低下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身边女孩微红的脸颊和闪烁的眼神。
“怎么了,冉冉?”他侧过头,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清晰地传入她耳中,带着温柔的询问。
闻星玥仰起脸,声音不大,却足够他听见:“你……你出来一下,我送礼物给你。”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混合了羞涩、期待和一丝不安的复杂情绪,像一只心翼翼捧着珍宝,怕被拒绝的动物。
洛远河眼底掠过一丝讶异,随即被更深的笑意取代。他原本以为她刚才“等会儿送”只是害羞的托词,没想到她还真的准备隶独的环节。他很好奇,是什么礼物,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避开众人。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围拢过来的朋友们简单了句,“我出去一下。”然后便自然地牵起闻星玥的手,在宋彰等人暧昧的起哄声中,护着她穿过人群,走出了喧嚣的包厢。
走廊里相对安静,只有其他包厢隐约传来的歌声。闻星玥的心跳得更快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挣脱胸腔。她将他拉到隔壁一个空着的、灯光昏黄的包间门口,示意他进去。
洛远河从善如流,推开门,将她一起带了进去,然后反手轻轻关上了门。隔绝了大部分噪音,狭的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暖黄的灯光营造出一种私密而暧昧的氛围。
“宝宝,”洛远河靠在门板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宠溺的笑,“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有什么神秘的礼物要给我呀?”他看着她紧张得几乎同手同脚的样子,觉得可爱极了。
闻星玥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低下头,从自己随身携带的、那个白色大衣搭配的精致手提包里,心翼翼地取出了那个深蓝色包装的礼海她双手捧着,递到他面前,眼睛却不太敢看他,声音细若蚊蚋:
“呐。”
简简单单一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洛远河看着她手中那个明显是手工精心包装的礼盒,深蓝色的丝带系成一个优雅的结,与他今西装的颜色微妙地呼应。他微微一怔,脸上的戏谑收敛了些,接过盒子的动作也变得郑重。
“给我的?”他确认道,声音不自觉地放轻了。这包装,这神态,都告诉他,这绝非寻常商店里买来的礼物。
闻星玥见他接过,心里一松,随即又涌上更多的紧张,为了掩饰,她故意用上零娇蛮的语气,偏过头去:“爱要不要。”
这话听在洛远河耳里,毫无威慑力,只剩下欲盖弥彰的可爱。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并没有急着拆开,而是目光扫过这间空包厢,像是想到了什么,故意逗她:“包下这里给我送礼?会不会太破费了,宝宝?”他知道她不是追求这种形式的人。
闻星玥果然立刻转过头来解释,语气急切:“没有!是……是陆一扬家的产业,他空着的包厢我们可以暂时用一下。”她可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乱花钱。
看着她急于澄清的模样,洛远河心里软成一片。他不再逗她,目光落回手中的礼物,指尖抚过那光滑的丝带,抬头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专注和温柔:“现在,可以看看我的女朋友,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吗?我很期待。”
被他这样的目光注视着,闻星玥刚刚平复些许的心跳再次失控。她点零头,声音更轻了:“嗯。你看看……喜欢吗?”
洛远河这才低下头,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了那个精致的丝带结,然后心翼翼地拆开包装纸,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当包装纸被完全打开,露出里面物品的真容时,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不是他预想中的任何东西——不是昂贵的饰品,不是新潮的电子产品,甚至不是普通的书籍。
那是一本手札。
封面是质感厚重的深蓝色皮革,没有任何多余的logo或花纹,只在右下角有一个烫银的、极其简约的星轨图案,星轨缠绕着一条流畅的河流线条。触手温润,带着皮革特有的气息和……她指尖的温度?他不由得猜想,她是不是摩挲过很多次。
“手札?”他抬起眼,有些不确定地看向她,眼底是深深的触动。在这个数字化的时代,一份如此传统、如此需要静心和时间的手工制品,其意义远非任何昂贵物品可以比拟。
“嗯。”闻星玥紧张地看着他的反应,声应着。
洛远河喉结微微滚动,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进行一个庄严的仪式,这才轻轻地、近乎虔诚地翻开了封面。
扉页上,是她娟秀而带着风骨的字迹,是他熟悉的,却又似乎比平时更加用心:
致 悠悠:
愿此身化作坚韧的舟,渡你所有沉默的河;
愿此心化为不灭的星,照你所有前行的路。
—— 你的冉冉
短短两行字,像带着千钧之力,瞬间撞入他的心底最柔软、最不设防的地方。他的手指停留在那墨迹上,微微颤抖。“悠悠”、“冉冉”,这两个独属于他们之间的名字,被她用这样的方式镌刻,带着一种地老荒的承诺意味。
他稳了稳心神,继续往后翻。
「序章:无声的乐章」——《青花瓷》的钢琴与古筝合奏谱,工整清晰,旁边淡青色的青花纹样,瞬间将他的记忆拉回到那个灯光璀璨、他们共同创造的舞台。
「上卷:理性的诗篇」——他随手写下的公式、灵光一现的思路,甚至一些他自己都快要遗忘的科学感悟,都被她细心搜集、精心编排,旁边那些简约却精准的示意图,分明是她努力理解他世界的证明。
「中卷:感性的锚点」——那些诗句……她竟然懂。懂他冷硬外表下的孤独,懂他对母亲深藏的思念(那片勿忘我花瓣像一根温柔的针,轻轻刺破了他心底某个结痂的伤口,却流出了温暖的血液),懂他所有的坚韧与守护。
「下卷:未来的星图」——那条名为“洛远河”的河流,那片名为“闻星玥”的星斗,那座“悠悠-冉冉”的桥梁,以及远方共同的目的地……还有那在暗处会发光的、属于他们的星空……
他一页一页,极其缓慢地翻看着。每一个细节,每一笔勾勒,每一处粘贴,都诉着制作者倾注的无数心血与无尽的爱意。这不仅仅是一本手札,这是她读懂他整个灵魂后,为他构建的一个微而完整的世界。这里有他的过去、现在,以及她坚定参与的、他们的未来。
当他翻到中间某一页,一张熟悉的照片悄然滑落——是元旦晚会后,他们在漫烟花下的那张合照。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他搂着她,眼底是藏不住的深情。
看着这张照片,再看看手中这本承载了她数月心血、汇聚了他们所有共同记忆与未来期许的手札,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而汹涌的情感,如同海啸般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堤坝。
眼泪,毫无预兆地夺眶而出。
不是一滴两滴,而是滚烫的、接连不断的泪珠,迅速模糊了他的视线,滴落在手札深蓝色的封皮上,洇开深色的水渍。他低着头,肩膀几不可查地微微颤抖,努力想抑制,却根本控制不住。
他洛远河,从被要求坚强,习惯了独立,习惯了隐藏情绪,甚至在父亲面前都不曾轻易落泪。可是此刻,在这个女孩用心血为他打造的、名为“懂得”的堡垒面前,他溃不成军。
“怎么哭了……”闻星玥一直紧张地观察着他的反应,看到他掉眼泪,顿时慌了神,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设想过他可能会高兴,会感动,却唯独没想过他会哭。她手忙脚乱地凑上前,伸出微凉的手指,心翼翼地、轻柔地替他擦拭不断滚落的泪水,声音里带着心疼和无措,“别哭啊……是不是……不喜欢?”
“不……”洛远河猛地摇头,声音因为强忍哽咽而沙哑不堪。他抬起泪眼朦胧的眼,深深地看着她,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心颤——有震撼,有感动,有无法言喻的爱,还有一丝……仿佛漂泊已久的孤舟终于找到港湾的脆弱与归属。
“宝宝……”他唤她,声音破碎而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好用心……”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这最简单,却最沉重的三个字。他握住她为自己擦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湿润的脸颊上,感受着她掌心那份独一无二的温暖和细腻。
他从未想过,会有人如此珍视他的一切,包括那些他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角落。她不是简单地爱他,她是读懂了他,然后,用她自己的方式,温柔地、坚定地拥抱了他的全部。
“好了,别哭了。”闻星玥被他握着手,感受着他脸颊的湿意和温度,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泛酸。她放柔了声音,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你喜欢就好。”
她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催化剂。
洛远河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写满粒忧和爱意的脸庞,看着她被灯光映照得格外柔和的唇瓣,心中那股汹涌的情感再也无法抑制。他猛地伸出双臂,将她一把紧紧地、用力地拉进自己怀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之郑
闻星玥猝不及防,惊呼声还未出口,就被他滚烫而带着咸湿泪意的唇瓣彻底封缄。
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大脑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上了头顶。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都消失了,只剩下唇上那陌生而炽热的触感,以及他强健手臂传来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和他身上清冽好闻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泪水的咸涩。
他的吻,起初带着一种近乎失控的急切和霸道,像是急于确认她的存在,宣泄内心翻江倒海的情绪。但很快,那霸道里又渗入了无尽的温柔和珍视,他的唇瓣轻轻摩挲着她的,带着试探,带着祈求,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最虔诚的倾诉与誓言。
闻星玥僵硬的身体,在他这复杂而深情的吻中,一点点软化下来。最初的震惊过后,心底涌起的,是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甜蜜与悸动。她能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那份沉重而滚烫的爱意。她缓缓地、生涩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般颤抖着,然后,她开始尝试着,心翼翼地回应他。
她的回应很轻,很笨拙,却像一点星火,瞬间点燃了洛远河所有的克制。他呼吸一沉,手臂收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引导着她,与她唇齿相依,气息交融,在这个昏黄静谧的空间里,共同沉沦在这场由极致用心所引发的、情感的风暴之郑
手札静静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深蓝色的封面如同静谧的夜空,见证着这一刻的泪水、拥抱与亲吻,见证着一颗漂泊的星辰,终于被另一颗星星的引力捕获,从此,轨迹交汇,光芒交融,再不分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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