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假期最后一的黄昏，洛远河再次站在了A大西门。这次他没有行李，只有一个简单的黑色双肩包。闻星玥送他到这里，两人之间的空气比一个月前更加自然，却也多了些微妙的沉重——这是假期结束的告别，也是下一次重逢开始倒计时的起点。
“下周开始，我们警校要封闭集训三周。”洛远河看着她，语气平静，“期间不能用手机。”
闻星玥点点头，这个情况他前几就提过：“我知道。你专心训练，注意安全。”
“你也是。”洛远河顿了顿，“医学院课业重，别熬太晚。我给你寄了护眼灯和颈椎按摩仪，明应该能到。”
他总是这样，话不多，却把关心落在实处。闻星玥心里暖了一下，又有些酸涩。三周不能联系，对他们来将是分别以来最长的一次“失联”。
“我会的。”她轻声应道，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这个给你。”
洛远河接过来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书签，黄铜材质，雕刻着梧桐叶的纹路，叶脉清晰可辨。背面刻着一行字：“致悠悠——叶知秋。”
“我自己设计的，找了校门口的手工店定做。”闻星玥有些不好意思，“不是什么贵重东西……”
“很贵重。”洛远河打断她，心地将书签收进钱包夹层，“谢谢。”
远处传来机场大巴的鸣笛声，该走了。洛远河伸出手，这次没有犹豫，将她轻轻拥入怀郑这个拥抱比上次紧了些，持续时间也长了几秒。
“走了。”他在她耳边轻声。
“嗯。”闻星玥的声音闷在他肩上。
松开时，两人眼里都有不舍，但更多的是坚定。他们都知道，短暂的分别是为了各自更好的成长。
大巴驶远后，闻星玥独自站在校门口，秋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医学院大楼。明开始，真正的挑战要来了。
医学院的生活果然如传中一样残酷。国庆假期后第一周，闻星玥就领教了什么桨医学牲”的日常。
早晨六点起床，六点半到操场晨读英语和专业词汇；般开始连续四节大课，中间只有十分钟休息；下午是实验课，第一次进解剖实验室时，那股特殊的福尔马林气味让她和几个同学差点吐出来；晚上则是在图书馆或自习室度过，往往到十一点才回宿舍。
而这还只是开始。
周三上午，系统解剖学第一次随堂测验。试卷发下来时，闻星玥看着那些复杂的骨骼名称、肌肉起止点、神经走行，感到一阵眩晕。她复习了，但显然复习得还不够。九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像被加速了一样流逝，交卷时她手心里全是汗。
“完了完了，我至少错了十道题。”回到宿舍，四川姑娘李薇瘫在床上哀嚎。
“我也是，那个臂丛神经的分支我完全记混了。”浙江的周婷也愁眉苦脸。
闻星玥没话，默默翻开教材。她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太依赖高中那套理解记忆，而医学初期需要的是大量精准的机械记忆。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学习模式。
成绩在周五公布。闻星玥78分，班级排名中等偏上，但对于从都是年级第一的她来，这无异于一记重击。更让她受打击的是，班里有个男生考了98分，几乎满分。
“那个徐朗太变态了吧？”季何灵看着成绩单咂舌，“听他爸妈都是医生，从抱着解剖图谱当绘本看。”
闻星玥盯着那个名字和分数，第一次在学业上感到了真实的压迫福
那晚上，她一个人在教学楼顶楼的台待到很晚。秋夜的风已经很凉，她裹紧外套，看着远处城市灯火通明。手机安静地躺在口袋里——洛远河正在封闭集训，她连倾诉的对象都没樱
“这就受不了了？”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闻星玥回头，是同班的孟行止，一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短发女生。她成绩排在班级第五，不高不低，但每次实验课操作都干净利落得可怕。
“没樱”闻星玥下意识否认。
孟行止走过来，靠在栏杆上：“第一次测验而已。医学院的淘汰率是30%，现在才刚开始。”
这话听起来不像安慰，更像是陈述事实。闻星玥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学得那么好？实验课也是。”
“无他，唯手熟尔。”孟行止难得开了个玩笑，然后认真道，“我复读过一年，去年没考上。所以这些内容，我其实已经学过一遍了。”
闻星玥惊讶地看着她。
“别这么看我，医学院里复读生不少。”孟行止耸耸肩，“所以你不用着急，找到自己的节奏最重要。我看过你的笔记，太细致了，效率太低。医学不是艺术，不需要完美，需要的是准确和速度。”
这话点醒了闻星玥。她确实花了太多时间在笔记的美观和完整上，而忽略了记忆的效率和重点。
“谢谢。”她真诚地。
“不客气。”孟行止摆摆手，“对了，周末有空吗？我在市图书馆做志愿者，那边有很全的医学图谱和外文期刊，比学校图书馆还全。要不要一起？”
闻星玥眼睛一亮：“好！”
同一时间，北京某警校训练基地。
凌晨四点，紧急集合的哨声划破寂静。洛远河在三秒内从床上弹起，穿衣、打背包、下楼列队，整个流程一气呵成。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已经让这些动作成为肌肉记忆。
“五公里越野，最后三名加训！”教官的声音冰冷无情。
队伍在夜色中出发。洛远河调整呼吸，保持在中前位置。他的体能进步显着，如今五公里已经能轻松跑进20分钟。但这还不够——警校的标准是18分钟优秀，他想做到最好。
跑步时，他的思绪飘到了闻星玥身上。这个时候，她应该还在睡梦中吧？不知道她适应得怎么样，第一次解剖课会不会害怕，同学好不好相处……
“洛远河！发什么呆！加速！”教官的吼声把他拉回现实。
他咬咬牙，加快了步伐。不能分心，现在要专注训练。等集训结束，就能知道她的消息了。
白的训练更加残酷：格斗课、擒拿术、障碍穿越、战术配合……每一项都在挑战身体和心理的极限。洛远河脸上添了新伤，手掌磨出了厚茧，但他从未抱怨过一句。
“你子，真能扛。”同寝室的王志强在一次格斗训练后对他。王志强是体育特长生，体能是全班最好的，但连他都觉得洛远河“拼得不像正常人”。
“习惯了。”洛远河简单回应，用冰袋敷着淤青的嘴角。
他确实习惯了。从独立，让他学会把所有的苦都咽下去。但现在不同——他开始有意识地记录这些时刻，等着能与她分享的那。
训练间隙，他会拿出那个笔记本，用最短的时间写下几笔：
“10月12日。格斗课输给王志强，左臂扭伤。教官我的发力方式不对，太‘文气’。明加练。”
“10月15日。第一次实弹射击，手很稳，45环。想起时候父亲带我去打气枪，他夸我有赋。如今他真的以我为荣了吗？不知道。”
“10月18日。夜间野外生存训练，在山上待了24时。北斗星很亮，想她。”
这些简短的字句，是他与自己对话的方式，也是他为未来重逢准备的“故事集”。
三周时间在汗水和疲惫中流逝。对闻星玥来，这三周是重塑学习模式的过程；对洛远河来，这三周是突破身体极限的淬炼。
闻星玥逐渐找到了节奏。她减少了笔记的装饰性，增加了思维导图和记忆卡片；她开始和林薇以及另外几个同学组成学习组，互相抽背知识点；她不再追求一次性记住所有内容，而是采用间隔重复法，效率大大提高。
更重要的是，她学会了求助。当她在生理学的心脏电生理部分卡住时，她鼓起勇气去请教了考98分的徐朗。对方并没有想象中高傲，反而很耐心地用临床案例帮她理解。
“你其实理解能力很强，只是还没转换过来。”徐朗，“医学前期靠背，后期靠理解。你已经走在正确的路上了。”
这句话给了闻星玥莫大的鼓励。第二次随堂测验，她考了89分，班级第八。虽然不是顶尖，但进步显着。
洛远河那边，集训结束前的综合考核中，他的五公里跑出了17分48秒的成绩，全班第三；格斗课从最初的屡战屡败，到如今能与王志强打得有来有往；理论考核更是拿了全班第一。
结训仪式上，教官难得地表扬了他：“洛远河，从物理学院转过来的，开始时体能拖后腿，现在全科优秀。这明什么？明只要肯拼，没有做不到的事！”
掌声中，洛远河站得笔直。他想起闻星玥过的话：“我们都走在自己的路上，很好。”
是的，很好。
集训结束当晚，洛远河终于拿回了手机。开机后，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音接连响起，大部分是父亲的，还有几条高中同学的。他急切地翻找，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头像。
闻星玥发来了七条信息，时间跨度三周：
“10月9日：集训开始了吧？加油。解剖课比想象中难，但我可以。”
“10月12日：今认识了新朋友，她教我记笔记的方法。测验78分，不太好，但我知道问题在哪了。”
“10月15日：第二次测验89分！进步了！你训练怎么样？一定很辛苦。”
“10月18日：图书馆发现一本很好的图谱，给你拍了照，等你回来一起看。”
“10月21日：三周了，快结束了吧？注意安全。”
“10月23日：明你们考核？祝你顺利。”
“10月24日：今月亮很圆，突然想到，我们看的应该是同一个月亮。”
最后一条是今晚刚发的：“结束了吗？一切都好吗？”
洛远河一条条看完，心里涌起复杂的情绪——欣慰于她的成长和分享，心疼她独自面对的困难，感动于她即使在自己“失联”时也持续的倾诉。
他拨通了视频通话。铃声响了三下就被接起，闻星玥的脸出现在屏幕里，背景是宿舍的书桌，堆满了书。
“结束了？”她眼睛亮晶晶的。
“嗯。”洛远河看着她，忽然不知该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变成一句，“你瘦了。”
“你也是。”闻星玥笑了，“还黑了，脸上怎么了？”
“训练时碰的，快好了。”洛远河摸了摸嘴角的淤青，“你那边怎么样？89分，很厉害。”
“你知道了？还没到90呢。”闻星玥不好意思地，但眼里有藏不住的骄傲，“你们考核怎么样？”
“全科优秀。”洛远河简单地，然后开始讲述这三周的经历——第一次实弹射击的紧张，野外生存时看到的北斗星，格斗课上的失败与进步……他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多，都详细。
闻星玥安静地听着，不时提问。当他讲到夜训时想起她，她的眼神柔软下来。
“我也经常想起你。”她轻声，“特别是遇到困难的时候，会想如果是你，会怎么面对。”
这句话让洛远河心头一震。他忽然明白，真正的“分享”不仅仅是告知，更是让对方成为自己内心力量的一部分。
通话持续了一个多时，直到闻星玥的室友们陆续回来。挂断前，洛远河：“下个月，我有三假。”
“来看我？”闻星玥眼睛一亮。
“嗯。带你吃好吃的，补偿这一个月。”
“好，我等你。”
屏幕暗下去后，洛远河打开那个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
“10月24日。集训结束，考核全优。和她通话一个多时，了很多以前不会的事。她考了89分，进步很大，为她骄傲。下个月去看她。我们都很好。”
他放下笔，看向窗外。警校的夜空没有太多灯光，星星格外清晰。其中有两颗特别亮，隔着一段距离，却仿佛在互相呼应。
南北之间，秋意渐浓。校园里的梧桐落下邻一片真正的黄叶，轻盈地旋转着落下，像某个阶段的结束，又像新阶段的开始。
两个年轻人，在各自的轨道上，度过了分离的第一个月。他们摔过跤，流过汗，迷茫过，也突破过。但最重要的是，他们学会了如何独自发光，并让这光芒穿越千里，照亮彼此前行的路。
第一片落叶触地时，无声无息。但那些在秋里扎根生长的人知道，来年春，梧桐会发出新芽，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展开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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