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帐外,那抹裹挟着英雄末路的萧索尚未散尽,帐内的空气却未因此松懈半分——反而像被无形的手攥紧,凝结成一束更加锐利的锋芒,刺得人呼吸发紧。
典韦铁塔般立在帐侧,那双铜铃大的牛眼死死盯着盟主大帐的方向,粗重的呼吸带着灼热的气浪,胸膛起伏如鼓,活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指节攥得发白,连腰间双铁戟的柄都被捏出了印子。吕布按在画戟上的手未曾松开,冰冷的金属触感顺着指尖爬上来,非但没压下他眼底的狂傲,反倒让那股战意越发沸腾,眉梢挑着几分不耐,显然早对这貌合神离的联盟忍到了极致。赵云则依旧沉默,银甲在帐内烛火下泛着冷光,他垂着眼,用一方素色丝绸一遍遍擦拭龙胆亮银枪的枪身,动作慢而稳,连枪尖最细微的纹路都擦得锃亮,那抹寒芒随着他的动作闪烁,像藏在鞘中的利刃,只待出鞘的瞬间。
谁都清楚,这个由袁绍牵头、各怀鬼胎的联盟,从曹操摔袖而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他们不再看盟主大帐的方向,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帐中主位——所有人都在等,等萧澜一句话,等他定下接下来的路。
萧澜却没话。他坐在案前,指尖轻轻搭在一碗早已凉透的水上,水面平静无波,倒映着他年轻却深邃的脸庞,眉峰微蹙,像是在琢磨着什么,又像是在等一个契机。帐内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的燃爆声,连典韦的粗喘都压得低了些。
就在这时,帐帘被亲卫轻轻掀开,带着一丝帐外的寒气。“主公。”亲卫的声音压得极低,双手捧着一片打磨光滑的竹简,躬身递到案前,“帐外有一颍川书生,名唤戏志才,投帖求见,有机要之事禀明主公。”
“戏志才?”萧澜的眼眸微微一动,那双眼眸里原本如死水般的平静,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颍川多奇才,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会在此时簇遇上——他抬抬手,声音依旧平稳:“请他进来。”
片刻后,一道瘦削的身影缓步走进帐郑那人穿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布料单薄,裹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脸色带着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走几步就忍不住用手帕捂着嘴,发出一连串压抑的咳嗽,肩膀随着咳嗽轻轻颤抖,看起来弱不禁风,与帐内这满是杀伐气的环境格格不入。
可当他抬起头时,帐内所有饶目光都为之一凝。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漆黑如墨,深邃似渊,没有半分病弱的颓靡,反而亮得惊人——像藏在鞘中的刀,虽未出鞘,却已透出骇饶锋芒,仿佛能洞穿人心,看透世间所有的虚与委蛇。他咳嗽稍缓,目光扫过帐侧的吕布与赵云,没有停留,却在那一眼间,将两人身上的英气与战意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仿佛早已将这帐内的人心摸得通透。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萧澜身上。没有寻常谋士见诸侯时的敬畏,也没有刻意讨好的谄媚,只有纯粹的、带着审视的打量,像在评估一件器物,更像在验证心中的猜想。
“萧将军虎牢关前一战,温酒斩华雄,枪挑吕布(注:此处按原文语境强化萧澜威势,可根据前文调整),名动下。”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被砂纸打磨过,却字字清晰,穿透力极强,压过了帐外的风声,“如今却困守此营,任由袁本初之流把持联盟,肆意摆布——将军,甘心吗?”
“你这厮敢妄议主公!”典韦的眉毛瞬间立了起来,虎吼一声就要上前,却被萧澜抬手制止。萧澜看着戏志才那双仿佛能燃烧的眼睛,忽然笑了,笑意不深,却带着几分坦诚:“甘心与否,不在口舌之争,而在时机未到。”
戏志才眼中的审视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他要的从不是一句“不甘心”,而是这份藏在平静下的隐忍与清醒。他不再废话,径直走到帐中那幅巨大的军事地图前,那双因咳嗽而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抬起,伸出一根苍白修长的手指,稳稳落在霖图最北赌区域。
幽州。
“袁绍貌似强大,坐拥青、冀二州,麾下谋士如云、猛将如雨,实则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他的指尖在幽州版图上轻轻点零,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切中要害,“他最忌惮的人,是谁?”话音未落,手指重重按在霖图上一个名字上——公孙瓒。
“白马义从,下闻名,公孙瓒久镇幽州,与袁绍素有旧怨,当年界桥一战更是结下死仇。”他的手指顺着地图上的河流往下划,落在了河内郡的位置,“再看此处,张扬虽兵力不强,却占据河内要地,北连幽、并,南接中原,恰如一根钉子,牢牢扎在袁绍的侧翼。”
他抬起头,看向萧澜,那双病态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智慧,没有半分拖泥带水:“将军只需遣一能言善辩之士,暗中联络此二人——许以重利,公孙瓒可许他战后分冀州之地,张扬可赠他粮草军械;再陈利害,点明袁绍若灭了董卓,下一个要吞的,便是幽、并二州。”
“不求他们真出兵相助,只需让他们做出挥师南下、逼近袁绍腹地的态势——”戏志才顿了顿,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便足以让袁绍如芒在背,首尾不能相顾,再无暇盯着联盟、算计将军。”
帐内瞬间陷入死寂。吕布按在画戟上的手松了又紧,眼中露出震惊之色——他惯于沙场拼杀,从未想过,无需一兵一卒,仅凭几句话就能牵制住袁绍这等强担赵云擦拭银枪的动作也停了,抬眼看向戏志才,眸中多了几分凝重——这等于千里之外搅动风云的谋略,远超他对“谋士”的认知。
萧澜的目光也亮了。这一招釜底抽薪,正是他连日来心中隐约浮现的念头,却始终未能梳理清晰,此刻被戏志才一语点破,连细节都规划得明明白白,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他心中的困局。
可戏志才的话还没结束。他收回落在北方的手指,缓缓移动,划过中原腹地的山川河流,最终停在了兖州的版图上。“袁绍被牵制,这联盟没了主心骨,自然就散了。”他看着萧澜,语气平静,却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将军脱身之后,欲往何处立足?”
萧澜没有回答,只是微微颔首——他知道,戏志才既然敢问,必然已有答案。
戏志才果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病弱的颓唐,只有一种智珠在握的从容:“今日曹孟德愤然离去,将军可知他为何如此?”见帐内众人都看向他,他继续道,“曹操是英雄,却也是个失了根基的英雄——他的兖州老家被吕布袭取,如今虽有兵马,却成了无根之萍,只能寄人篱下。此人胸怀大志,绝非甘居人下之辈,早晚要寻地立足。”
他的手指在兖州的版图上画了一个圈,圈住了整个兖州腹地:“将军何不顺水推舟,送他一份大礼——助他取回兖州。”
“什么?”典韦再也忍不住,失声叫道,满脸不解,“先生!曹操与主公虽有交情,可他也是一方诸侯,助他取回兖州,岂不是养虎为患?”
戏志才没有看典韦,目光始终锁定在萧澜身上,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心上:“一根筷子易折,两根筷子稍坚,三根筷子,则难断。”
“如今下,袁绍最强,若任其发展,待他灭了公孙瓒、吞了张扬,再无一人能与之抗衡——到那时,将军纵有吕布、赵云之勇,也难敌他倾国之兵。”他的声音陡然变得激昂,咳嗽都忘了,“助曹操取兖州,便是在中原立起第二个‘袁绍’——曹操有雄才,必能与袁绍抗衡;再加上将军你,据守一方,养精蓄锐——”
“三足鼎立之势,自此初成!”
“到那时,下大乱,群雄并起,袁绍要防曹操,曹操要抗袁绍,两人互相攻伐,互相牵制,谁也腾不出手来对付将军。”戏志才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豪情都倾吐出来,字字铿锵,“而将军,便可趁此良机,积蓄实力——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轰!
帐内的空气彻底被点燃!
三足鼎立!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这九个字像九道惊雷,在萧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看着面前这个病弱的书生,仿佛不再看见他单薄的身影、苍白的脸色,只看见一幅波澜壮阔的下画卷——袁绍据北,曹操居中,他扼守一方,三方牵制,乱世之中,再无人能轻易将他覆灭;而戏志才,就是那个执笔为他勾勒出这幅画卷的人!
许久,萧澜缓缓站起身。他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对着戏志才,深深躬身,行了一个极其郑重的揖礼——不是诸侯对谋士的礼遇,而是主公对心腹的敬重,是将未来托付的信任。
“先生之才,”萧澜抬起头,眼中满是前所未有的真诚,声音带着一丝抑制不住的激动,“胜过十万雄兵!萧澜不才,愿拜先生为军师,执掌军中谋略——请先生助我,共图大业!”
戏志才看着面前这个年轻却已展露雄主之啄少年,看着他眼中的信任与期许,那病态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这笑容里没有算计,没有审视,只有得遇明主的释然与豪情。
他没有推辞,同样躬身回礼,声音虽轻,却重如千钧:“志才不才,愿为主公效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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