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的余光像凝固的血,泼洒在旷野上,将枯草、土坡、还有满地的血污都染成一片暗沉的红。厮杀声早已停歇,只剩下风卷着尘土掠过地面的“沙沙”声,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四野。
许褚那声“再战三百合”的嘶吼还在风中回荡,带着末路英雄的悲壮,撞在枯树林的枝干上,又弹回来,落在每个饶耳朵里,沉甸甸的。
萧澜忽然笑了。
不是嘲讽的笑,也不是怜悯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纯粹的欣赏——这等悍勇、这等不屈,哪怕是敌人,也值得被尊重。他翻身下马,银甲在暮色里泛着冷光,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拖泥带水。落地后,他将手中的寒铁戟轻轻插在身旁的泥土里,戟尖入地三寸,稳稳立住,然后迈开脚步,一步步走向那个单膝跪地、却依旧昂着头的巨人。
他的脚步很轻,军靴踩在松软的土路上,只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可每一步,都像踩在许褚紧绷的心弦上。
许褚的眼中还燃着不甘的火焰,血丝爬满了眼白,他死死盯着走近的萧澜,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他以为接下来会是冰冷的剑锋,会是斩落头颅的最后一击。毕竟,他刚才那样不要命地冲上去,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留他活口。
然而,萧澜伸出的不是兵器。
他在许褚面前站定,弯腰,伸出了一只手——干净、修长,指节分明,掌心没有老茧,却带着一种沉稳的力量福这只手刚还握着寒铁戟,此刻却毫无杀意,就那样悬在许褚面前。
“好汉子。”
萧澜的声音很温和,像晚风拂过麦田,驱散了战场残留的肃杀之气。他看着许褚布满血污的脸,眼神真诚:“像你这样的好汉,不该死在这里。”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豪迈,“应该喝最烈的酒,骑最快的马,在战场上挣一份功名。”
许褚愣住了。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悬在面前的手——那只手没有一丝颤抖,那双眼睛清澈而真诚,没有半分虚伪,也没有半分轻视。他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个人,明明是他以为的“贼寇头目”,为什么不仅不杀他,还要对他这些话?
远处,坞堡墙头上的庄丁们面面相觑,手里的兵器都忘了握紧——他们的主公没死?那个骑马的将领,竟然对主公伸出了手?那些侥幸没跑远的贼寇,躲在枯树林后,探头探脑地看着这一幕,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被发现后丢了性命。
典韦扛着双铁戟走了过来,他大步流星,每一步都震得地面微微发颤。他凑到萧澜身边,那双铜铃般的牛眼上上下下打量着许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主公让你喝酒,你发什么呆?我家主公可从不轻易夸人,你子赚大了!”
许褚还是没动,只是死死盯着萧澜的眼睛,像是要从里面看出些什么。半晌,他才沙哑地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你……不是贼寇?”
“我是萧澜。”萧澜收回手,负在身后,身姿挺拔如松,“讨董联军帐下,一员裨将。如今联盟已散,诸侯各怀异心,我不愿跟着争权夺利,只想带着手下弟兄,往陈留安身,护一方百姓。”
许褚的身体猛地一震!
萧澜?那个虎牢关前,以一己之力震慑十八路诸侯的少年战神?那个单骑冲阵,杀得董卓军闻风丧胆的萧将军?他早有耳闻,却没想到,自己今拼死对战的,竟然是这位传奇人物。
胸中那股滔的不甘,瞬间化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震惊,有敬佩,还有一丝隐秘的庆幸。输给他,不冤。真的不冤。
他缓缓低下头,那颗自始至终都高傲的头颅,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服软般地垂了下去。
……
夜幕降临,旷野上燃起了篝火。
跳动的火焰驱散了谯县旷野的寒意,也照亮了周围一张张疲惫却兴奋的脸。亲卫们架起了铁锅,煮着随身携带的干粮,典韦则抱来一坛酒,拍开泥封,一股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一个粗陶大碗被推到许褚面前,碗里盛着清澈透明的液体,没有寻常浊酒的浑浊,只有一股霸道凛冽的酒香直冲灵盖,闻着就让人精神一振。
“这是什么酒?”许褚瓮声瓮气地问,他从未闻过这么烈的酒香。
“烧刀子。”萧澜拿起自己的碗,亲自为他满上,“我军中弟兄们最爱喝的酒,烈是烈零,却能解乏暖身。”
许褚端起大碗,看着碗里晃动的酒液,又看了眼萧澜温和的眼神,没有丝毫犹豫,仰头就灌。
“咕咚——”
酒液入喉的瞬间,像一条滚烫的火线,从喉咙一路烧到胃里。一股前所未有的热浪在胸腹间轰然炸开,瞬间席卷四肢百骸,连身上伤口的疼痛都被这股热流压下去几分。许褚那张古铜色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他猛地张开嘴,喷出一口灼热的酒气,畅快地大吼一声:“哈!好酒!痛快!从未喝过如此痛快的酒!”
声音洪亮,震得篝火都“噼啪”跳了一下,火星溅起老高。
他又伸出大碗,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再来!”
典韦嘿嘿一笑,提起酒坛,“哗啦啦”地又给他倒满,自己也端起碗,跟他碰了一下:“痛快!我就喜欢你这性子,够劲!”
第二碗,第三碗。
三碗烈酒下肚,许褚只觉得浑身的疲惫、伤痛,都被那股火热的酒劲冲刷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种酣畅淋漓的痛快。他抹了把嘴,看着萧澜的眼神彻底变了——这个年轻人,不仅武艺深不可测,待人还如此真诚,连拿出的酒,都这般与众不同。
就在这时,一名亲卫捧着一个物件走了过来。那是一副马鞍,却与寻常的硬木马鞍截然不同——马鞍上铺着一层厚厚的软垫,是用羊毛和麻布缝制的,摸起来松软厚实;两侧还多了两条结实的皮带,一端系在马鞍上,一端带着卡扣,看起来格外精巧。
“这是?”许褚眼中露出不解,他骑了半辈子马,从未见过这样的马鞍。
“改良的马鞍。”萧澜放下碗,解释道,“寻常马鞍硬邦邦的,骑久了磨得胯骨疼,加上软垫,能减缓颠簸;这两条防滑带,骑马冲锋时扣在腿上,能让你在马上更稳,就算急停转向,也不用担心掉下来。”
许褚将信将疑。他站起身,走到自己的战马前——那是一匹壮硕的黑马,刚才打斗时一直拴在远处,此刻正不安地刨着蹄子。许褚亲手将那副新马鞍换了上去,皮带扣在腿上,松紧刚好。然后他翻身上马,动作依旧利落。
坐下的一瞬间,许褚的眼睛猛地瞪圆了。
没有那种硬邦邦硌饶感觉,软垫完美地贴合着身体,哪怕战马轻轻晃动,也只有柔和的起伏,没有半分不适。他试着催动战马,在空地上跑了几圈——无论是加速、急停,还是急转弯,他的身体都像被牢牢固定在马背上,稳如泰山,连一丝晃动都没樱
他勒住马缰,翻身下马,低头看着那副马鞍,手指轻轻抚摸着软垫和皮带,喃喃自语:“如履平地……竟真的如履平地。”
他抬起头,看向萧澜。这个铁塔般的汉子,这个力战一日、宁死不屈的猛虎,此刻眼中没有了不甘,没有了警惕,只剩下滚烫的敬佩。
他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只是大步走到萧澜面前,然后“轰然”一声跪倒在地——这一次,不是单膝,是双膝着地,膝盖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溅起一片尘土。这是最郑重的跪拜大礼,是他对萧澜最彻底的臣服。
“许褚,粗人一个,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他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每一个字都透着滚烫的真诚,“我只认英雄好汉。将军武艺盖世,胸襟如海,待我这般真诚——我许褚,服了!”
他抬起头,眼中满是狂热的崇拜,声音响彻夜空:“愿率我许家坞堡三百庄客,誓死追随将军!请将军收留!”
萧澜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快步上前,双手用力将许褚扶起——许褚身强体壮,体重惊人,可萧澜一拉之下,竟轻松将他扶了起来。
“有仲康(许褚的字)相助,我如虎添翼!”萧澜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激动,“从今日起,你我便是兄弟,同生共死,共闯下!”
他的目光扫过许褚,又看向一旁咧嘴傻笑的典韦——典韦力大无穷,忠心护主,是帐前第一护将;许褚悍勇无双,虎痴无畏,是战场上的猛将。
自今日起,他的帐前,将有两尊最可靠的守护神。
双卫齐聚,何惧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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