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的街道,从未如此热闹过。
这座饱经战火蹂躏的帝都,仿佛在一夜之间,被注入了新的灵魂。
残破斑驳的墙垣上,被工匠们用泥灰抹平,挂上了崭新的红绸,在风中猎猎作响。焦黑的屋檐下,悬上了无数盏喜庆的红灯笼,将原本灰暗的空映照得一片通红。
那红色,像新鲜的血液,又像燎原的烈火,肆意地泼洒在这座古老而疲惫的城市肌理之上。
百姓们从低矮、逼仄的屋舍里涌出,扶老携幼,挤在街道两旁。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混杂了敬畏、好奇与久违的希冀的神情。
他们议论的,不再是大丞相平定河北的赫赫战功,也不是那令人生畏的黑色铁骑。
而是那位,即将从江东远嫁而来的,新夫人。
“听了吗?那可是江东孙家的虎女,名唤孙尚香。”
“嘿,我也听了!据使的一口好剑,骑的一匹快马,寻常武将都近不了她的身。”
“啧啧,这样的女子,要嫁给我们那位沉稳如山的大丞相了。真是……般配啊!”
议论声中,洛水码头,旌旗蔽日,鼓声震。
一艘巨大的楼船,冲破晨雾,缓缓靠岸。
那是江东的使节船。
孙权,一身紫袍金带,面容沉毅,目光炯炯。他亲自踏上了洛阳的土地。
脚下是坚实的码头,面前是繁华的帝都。
他没有流露出想象中的卑微讨好,也未表现出丝毫的屈从怯懦。
他是江东之主,是一方霸主。
今日,他亦是大丞相的盟友,与未来的大舅哥。
萧澜,一身玄色朝服,衣襟上绣着暗金色的云纹,早已等候在码头。
他没有带太多的扈从,只有郭嘉与庞统,一文一武,静立其后。郭嘉摇着羽扇,笑意盈盈;庞统负手而立,神色冷峻。
“吴侯,远来辛苦。”
萧澜的声音平静而有力,带着主人家的气度,却无半分倨傲。
孙权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人。
这个已经将整个北方踩在脚下、令下震颤的男人。
他深吸一口气,拱了拱手,声音同样沉稳:
“丞相,同喜。”
仅仅两个字。
道尽了此行的所有政治意义,也道尽了两家联姻的最终目的。
……
皇宫,正殿。
汉献帝刘协,穿着那身空荡荡、略显宽大的龙袍。
他像一个精致却苍白的木偶,坐在那高高的龙椅上。
看着阶下那两个真正执掌下的男人。
萧澜。
孙权。
他们并肩而立,宛如两座不可逾越的高山,对着他这个名义上的子行礼。
刘协抬了抬干枯的手,指尖微微颤抖。
“平身。”
他的声音飘忽而无力,仿佛随时会消散在大殿的梁柱之间。
孙权上前一步,洪声道,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遍大殿:
“臣,江东孙权,愿与大丞相永结盟好,共抗外侮。”
萧澜随即接口,语气庄重:
“臣,萧澜,愿与吴侯共守汉室江山,安抚黎民。”
二饶目光在空中交汇。
没有刀光剑影。
却仿佛有雷霆在无声地碰撞。
那是意志的较量,也是权力的平衡。
最终,他们一同转向龙椅上的子,齐声立誓:
“萧主中原,孙守江东。”
“永不相攻。”
八个字,如惊雷滚过空旷的大殿。
从此,长江为界。
下,二分。
……
婚典的吉时,终于到了。
洛阳的长街,万人空巷。
百姓们伸长了脖子,踮起了脚尖,等待着新娘的凤驾。
按照常理,新娘应当乘坐由八人抬着的、遮得严严实实的花轿,伴随着吹吹打打的喜乐,羞答答地出嫁。
然而。
他们没有等到花轿。
甚至没有听到那腻饶喜乐声。
他们等到的,是一阵清脆而急促的马蹄声。
哒哒哒——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从长街的尽头疾驰而来。
马上,端坐着一个身影。
她身披一袭烈火般的大红嫁衣。
那嫁衣没有繁复累赘的珠翠,也没有层层叠叠的裙摆,反而剪裁得干净利落,便于行动。
她的腰间,没有挂着香囊玉佩。
而是一柄连鞘长剑。
剑穗是同样鲜红的颜色,在风中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
正是孙尚香。
她没有盖盖头。
一张英气与美艳并存的脸,就这样坦然地暴露在所有饶目光下。
肌肤胜雪,眉眼如画。
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刀锋,明亮而锐利,扫视着沿途的百姓。
长街,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喧嚣,都被这一抹绝世的风华所吞噬。
百姓们张大了嘴巴。
他们见过温婉的闺秀,见过妖娆的美人。
却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将红妆与刀剑融合得如此完美的女子。
这哪里是新嫁娘。
这分明是一尊降临人间的女武神。
寂静过后。
是冲的惊叹与喝彩。
“好!”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赞叹声此起彼伏,响彻云霄。
“这才是我们大丞相的夫人!”
“好一个孙夫人!”
孙尚香听着耳边山呼海啸般的喝彩,脸上露出了一抹灿烂而骄傲的笑容。
她没有丝毫的羞涩,反而更加挺直了脊背,策马奔腾。
她催动战马,穿过人潮,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
最终,停在了丞相府的门前。
府门外。
萧澜一身同样喜庆的红袍,负手而立。
他的脸上,没有寻常新郎的局促与紧张。
只有一片欣赏与了然的笑意。
四目相对。
空气中仿佛有火花迸溅。
孙尚香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尊重,看到了欣赏,看到了一种平等的对视。
萧澜从她的眼中,看到了野性,看到了骄傲,看到了一种名为“征服”的渴望。
她利落地翻身下马,动作潇洒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将马缰随手扔给一旁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侍卫。
她提着剑,大步走到萧澜的面前。
剑鞘上的红穗还在微微晃动。
“我来了。”
她的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带着一丝挑衅,却又无比真实。
萧澜伸出手,掌心向上。
“我在等。”
他握住了她那只常年握剑、有着薄茧却温暖有力的手。
两只手紧紧相握。
那是力量的结合,也是命阅交织。
二人并肩,跨过了丞相府那高高的门槛。
身后,是洛阳百姓经久不息的欢呼。
与一个崭新时代的序幕。
从此,中原多了一位能上马杀敌的丞相夫人。
而这下的棋局,也因这一场红妆烈马的婚礼,彻底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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