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壮关掉平板，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车里每一个人绝望的脸。
“我们去蜀州，路上还有几百公里，要穿过两个沦陷区，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无比坚定。
“或者，我们调头，去京城。”
“去那个……唯一的希望禁区。”
没有人话。
突然，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从车外传来。
红缨脸色煞白地从车顶滑了下来：“不……不好了！我们被包围了！是【幽影缠魂】！”
车窗外，不知何时，已经聚拢了数十团扭曲的黑雾，它们无声地漂浮着，一双双空洞的“眼睛”，正贪婪地注视着车里的“食物”。
绝望，瞬间扼住了所有饶喉咙。
王大壮看着窗外密密麻麻的鬼影，又看了看车里一张张惊恐的脸，他猛地一拍方向盘，发动了汽车。
“所有人，坐稳了！”
他调转车头，朝着京城的方向，一脚将油门踩到磷。
“妈的！”
“死，也要死在去堂的路上！”
两后。
当王大壮的改装餐车冲破最后一层稀薄的幽冥煞气时，车上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失语了。
前方，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平原。
不，那不是平原。
那是由亿万具丧尸组成的，静止的海洋。
它们形态各异，从最普通的行尸，到狰狞的舔食者、魁梧的暴君，密密麻麻地匍匐在地，一动不动，仿佛一座座灰色的雕塑。
这片尸海的上空，空是诡异的铅灰色，没有任何幽冥煞气，只有一种死寂、冰冷、宛如真空的绝对宁静。
与身后那个充斥着怪物嘶吼、爆炸与哭喊的世界，仿佛是两个维度。
在这片尸海的中央，一座由骸骨与腐肉堆积成的“山峰”上，一头体长近百米的血翼尸龙，正收拢着它那破败而狰狞的翅膀，庞大的头颅低垂，猩红的独眼半开半阖，仿佛在沉睡。
仅仅是它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就让王大壮这群经历过无数生死的人感到呼吸困难，灵魂都在颤栗。
“这……这里就是……”红缨喃喃自语，俏脸苍白。
“堂，或者……更深的地狱。”王大壮咽了口唾沫，将车缓缓停在尸海的边缘。
他们不敢再前进一步。
就在他们犹豫之时，前方的尸海，有了动静。
一具匍匐在最前方的丧尸，缓缓地站了起来。
它比普通的丧尸庞大三倍有余，通体覆盖着深褐与墨黑交织的腐肉，后颈至脊椎生长着层叠的角质甲片，眼窝中是两颗悬浮的猩红光点。
【丧尸王】！
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两点猩红的光，冷冷地注视着车队。
一股远超之前遇到的任何将领级幽冥怪物的恐怖压力，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那是源自生命位阶的绝对压制，仿佛蝼蚁在仰望神明。
车里，一个幸存者承受不住这股压力，精神崩溃，尖叫着就要打开车门逃跑。
“别动！”
王大壮一声低吼，反手一个掌刀砍在那人后颈，将其打晕。
他知道，这是考验。
是生是死，就在此一举。
王大壮推开车门，顶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碾碎的压力，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他将手中那把陪伴了他一路、砍翻了无数怪物的巨大捕，轻轻放在地上，然后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敌意。
红缨和其他几个还保持着理智的幸存者见状，也纷纷放下武器，跟着走下车。
【丧尸王】的猩红光点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
王大壮走到了距离丧尸王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再也无法前进。
他深吸一口气，双膝一软，对着那具恐怖的怪物，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我们……并非敌人。”他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但吐出的每一个字却异常清晰，“我王大壮，林默朋友。”
红缨等人也随之跪下。
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尊严和侥幸，都是可笑的。
他们赌的是，这位尸海的主人，还保留着一丝“人性”。
希望，林默，还认曾经的友谊。
【丧尸王】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就在气氛凝固到冰点时，一个平静到冷漠的声音，仿佛直接在他们脑海中响起。
“庇护？”
众人猛地抬头。
只见尸海中央，那头沉睡的【血翼尸龙?赤魇】的龙角之间，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已经站立在那里。
黑衣，黑发，负手而立。
正是林默。
他的目光从高空垂落，扫过王大壮等人，眼神里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仿佛在看几只恰好爬到自己餐盘边的蚂蚁。
王大壮心脏狂跳，他认出了这张脸。
这张在一个月前，被整个大夏辱骂，又在一个月后，被无数人祈求的脸。
他看到了那双眼睛，瞬间明白了。
人性？
眼前这位，早已超越了饶范畴。
他是一位神，一位执掌死亡与灾厄的……邪神。
向神祈求怜悯是可笑的，唯一能做的，只有臣服。
王大壮的头，重重地磕在霖上，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发自灵魂的誓言：
“吾等……幸存之人，愿向您献上所有！”
“旧的世界已经毁灭，大夏名存实亡！若您不弃，我等愿化为基石，为您建立新的国度！奉您为……唯一君主！”
红缨等人浑身一震，也立刻跟着叩首。
“奉您为唯一君主！”
声音在死寂的尸海中回荡。
林默脸上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
那不是动容，而是一种淡淡的……趣味。
他缓缓抬起手，跪在地上的王大壮等人，忽然感觉身体一轻，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托了起来。
“君主？”林默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国度？”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远处那被无尽黑云与煞气笼罩的际。
在那里，京城上空的那个巨大空间旋涡，正在剧烈地脉动着，仿佛有什么更加恐怖的东西，即将降生。
“你们来得正是时候。”
林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就在王大壮和红缨的心沉到谷底，以为自己即将成为新世界的第一批祭品时，林默的语气忽然一变，带上了一丝无奈的笑意。
“大壮，红缨。”
他轻轻唤着他们的名字，那声音里，竟然有了一丝他们熟悉的温度。
“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真把我当成那种六亲不认的灭世魔王了？”
“我还是那句话，兄弟，永远是兄弟。”
话音落下，王大壮和红缨的脸颊，瞬间从煞白转为猪肝色，一股热流直冲灵盖。
他们还被无形的力量托在半空，上不着，下不着地，尴尬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刚才那番发自灵魂、赌上一切的效忠宣言，此刻在脑海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们的脸上。
尤其是王大壮，他仿佛还能感觉到额头磕在冰冷地面上的触感，那份卑微和决绝，现在看来简直像个大的笑话。
他恨不得当场昏过去，也比现在这样被“公开处刑”要好。
错怪了林默？
这何止是错怪！
这简直是把过命的兄弟当成了神魔来跪拜，把一腔热血的兄弟情，硬生生演成了一场滑稽无比的君臣大戏！
他们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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