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被沼泽一点点的吞噬肉身一般，茹弃感觉自己的意识一点点的被吞噬，被埋没。留给他意识的“空间”越来越。他感觉，自己就好像被装在一个不断缩的箱子里，这个箱子越来越，现在还留有一丝余地，可很快就要将自己彻底挤碎。
而他，只能一点点的看着。
绝望感几乎让他发疯……不，倒不如，一般人遭遇这种情况，根本坚持不到四十分钟吧？
就在这时，茹弃突然感觉，这种压迫感突然就消失了。然后，意识当中的无数负担被逐次卸下，按住他思维的一只只手逐次松开。这时，他的思维才恢复运转。
“昔在包牺氏始画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作九九之术以合六爻之变。暨于黄帝神而化之，引而伸之，于是建历纪，协律吕，用稽道原，然后两仪四象精微之气可得而效焉……”
虽然算经的经义依旧在他脑海之中回荡，可是已经减弱到了不影响思考的程度。至少，这些东西在他看来也就变成了“耳边嗡嗡响”，并不影响日常生活。
这个时候，一阵低语飘进他的意识里：“这个咒术呢，你也体验到了，虽然中者无解，但是对于我们来，这个是可以压制的，也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逆转的。这么吧，如果你乖乖听话，我就不弄死你，怎么样？”
茹弃睁开眼睛，就看到王崎正随便找了个蒲团坐下。他的右手食指上多了一枚从未见过的戒指，然后左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似乎在记录什么。
感受到茹弃看着自己的笔记，王崎解释了一句：“哦，这个啊。刚才在你身上试试手。没用过的新咒术，现在整理一下数据。我是深信‘好记性不如烂笔头’的……”
这话让茹弃怒火中烧，跳起来就要与王崎拼命。可刚刚动法。他就感觉头痛欲裂，杂念丛生。
“嗯。记录下来，虽然可以删掉复制的数据，但是那些因为神瘟咒法而出现的‘错误’、损坏的念头也会累积……或者，是删除那些自我复制之数据的时候，还会顺便删除掉中术者原有的念头？”王崎飞快的写下一行字，然后想了想，冲着茹弃伸出三根手指：“这是几？”
“辈，欺人太甚！”茹弃再一次跳了起来。完全不顾自身，扑向王崎，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但是他现在实力百不存一，技巧型的招数更是完全使不出，王崎很轻易了闪过了他的攻击，然后再次将他撂倒。
“唔，第一反应是‘欺人太甚’，也就是还知道这是‘三’这个手势，并且知道这是和简单的问题，记忆还算正常……起来。这一部分记忆是入道之前就有的吧？是存在大脑之内的？”王崎继续推测：“嗯，我记得，根据研究表明。就算魂魄代替大脑成为主要的思考器官，大脑也依旧记录着许多‘记忆’。神瘟咒法是不会损伤大脑的，也就是，这部分还是会保留……”
神瘟咒法的原理，是利用魂魄之中的阴阳变化，再现出算器当中的阴阳变化，让算器中的一些路秩在魂魄之上发生作用。因此，神瘟咒法是不会损伤大脑的。
但是，在金丹期之后。魂魄的能力就已经超过了大脑，修士思维主要便是依靠魂魄来完成。若是神瘟咒法彻底洗掉的魂魄当中的思维。那么大脑就算不会受到物质上的侵害，也会因为魂魄当中无穷无尽的垃圾信息而失去作用。无法接受正确的外界信号，更无法正确的下达指令。
而且，这“不受侵害”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就拿茹弃来，正是因为大脑不受神瘟咒法侵害，所以他的意识才会维持最后一线清醒，清醒的感受那些垃圾信息的折磨，感受自身逐渐走向死亡。
王崎一边记录自己这方面的思考，一边对茹弃解，然后道：“嗯嗯，目前看来就是这样了。除非你自己散了自己的魂魄，否则不可能摆脱这一手的侵害……然后呢，如果我发出指令，让你身上的神瘟咒法每隔三自我复制一次，你就可以体验到比之前那一次慢八万六千四百倍的死亡……实际上考虑到你作为分神修士对神瘟咒法的抵抗能力，或许你能够撑更久。但是，那种自己一点一点被吞噬的感觉，是绝对不会变的。”
这句话，让茹弃觉得背后发寒。无论肉体受到了多么巨大的折磨，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心智。但是。那种针对自我意识的折磨，实在是太可怕了。
你再坚强又怎样？“坚强”这种性格，到底也只是脑海当中数据。当自我意识都被侵蚀的时候，“坚韧不屈”这个词也能够在分分钟内被瓦解。
不过，茹弃这一下也冷静了下来，低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个贼既然出言威胁他，就明他对这个贼还是有作用的。
只要还有一些希望，他绝对不会放弃。
这就是他的道心，这就是死中求活的意志！
王崎低声道：“顺便跟你一声，我现在在你体内设置了一道机制。我会定期对你发出一道指令……我是法术，但是呢，如果我死了，你体内的神瘟咒法受不到我的法术的话，它就会按照我刚才的，以每隔三自翻倍一次的速度将你凌迟。”
茹弃不寒而栗。他心中飞快的思考对策：“找个机会将这个贼擒住……不妥不妥，他那解咒之法只有他一个人会，就算将他擒下，也保不准他会对我做什么……”
“将他擒下先炮制一番？不不不不……还是先将他擒下，然后派一个弟子去学习他的咒术？可是这个贼在外道那边的身份地位不低，这一门咒术不定是外道的核心咒术，不好学……”
“而且，太初剑神阵也未必抵挡得住帝尊的感知，若是帮他做事，被帝尊感应到我在包庇今法修，那必然会被打落修为……就算是虚以委蛇都不行！”
“那么，到帝尊那里去揭发这个贼，求帝尊出手驱逐这个咒术？虽然帝尊不待见我们落尘剑宫，但是我好歹也是分神修士，是正法仙门当中少有的。就算帝尊要我这一次之后去灵缓外面直面外道仙盟，我也认了……”
就在这时，王崎转了转手中的笔，然后看似随意的往前方一刺。一道微弱剑气自王崎手中硬笔上射出。这一剑并不是对着茹弃的，所以茹弃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在做什么。但是，很快，他就瞪大了眼睛。
那一道剑气如同太极鱼线一般蜿蜒，在空气当中曲折。而每一分弧度变化里，这一道剑气都会分化出其他剑气。分化出的剑气也是太极鱼线状，也会分化出更剑气。这一道剑气无穷分化，竟铺满了整个静室。
茹弃控制不住情绪，大吼：“是你？”
这一招，居然是那个神秘“外魔”和帝尊对决时使用的招数！
难道，那个让帝尊也吃了一个亏的神秘外魔，居然是这个……这个金丹期的贼？
金丹期……金丹期就可以硬撼大乘期？就可以硬撼大乘期的谪仙？
这就是如今神州外道的水平？
王崎做嘘声状，然后冲着静室大门努努嘴。茹弃这才发现，那大门之后有几道脚步声正在迅速接近。
“三长老？”门外有人高声呼喊。
茹弃喉结动了动，心中出现了一丝焦虑和仿徨。
——怎么办……
——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办？
由于魂魄被侵蚀，思维能力降低，茹弃居然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堂堂分神期修士居然冷汗涔涔。
这个时候，那个脚步声正好走到门口：“三长老，您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办……怎么办……”茹弃下意识的看向王崎，可是王崎此时居然在好整以暇的整理笔记，似乎一点也不关心茹弃到底想要怎么样。门外那人继续道：“三长老？您这里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属下逾越……”
“住手！”茹弃意识到对方要破门而入，惶恐的大喝一声。
门外那人看起来与茹弃比较熟，疑惑道：“三长老，你的语气怎么……”
茹弃这才进入状态，努力装出愤怒的声调：“老夫……老夫实在是气着了……这个畜生……”
“你刚刚念诵的功法口诀，还有那一声‘惊呼’……”
“和你没关系。”茹弃佯怒，然后才语气才转向平和，装作抑制住怒气的样子：“你去告诉其他人，就老夫在尝试新法度的时候出了一点意外，这屋子毁了，现在要修补修补，有什么事过些时候再。”
“是。”外面那个修士迟疑了一下，又道：“三长老，关于夏离……您最好还是不要下死手。落尘剑宫的规矩还是不能坏的……”
“知道了，无需你在这儿聒噪！”茹弃心中苦笑——他不来杀我就是万幸！
茹弃将那个元婴修士打发走后，这才看向王崎。这个时候，王崎弹怜头上的簪子，笑道：“老头，看起来你得挺准的啊。”
“剑心剑意是死中求活，那么他就必然是那种不想死的家伙，哪怕是壮烈之举，也只会是向死求生，用性命胁迫他当然高效。”真阐子的声音出现在茹弃的意识里：“不过，在对付大长老的时候，你就不能这么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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