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屏显示失败。
慕轻不清一瞬间应该庆幸还是泄气，她只是缓缓直腰，给啤酒杯里加了半杯冰，直到咽下喉咙感受不到淡淡的苦味。
已经失败了三次，自毁程序有没有启动不得而知，但无所谓了，慕轻看了眼指纹识别扫描仪，不抱希望的随手试了试。
保险柜令人意外的“哔”了一声，她眉心一紧，眼看着自动弹开的柜门，伸手扶了一把。
开了，里面却没放任何东西。
慕轻甚至把门缝里都观察了，连一丝头发都没有，干干净净的如同刚拆封。
费尽心机一场空，白砸了一面墙。
失望倒也谈不上，只是免不了有点儿惘然。
慕轻忽然想到了什么，脑海里一抹灵光乍现，上楼翻找了一遍，不是叶熙容的房间，而是叶幸的房间。
最后从床下抽屉里，她翻出了多年前的手机。
半智能触屏机，时隔近十年金属边框已经生锈了，不知道里面零件是否也被腐蚀了。
慕轻看着它，十年前的画面历历在目，医院的医生微微鞠躬，一句“救不了了”，就把叶熙容生前留下的遗物全都交给了她。
这手机就在其中，当时就已经开不了机了。
当年叶幸把它拿回来后，曾经修理开机了一遍，手机里却显示为空白，没有任何数据。
慕轻重新拆卸检修了一遍手机零件，花了一个上午换新组装，用电脑恢复数据。
下午一点钟，饭菜已经热了两遍了，佣人眼巴巴看着客厅，不敢过来打扰。
早上拆墙把她们吓到了，慕轻没心思吃饭，恢复数据后第一时间查看了手机储存库。
因为数据不是第一次丢失，只能修复最近一次。
慕轻点开几个文件夹都为空，直到在联系人里面，发现了好几个没有备注，只是一串数字的号码。
但也不排除是偶然情况。
她点开手机最近通话记录，显示时间还在十年之前，慕轻仔细看了眼最上方几串数字，脑海里浮现出了秦汶的脸。
这是秦汶十年前用的号码。
当年在M国分道扬镳，慕轻在狱中试图用每月一次的机会，拨打秦汶曾经用过的手机号，从未有一次接通过。
后来她回国后，理所应当的认为秦汶是注销了号码，不愿意再跟她有任何瓜葛。
可没想到，在她拨不通秦汶的手机号，且秦汶已经投靠沈家的情况下，叶熙容竟然还跟秦汶保持着联系。
慕轻缓缓眯了眯眼，查看了号码储存方式，发现是储存在号码卡上的，索性取出了叶熙容曾经的号码卡，安装进自己手机里。
手机通知栏立刻提醒，显示信号是满格，竟然没有注销。
慕轻看着自己手机上同步过来的联系人，视线定格在秦汶曾用号码上，迟疑了数秒钟。
她鬼使神差的按下了通话。
如果叶熙容一个故去近十年的人都有极大可能没有死，那秦汶——
慕轻一只手微捏紧手机，白皙无暇的脸上带着沉静，冷冷审视着面前电脑屏幕。
响了三声，通话被挂断了。
慕轻清晰的听到，是戛然而止的被掐断，不是无人接听。
她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视线，低眼看了看手机，正当慕轻准备放弃的时候，突然弹出一条短信。
【你打错电话了。】
慕轻把这简短六个字，来回看三遍，一言不回。
她眸光微寒，重新打过去电话。
这次才一声就被挂断了。
短信:【你不是。】
慕轻这一刻有砸烂手机冲动，讥讽的笑了，不是？不是谁？
就在刚刚看到这三个字的一刹那，一切似乎都变得清晰了起来，她的猜测，几乎要圆满完整的推断出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了。
从始至终，操控一切的都是叶熙容，而得利的人是秦汶，就在十年之前，这两个人站在她身后，一人推了一把。
怕是他们本来就是同谋。
她的亲生母亲伙同她的男朋友，做了一场衣无缝的计划，并且达成了不可告饶交易。
似乎是猜到了拿着手机的人是谁，又或许只是为了确认慕轻的身份。
对方选择了回拨打电话。
慕轻看着接听页面，义无反鼓选择了接听，却一言不发的点击静音，落指敲在漆黑键盘上，寻找号码的卫星定位。
对方似乎也在观察她，想要等她先开口暴露身份，片刻过后——
慕轻大概猜到了他要挂断了，拧眉看了眼无果的页面，适时的关闭了静音，拿起手机。
“为什么不让我跟霍时羽签合同。”她喝掉整杯加冰啤酒，流畅下颌稍抬，笃定冷笑:“险些死掉后，就开始龟缩不敢话了吗？”
“你签了吗？”
慕轻拖延时间，试图重新定位他，“签了，他把你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了我，只要一个游戏总监的位置。三亿很划算，我想不到不签的理由。”
带着电流声的一抹讥笑，不清是恨还是怜。
慕轻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松开了刷新键，没有可能他能藏的那么好，除非他的藏身之地有强大计算机群运转，大规模屏蔽遮掩信号。
“你是觉得我被一个毛头子给糊弄了，还是对我收购霍时羽公司有什么高见。”她语气冷了下去。
“你已经签了，什么都已经晚了。”
慕轻从中打断:“别挂，我还没完。叶熙容还活着，你这十年来跟她一直保持联系是吗？”
两秒钟的沉默，迟迟没有应答。
“秦汶。”慕轻字字清晰，眼神里带着湿冷的光，“你到底是恨她还是恨我，操控全局的感觉怎么样？高高在上了吗？可你别忘了，没人能永远成为胜利者，你在与虎谋皮。”
声音并没有被激怒，仍然是静如平湖:“想知道我在哪吗？”
慕轻看了眼空白的电脑屏幕，不话。
秦汶笑了，不尖锐也不温柔，“那一刀险些要了我的命，幸亏车祸前，我被人拖出了驾驶位。”
慕轻不为所动，“就凭你三番五次的威胁，这样的下场不算委屈。”
“是吧，”他浑不在意，只是缓缓道:“可惜司祁他并没成功帮你解决麻烦，而我——很不巧即将成为他最大的麻烦。”
慕轻眼神一深:“你是不是在花国！”
“我就知道，凭你的聪明一定能猜到。”秦汶漫不经心的语气里带着嘲讽，“别白费心思了，我的具体位置任你技术再高超，也无法跟巨型智能计算机做抗争。”
怪不得卫星定位不到，慕轻轻抿唇，眼神凉薄。
“来花国。”秦汶平静道:“找到我，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有关你的身世，还有叶熙容的下落。”
他十分笃定:“我这里屏蔽所有陌生号码，你只能用现在的号码才能打进来电话。记好了阿幸，别试图黑进它的局域网，否则就连这个号码，你也联系不到我。”
慕轻脸色沉凉，还没有明白他所有的话，通话就已经结束了。
这算是威胁还是警告，她冷笑，合上了面前笔记本。
见她突然从客厅站了起来，躲在厨房热材佣人，有些瑟缩的收拢手臂。
慕轻回眸扫了她一眼，并没有迁怒于人，面无表情的走向餐厅，“别热了，我就吃温的。”
佣人如蒙大赦，三两下把盘子端上来，离开了玄关门，宁愿去花园做体力活，也不想杵在这里担惊受怕。
毕竟，尽管没有板着脸色，但慕轻眼神里的幽暗跟湿冷，看的人心里直打鼓。
热了三四次，虽然菜色已经不尽如人意，但味道还不错。
慕轻简单吃了一碗米，几样菜都很给面子的尝了，继而给袜子喂了猫粮，找了个箱子装了猫粮。
她拿起车钥匙，径直向外走去。
东明附中，刚刚午休结束，正是上下午第一节课的时间，校园里安静无声，只有修剪花坛的师傅偶尔移动身形。
慕轻顶着蒋郁的名义把车开进了学校车库，提着纸箱，走向学校餐厅。
下午打烊，各家餐馆都休息了，蒋郁对自己的店感情深厚，没事也喜欢坐着上网，一般不会离开。
可慕轻这次来却扑空了，袜子从纸箱里挣扎着探出头，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慕轻把纸箱暂时放在一旁餐桌上，给蒋郁打过去电话。
“喂？”周围似乎有些杂音，隔了几秒钟找到了清净地方。
慕轻耳力敏锐，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眉心微动。
“怎么了慕轻同学？”蒋郁。
慕轻:“我要出国，猫你帮我养几。你在哪？”
蒋郁含糊了一下，许久:“我还在学校餐厅，不过最近生病了，可能不能帮你养猫。”
慕轻眯了眯眼，淡淡:“我现在就在学校餐厅，你把刚刚的再一遍。”
“我——”蒋郁泄气的长叹了一声，颓丧道:“好了，我刚下飞机，现在在m国。”
慕轻:“找得到吗？”
蒋郁顿了一下，脸上微烧，“应该能吧，我记得司萍姑妈家在哪，之前留学过年去过。”
“我知道了。”慕轻看了眼手边袜子，拎起它的后颈塞回纸箱里，没什么起伏的:“找不到就回来。”
蒋郁默然良久，“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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