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尔苦笑一声：“最近城中的事务太多了。鸦灾之后，逃难的人跑的整个城都要空荡荡的了。“他抿了口咖啡，“要不是费蒙德今硬把我赶出来放松，我可能还在市政厅里对着文件发愁。“
“那还真是凑巧“洛尘眯起眼睛，阳光在他的睫毛上镀了层金边，“起来，那你提到的'黄昏分界'......我对这个教会很感兴趣。“
“什么！“咖啡杯重重砸在托盘上，尼尔猛地站起身，“你是不是有他们的情报？“
“请放轻松。尼尔先生，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洛尘示意他坐下，“只是费蒙德先生提到，莱因哈特宅邸似乎有他们的踪迹。“
尼尔慢慢坐回椅子，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如果有任何消息......我必有重谢。“
躲在洛尘外套口袋里的威廉忍不住腹诽：（蠢货，你要找的人正坐在你面前喝咖啡呢！）
“当然，若是有线索一定告知。“洛尘端起杯子，借着啜饮咖啡的间隙观察尼尔的表情，“不过......你为何对这个教会如此执着？“
阳光忽然变得刺眼起来。尼尔握紧的拳头在桌面上投下颤抖的阴影：“他们杀了我父母......屠了整个村子。“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是光明教会在废墟里找到了我，也是他们告诉我......凶手是谁。“
广场上的钟声悠然响起，惊飞了一群白鸽。洛尘抬头，看着那些振翅的影子掠过灰蒙蒙的空，最终消失在钟楼的尖顶之后。
“钟楼总算修好了。“尼尔站在他身旁，苦笑着摇了摇头，“要是没有这玩意儿，城里的人连几点吃饭都搞不清楚。“
“原来如此。“洛尘收回目光，唇角微扬，“我还以为又有什么‘东西’降临了。“
尼尔干笑两声，显然没把这句玩笑当真：“柯特先生真爱笑。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
“好，那就不送了。“
待尼尔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露台，威廉才从洛尘的斗篷里探出脑袋，洛尘看向怀中的玩偶。
“怎么？你有啥头绪？“
威廉瞥了他一眼：“暮色黄昏的人吃饱了没事干，跑去灭村？你真以为我们很闲？“
洛尘挑眉：“我看你现在就挺闲的。“
“臭子！“威廉的毛线嘴巴气得歪到一边短粗的布手狠狠锤了洛尘一下，但很快又压低声音，“不过……以光明太阳教会那群老神棍的德行，搞不好是他们编的瞎话。“
（尼尔今帮婶婶的咖啡店当帮工，真的是凑巧吗？）
洛尘的目光再次落向钟声传来的方向，手链上的黑色石头里的眼睛则是毫无顾忌向洛尘。
——如果灭村的不是暮色黄昏，那又会是谁？
清晨阳光慵懒地洒在石板路上，洛尘慢悠悠地踱回宅邸，手中把玩着威廉的布偶——这一路上，它反常地安静，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棉花里的机关卡死了。
然而，刚走到铁艺大门前，他的脚步便顿住了。
一道消瘦的身影正倚在门柱旁，手指焦躁地敲击着雕花栏杆。听到脚步声，那人猛地抬头——
——是埃里磕脸，却带着威廉特有的、夸张的苦闷表情。
“你怎么回来了？”洛尘挑眉。
“她醒了。”‘埃里克’——或者现在的威廉——捂住脸，声音闷闷的，“虽然只有一会儿……”
他转过脸时，洛尘不由得嘴角一抽。很难想象一个成年男人顶着埃里克那张阴鸷的脸，此刻却眼眶泛红，活像被主人踢了一脚的流浪狗。
“哦？”洛尘强忍笑意，“了什么？”
威廉深吸一口气，模仿着某种古老而威严的语调：“‘滚上去，别在下面碍着我睡觉！’”
他垮下肩膀，语气瞬间恢复平时的聒噪：“——然后我就被一股脑扔出来了！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可是她的后裔啊！”
洛尘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得不，威廉已经完全适应了埃里磕身体，举手投足间再没有最初的僵硬感，甚至比原本的埃里克还要灵活——如果忽略他此刻过于丰富的表情的话。
“至少你现在不用再担心行踪问题了。”洛尘拍了拍他的肩，推开大门，“走吧，管家先生。”
威廉嘟囔着跟上，嘴里还碎碎念着“我才是这个宅邸的主人”“爱丽丝先祖气鬼”之类的话，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显然，即便被踹出地窖，能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也足够让他雀跃了。
贝蒂手中的银托盘“咣当“一声砸在地毯上。她死死捂住嘴，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她当然认得这张脸。
（安娜的丈夫妮娜的姐夫埃里克！这个男人已经失踪很久了，城中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个家伙肯定也死掉了，没想到他现在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贝蒂，从今起他就是宅邸的新任管家。“洛尘面不改色地踩过洒落的牛奶，顺手从地上捡起一块曲奇塞进威廉嘴里，“如果我不在，一切事务由他负责。“、
威廉——现在顶着埃里克壳子的布偶灵魂——骄傲地双手叉腰，
“喂喂喂！你干什么！？嗯？“威廉的抗议被黄油曲奇堵在喉咙里，随即眼睛一亮“....居然该死的美味！”
贝蒂看着打闹的二饶指尖深深掐进围裙里：“可、可是老爷，这位先生不是...“
“哦，这个没事的相信我。“洛尘一把按住威廉的脑袋，后者徒劳地挥舞着手臂，连他的衣角都够不着，“不过他的脑子...曾经摔坏过。偶尔会些'奇奇怪怪的胡话，别当真就校“
“柯特！你子——“威廉刚要跳脚，突然瞥见贝蒂惨白的脸色，立刻变魔术般从袖口抽出一支玫瑰（其实是拆了餐厅的装饰花），行了个夸张的鞠躬礼：“亲爱的姑娘，请忘记那些不愉快的传闻。现在的我，只是个热爱园艺和下午茶的普通管家...“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玫瑰里爬出了一只活蜘蛛。
洛尘叹了口气：“去换件像样的衣服。你现在是管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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