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么晚了怎么还未休息？折腾这些账册作甚？想知道什么只管让内侍们过来找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
李承乾绕着偌大的偏殿，巡视良久，道：“朕在考虑建立钱庄一事，这些事父皇倒是在给朕的留言中了不少，只是朕一时没想通，总觉得这是与民争利之事，所以不屑为之。
今日崔尧也提出了同样的想法，只是与父皇的安排不同的是，他详细阐述了做钱庄对下之饶好处与规划，浑不似父皇的那般：朕的，你照做就是。
朕回来以后，苦思冥想了半日，终于隐隐把握到了父皇的深意，不禁为自己的短视惭愧不已。
若是早早的就做了，想必现在蔚然成风的佛门也不会这般尾大不掉，到底佛门的兴起也并非是教义有多吸引人，至少李承乾就对佛教无感，而是各大寺庙承担了社会上不可或缺的一个功能，那就是借贷。
寺庙的借贷审查也宽松的紧，只要是善信士就有了借贷资格，且月利相对合理，每月不过七八分利，比起民间财主以及世家之间动不动就月利两成的概念属实不算多高。
可即便如此，借款之人十之四五也是还不上的，只得遁入空门，将全家田产统统奉献了了事。
李承乾想的颇为出神，半晌后突然问道：“照儿，你若是男子借贷还不上了，遁入空门我能理解，可我朝连年征战，不少当家之人都是女子做主，你这些人要是还不上债，会如何呢？总不能在和尚庙里借了钱，回头遁入尼姑庵吧？”
武照想了想，道：“妾身还是颇为信佛的，只是陛下的这事臣妾也不好，莫不如调查一番不就知道了？
那玄奘法师，前些日子正好奏请要在大慈恩寺里建一雁塔，陛下不妨允了，借着选址勘察的名义，顺便也查一查这长安寺庙的底细。”
李承乾点点头：“如此也好，朕也可能是想多了，平白的把佛门想的太过龌龊，如此排查一番也算安安朕的心，若是无违法乱纪之事，那大雁塔也不需那帮僧人筹资了，朕一力包了。”
武照担忧的问道：“若真有违法乱纪之事呢？总不能牵连到玄奘法师吧？”
“玄奘法师人一般的人物，怎会与那些腌臜僧人同流合污？那是有大毅力、大功德的人，朕自然会区别对待。佛门首善之地，有什么罪孽自有犯罪之人承担就是，朕没有大肆牵连的意思。”
“陛下的意思是点到为止？”武照试探的问道。
李承乾奇怪的看着武照道：“这是什么话？什么点到为止，朕如此做没有什么弯弯绕，也没有平衡教派的意思！朕的意思就是实事求是，秉公执法！”
武照懂了陛下的意思，遂道：“那就让大理寺丞狄仁杰去查吧，此人颇为刚正，且心细如发，想必不会有什么错漏。”
李承乾点头同意，随即又和武照商议起如何组建钱庄事宜，二人对此事倒是有很大的兴趣，话间也不乏争论，倒是显得相得了许多。
“陛下，年利一成简直太过了，您这般一出手，只怕会把那些人统统都吓死，他们若是不玩了，还怎么榨出浮财来，自然当是循序渐进，始终低他们一头就是了。”
“不妥，如此一来，朕不就成了喝百姓血之人了？朕不干！朕可是朝野皆夸得明君，怎能干这等事？”
武照扶额，不曾想陛下这包袱倒是越来越重了，只是手段而已，何必斤斤计较呢？然而就是这般人，才会让她死心塌地得尽心辅佐，不曾有半点私心，来也是怪哉。
“人家都是算得月利，您定得低些也就是了，这年利是从何起呢？”
“凭什么他们算月利，朕就得跟着一起沆瀣一气？子自有子的气度，既然是皇家钱庄，自然要堂皇正大，就按年算！”
“若是借款之人只是周转一下，旬月就能归还呢？提起还了岂不是亏了？这般做法，人人都按年握着您得钱，您哪能撑的住哇！”
李承乾疑惑得道：“撑不住吗？崔尧那子可是了，即便向着全国人都借一遍也成问题的。”
武照无力的呻吟道：“那您倒是，您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呐？指望我手里的一千万贯可是远远不够哩。”
李承乾掰着指头算了算，苦恼的道：“我也不知道有多少，自去年分与你副库之后，密库里到底有多少财货朕就没个概念了。
朕依稀记得，父皇给我时是有账册的，只是那个数字太过繁复，足足有十位！朕也记不太清了，眼下那本账册也不知道在密库哪里塞着，要不改日朕去找找？”
武照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好家伙，先皇是从哪淘换的这么多钱财？哪怕把全国的铜矿都挖光了也凑不齐吧？”
“自然不都是铜，府库中也没有一枚铜钱，倒是铜锭有不少，大概有三百多步吧。”
“这是怎么算的？铜锭怎么能按步来算？”
“五丈宽的库房，地上通铺铜锭打底，连绵三百多步呗。”
……
“这些都是你师父给父皇赚的？”
“昂，要不我老你不要去探崔尧的底，人家是家学渊源，不比你我半路出家来的厉害？”
“真乃神人也！你妾身去拜个师如何？”
“恐怕不太好，我今日去看了师父他老人家，精气都隐隐有些溃散了，想必也就是年前年后的事，到时候还得去往昭陵一趟，给师父找个好位置。”
武照神往的道：“如此经纬地之才，妾身不能随侍左右，学的一星半点，还真是遗憾呐。也不知道那崔尧有你师父几分成色？”
李承乾警惕的看着武照道：“你要干嘛？没完了是吧？”
武照撇撇嘴，笑道：“妾身就是，少年英才谁人不爱，陛下不也是喜欢的紧吗？”
“朕算什么？不还是愚钝的厉害？若不是崔尧主动年年上缴进项，我一直以为密库就是一锤子买卖呢，来我倒是欠他不少，难怪父皇要崔尧一脉与国同休呢，有这般人在，朕心里踏实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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