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秦舟把火盆从厨房搬出来，要在院子里烤兔子吃，陆云行在后院抓兔子，陆燕拿着草一边丢进去一边指挥，“二哥二哥，我要白色那只，白色蹲在墙角那只，这皮让珍婶子给我做衣服，等冬日里穿肯定好看。”
陆云行在兔子窝里手忙脚乱，“好好好，你们先到院子里去，这兔子窝臭，别脏了衣服。”
陆玉默默站在另一侧，手里抱着昨割回来的草，几次想和陆燕搭话，她想再多听听秦舟在县城的事情，好像怎么听都听不够，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一直在陆燕身边打转。
赵芳刚给石头喂了羊奶，这会儿正抱着哄睡，也溜达到后院来，“你珍婶子忙，哪有时间给你做衣裳，这家里又是羊又是兔子的，再过一个月田间地头的草都该没了，还是要找几个帮工趁着秋日里多备一些草。”
陆云行抓着一只兔子的耳朵递给陆燕，“这事阿奶也想过，中秋过完村里秋收也就差不多忙完了，找帮工最合适。”
秦舟杀兔剥皮，用葱姜蒜腌制，架在火上烤，陆燕和秦精修蹲在火盆边烧火，陆云风和王兰先后进了院子，王兰怒气冲冲的，老太罕见地把篮子一丢，一屁股就坐在院中石榴树下，胸脯起伏，显然气的不轻。
陆燕凑过去，“阿奶，你怎么啦？快看我们烤的兔子肉，闻着可香了。”
王兰把孙女揽进怀里拍了拍，“玩去吧。”
罢进厨房拉过陆玉抱紧，“儿啊……”
陆玉愣了愣，眼泪就出来了，她其实早有预感，要是李家真在意这门亲事，也不会这么多一点信息都不给，可是真到了这一刻，她还是觉得旋地转，全身无力，不出任何话来，“娘，是我命不好。”
秦舟跑出厨房抓住陆云风，拉到一边，声问：“李家那边怎么？”
陆云风心情也不好，只是他懂得控制情绪，“李家高攀不上我们家，姑姑的庚帖我们也带回来了，这婚事作罢。”
秦舟觉得婚事不成反而好，不过这会儿陆玉正伤心欲绝，这话可不能，“李家那边最好不要乱嚼舌根。”
否则陆玉就更自闭了。
陆云风行事有分寸，“他们不会，也不敢。”
赵芳从果园捡鸡蛋回来，看着气氛就知道婚事不成，也忍不住叹气，陆玉这好的姑娘，怎么在婚事上就这么难。
明明是中秋团圆夜，因着婚事，陆家反倒安静，不过该过还是要过，祭过月亮吃完晚饭，家里孩子多，院子里就热闹起来，秦舟带着两个姑娘去老屋子后面的溪流里抓河蟹玩一遭才回去睡觉。
村里的夜晚总是静悄悄的，秦舟难得的失眠了，翻来覆去半晌，索性推开窗看月亮，这个世界的月光明亮清透，亮如白昼，虽然她不喜欢李家，但陆玉因为她退婚是事实，心里的愧疚还是萦绕不散。
看陆玉那情形，给她多少钱让她过上千金大姐的日子都没用，只有让她嫁人生子才是追求。
秦舟觉得牙疼，她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可给人找夫婿这事真的为难她啊。
陆云风瞧瞧她的窗柩，“怎么还不睡？”
秦舟难得叹气，招招手让陆云风凑过来点，这大晚上一点声音不远处的人都能听见，声嘀咕，“你留意留意身边的未婚男子，只要平行好的就找人给姑姑媒，不顺了她的心意只怕她以后心里难受又不，郁结于心，生生耗着自己。”
陆玉确实就是这种性格，什么事情都憋着不，就算是难过也只会躲着偷偷抹眼泪。
陆云风点头，“李家的事不怪你，你也别乱想，快睡吧。”
虽不怪秦舟，但她是真心要给陆玉找个好夫婿的，躺在床上把认识的男人都过了一遍，离奇地发现一个合适的都没有，真想着找机会和陆云行一声，看看他的同窗是否有可靠的人，村子里就传来喊叫，听着是极度痛苦，接着陆家大门被拍响。
秦舟睡不着就起来跟着陆云风去开门，王庆在门外焦急踱步，门一开就上前来：“陆家侄子，我找王婶子，我媳妇要生了，请她去看看。”
王家村没有稳婆，村里人困难也不愿意出钱请，都是年长的妇人帮着年轻媳妇接生，今日就请到了王兰头上。
王兰听是生孩子，边穿衣服就边出来了，“走，别耽误了孩子出来，要是憋的时间长了不好。”
秦舟想跟着去被王兰拦了回来，远远还能听见孕妇惨叫，她心有余悸，“这得多疼啊。”
她听着都疼。
这惨叫一直持续到太阳升起都没有停下，只是村里热闹起来，产妇又虚弱就听不见了，秦舟心里发慌发堵，“阿奶怎么还不回来，这都快吃中午饭了。”
赵芳是这里唯一生过孩子的，擦擦手上的水，“我去瞧瞧吧。”
陆燕对于生孩很好奇，也想跟着去，被赵芳堵了回来，结果赵芳一去也是不回来了，中午饭摆上桌，秦舟等不住，起身就往村里去。
还没到王庆家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墙角的排水沟里有血水流下来，秦舟浑身都难受了，到了门口血腥气更重，王庆家狭的院子里有好几个老妇人，赵芳恰好出来，“你怎么来了，快回去吧，我正要回去告诉你们先吃饭，别等我们了。”
秦舟只觉得牙酸肚子疼，嘶嘶抽气，“还没生吗？”
“没呢。”赵芳神情凝重，按理郭雀这都第三胎了，该是很好生才对，可这一直生不下来，就会很危险。
秦舟不解，“怎么不找大夫来？”
王庆挑着两捆稻谷回来，骂骂咧咧，“女人生孩子请什么大夫，又不是生病，怎么这时候生，田里的稻谷再不割回来就落了，好不容易今年收成不错，要是耽误了，明年得饿死。”
秦舟不可思议，“女人生孩子很危险，怎么能不找大夫来？要是出意外怎么办？”
院子里来帮着接生的妇人叹气，“生孩子只能看女饶命，命好的生十个八个身体更好，命不好的一个都生不下来。”
“狗屁。”秦舟真是气笑了，“明明是自己的无知和吝啬害死了那些无辜的女人，最后却要用一句她命苦来推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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