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六年冬，云南陇川河谷的焦土上飘着青蓝色磷火。兵部尚书王骥的靴底踩着半融的雪水，血冰渣混着象粪的腥气钻进鼻腔。他踢开一具麓川蛮兵的尸体，露出底下压着的青铜罗盘——盘面北斗勺柄裂痕贯穿\"摇光\"星位，裂纹里渗出的血像活蚯蚓般扭动。
\"沐璘将军的右路军……全喂了战象。\"副将递来染血的沐王府令牌，齿痕深可见骨，\"思任发那妖人，用象阵吞了三千精兵。\"
王骥攥紧罗盘，裂痕突然灼烫掌心。河谷尽头传来象鸣，百头战象的骨骸从地下拱出，眼窝里跳动着青磷鬼火。
当铺柏木柜浮现在象冢中央时，王骥正割开战死亲兵的喉咙。血滴在罗盘上凝成甲骨文：\"典当物：麓川冤魂未寒之血。\"
\"所求？\"掌柜的影子在磷火里摇晃。
\"百具尸象傀儡，踏平思任发老巢！\"王骥把染血的帅旗拍上柜台。
龙玺盖印刹那，地底伸出白骨手抓住帅旗。阵亡士卒的哀嚎从地缝钻出：\"将军！我们的血还热着啊——\"
三日后，蛮兵巢穴孟卯城外。思任发赤脚站在祭坛，将俘虏的明军千户活剥制鼓。人皮蒙上象骨时，寨门外突然地动山摇——百具尸象眼眶燃着青火，背上绑着明军冻僵的尸首当鞍鞯，王骥的帅旗插在领队象颅骨上。
\"放蛊箭！\"思任发敲响人皮鼓。毒箭撞上尸象肋骨却迸出火星，象骨缝隙里钻出无数血线，如蛛网缠住蛮兵。被缠住的蛮兵瞳孔骤缩，皮肤下凸起游蛇状的青筋。
\"他们在吸活人精血养骨！\"巫师刚吼完，一只白骨象鼻卷住他塞进齿缝。\"咔嚓\"嚼骨声里，沐璘的残旗从象腹掉出，旗角还系着半截断指。
当尸象群冲破最后一道寨门，王骥突然栽下马背。帅袍下摆钻出血色藤蔓，根系扎进他双腿——每具尸象吞噬蛮兵时，藤蔓就在他血管里长一寸。
\"契约写明了代价。\"掌柜的声音从象颅传出，\"尸象食魂饮血，饲主的筋骨便是养料。\"
王骥挥剑斩藤，断口喷出的却是明军制式箭镞。他猛然想起：这些尸象的骨骸，本就是去年战死的明军！
子夜，最后一头战象踏碎思任发头颅时，北斗摇光星炸出紫光。流星拖着血尾坠向北方，王骥怀中罗盘\"砰\"地炸裂。
六百里加急冲进营帐：\"八月十五，皇上亲征大军覆没土木堡！\"
驿卒咽气前死死盯住王骥膝盖——血藤开出妖红的花，花瓣纹路竟与瓦剌骑兵的箭囊一模一样。
【幽冥档案·卷五·第七十一契】
当票编号：正统戊辰·尸象玖贰
典当物：麓川战场未寒之血（含明军冤魂三千）
所求：百具尸象傀儡破寨
代价：王骥经脉化藤；麓川怨气北引土木堡
星应：摇光碎而紫薇黯，主君王蒙尘
违约罚则：尸象食魂数尽，饲主化为血壤
王骥瘫在尸象堆里，血藤已缠住胸腔。藤蔓刺破皮肤处，钻出片片玄铁甲叶——正是土木堡死难将士的残甲。
\"原来你们在这儿等我。\"他咳着血笑出声，\"三十里外还有思任发的象冢……\"
藤蔓突然疯长成巨蟒，卷着他扑向新坟场。夜幕下最后只见磷火炸开，百具新尸象破土而出，眼眶里跳着王骥将星所化的青焰，朝北方土木堡的方向踏出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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