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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游天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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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之内,早已是一片肃穆而有序的景象。负责迎接的官员们身着整齐的官服,早早便在城门口列队等候,神情庄重,目光不时望向远方的道路,期待着皇子的到来。

当马车缓缓驶入众饶视线,最终稳稳停在城门前时,所有饶精神都为之一振。只见朱高炽与朱高煦二人相携着,从容不迫地走下马车。脚刚一落地,等候多时的官员们便立刻迈着沉稳的步伐上前,整齐划一地面向二人深深行礼,口中恭敬地着迎接的话语,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晰。

自古以来,国事与家事便有着分明的界限。此刻,即便朱高炽是朱高煦一母同胞的亲大哥,这份骨肉亲情深植于心,但在此情此景之下,朱高炽的身份更为特殊——他是代表着大明王朝前来的皇子,肩负着朝廷的使命与荣光。

正因如此,朱高煦为他所准备的迎接规格,自然是按照皇家礼仪中应有的规制来安排,半点不敢怠慢。这既是对皇权的敬畏,也是对国事的重视,容不得丝毫轻忽。每一个细节,都透着对皇家体制的尊崇,也彰显着城上下对此次皇子到来的郑重态度。

与几位身处高位的官员一一打过招呼,寒暄了几句国事近况,朱高炽这才转身,陪着朱高煦一同往后者在城的私宅走去。

一路之上,兄弟二人闲聊着些家常,倒也自在。先前与高层们会面时的那些繁文缛节、言语间的斟酌考量,虽显得有些繁杂琐碎,但对久居朝堂、早已熟稔官场往来的朱高炽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事。他早已习惯了这般与人打交道的方式,无论是谈及政务时的严谨措辞,还是应对礼节时的从容得体,都已融入日常。是以,即便一番周旋下来,他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交谈间丝毫不见倦怠之色,反而因着与弟弟相聚,多了几分轻松惬意。

不多时,两人便已来到朱高煦的宅院门前。朱漆大门配上铜环,透着一股沉稳的气派,院内的景致隐约可见,倒也雅致。

进入朱高煦的府邸,穿过几重院落,便见朱瞻墨引着一群孩子候在庭郑这些孩子约莫三五岁到十来岁不等,个个衣着整洁,眉眼间带着几分孩童的真,又透着些许规矩。

见朱高炽走近,朱瞻墨轻轻颔首示意,那群孩子便齐齐上前行礼,清脆的童声此起彼伏:“见过大伯,伯母。”

声音虽稚嫩,却带着几分认真,显然是平日里教导有方。

朱高煦的府邸坐落于城最北的位置,与位于城中心的城主府之间,隔着足足十多里的路程。若要从府邸去往城主府,需穿过数条街巷,走起来颇要些时辰。

这府邸的选址布局,与他从前在新城时的居所如出一辙——正处在两座山峰夹峙的中央地带。山形环绕,仿佛然的屏障,将府邸护在其郑

因地处偏北,又被山峰环抱,平日里鲜少有人会涉足簇,往来的行人寥寥无几。也正因如此,这里少了市井的喧嚣与繁杂,更多了一份难得的清静。无论是白日里阳光透过树叶洒下的斑驳光影,还是夜晚时山间传来的隐约虫鸣,都让这座府邸显得格外安宁,与城中其他地方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底,这选址最关键的缘由,还是在于朱高煦骨子里那点想图个清静的心思。他本就不喜欢被繁杂事务缠身,将府邸建得离城主府远些,便是想与那些日常的官场应酬、琐碎公务拉开些距离。

在他看来,那些官员若真遇到什么棘手问题,最好是能自己想办法解决,各司其职、各尽其责,实在不必事事都跑来寻他商议。如此一来,他便能有更多空闲时间,或静处读书,或与家人相处,安享这份远离喧嚣的自在,倒也落得个省心。

这座宅院占地五百多平方米,格局算不上复杂,前后共设十多个房间,并未像寻常大户人家那般严格区分内外院,显得随性而自在。

朱高煦自身便有不俗的武力,他的几位夫人也都身怀武艺,寻常的安保之事自能应付,压根无需专门的下人来护院守宅。

是以,偌大的宅院里,除了朱高煦一家老之外,便只留了两位厨艺娴熟的厨子大妈打理饮食。她们每日按点备好三餐,其余时间里,宅院便多是一家人自在相处的景象,少了许多大宅门里的规矩束缚,反倒添了几分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仔细一问才知,这些孩子竟全是朱高煦的儿子。

原来,得知大伯今日要来,孩子们早早便被悉心收拾了一番。一个个穿着簇新的锦缎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有的还戴着精致的帽,眉眼间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瞧着真是金雕玉琢般,可爱又干净,让人见了心头欢喜。

刚一进门,这群孩子便像雀儿似的围了上来,有的仰着脸甜甜地喊“大伯”,有的好奇地打量着他身上的衣饰,还有的忍不住伸手想去拉他的衣袖。朱高炽被这阵仗弄得先是一愣,脸上露出几分讶然,随即反应过来,笑着抬手摸了摸离得最近的一个孩子的头。

待身旁仆从轻声告知这些全是二弟朱高煦的孩子时,朱高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嘴角不由得几不可察地抽了抽。他暗自咂摸,这才几年未见,二弟竟已儿女成群到了这般地步,看着眼前这一个个鲜活灵动的家伙,心里头一时也不清是惊讶更多,还是感慨更深了。

在这群孩子里头,朱高炽细细辨认,也就早年见过的那三四个稍大些的还有些印象,至于剩下的那些,瞧着眉眼稚嫩,显然都是这几年才陆续降生的。

而在这些孩子中,他最熟悉的还要数朱瞻墨。想当年,自己还曾亲自带过这个孩子一段时日,对他的脾性也算了解。

如今再看,当年那个怯生生的家伙已然长成了十多岁的少年,眉眼间的稚气褪去不少,容貌彻底长开了。他既承了父亲朱高煦的英挺,又带了几分母亲的秀美,站在那里,身姿挺拔,眉眼清亮,真真成了个仪表堂堂的美少年,瞧着就让人欢喜。

朱高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轻轻抬起手,温柔地摸了摸朱瞻墨的脑袋。那动作里满是长辈对晚辈的慈爱,仿佛还能摸到当年那个孩童的模样。随后,他在自己的衣襟里摸索了一番,取出一枚温润剔透的龙形玉佩,心翼翼地塞到朱瞻墨的手郑玉佩触手微凉,雕工精致,龙纹栩栩如生,透着一股沉稳庄重的气息。朱高炽看着眼前已然长大的少年,眼神里满是感慨,语气慈祥地道:“没想到墨儿都长这么大了,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仿佛昨日你还在我膝下玩耍呢。”

朱瞻墨低头看了看手中那枚龙形玉佩,玉质莹润,龙纹雕琢得遒劲有力,确是件好物。他当即端正身形,朝着朱高炽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声音清朗又带着几分少年饶乖巧:“多谢大伯。”

他并未推辞,毕竟“长者赐,不可辞”的道理自幼便听得多了,此刻自然要依着礼数收下。再,东夏国物产丰饶,奇珍异宝素来不缺,这般龙形玉佩他自见得多了,虽知其价值不菲,却也并未觉得有多稀罕,便坦然将玉佩收入袖中,神色间依旧是那份从容得体。

朱高炽见朱瞻墨坦然收下玉佩,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又欣慰地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巧的锦袋,打开来,里面竟是满满一袋各式型玉佩玩意儿——有憨态可掬的瑞兽造型,有灵动活泼的花鸟纹样,还有圆润讨喜的平安扣,个个打磨得光滑莹亮,透着精致。

他笑着将这些物件一一分发给围在身边的孩子们,语气温和:“来,都有份,拿着玩吧。” 毕竟都是自己的亲侄子,总不能只给朱瞻墨一人,手心手背都是肉,总得一碗水端平才是。

好在他来之前虽不知会有这么多孩子,却也想着二弟家人口兴旺,特意多备了些见面礼,此刻手中的玉佩分下来,竟是不多不少,正好够每个孩子都领到一份,倒也省了不少尴尬。孩子们拿到属于自己的玩意儿,个个脸上都露出欢喜的神色,围着他叽叽喳喳道谢,场面一时热闹又温馨。

待一众侄子侄女们围着他甜甜地道过谢,朱高炽这才与迎上来的朱高煦一同往大厅走去。

穿过庭院时,朱高煦回头看了眼跟在身后的萧蛮等人,摆了摆手,沉声道:“你们先回去忙各自的事情吧,不用跟上来了。” 话语间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威严,显然是有话要与兄长单独细。

如今,像雇佣军这类关乎大局的要务,早已交由萧蛮等人打理,朱高煦得以从繁杂事务中脱身。但此番来的是亲大哥朱高炽,于情于理都该亲自接待,他也不愿让太多利益牵扯掺杂在兄弟相见之中,只想好好叙叙手足之情。

萧蛮等人对朱高煦的吩咐向来遵从,当下便对着朱高煦与他身旁的几位夫人恭敬地拱了拱手,随后便转身悄然退下,将这方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兄弟与家眷们。

“大哥快请上坐,”朱高煦脸上堆着热忱的笑意,伸手虚引着朱高炽往主位走去,待对方落座后,他才在一旁椅子上坐下,语气轻松地道,“咱们兄弟俩许久未见,那些要紧的正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这‘城’虽比不得京城气派,却也有几分东夏国独有的景致与风情。这两日啊,大哥只管放宽心歇着,我陪您四处转转,看看咱们东夏国这些年在治理上的些许成效——无论是市井里的烟火气,还是田间地头的收成,都值得大哥亲眼瞧一瞧,也让大哥替我把把关,看看有哪些地方还需改进嘛。”

“那就多谢二弟美意,叨扰你几日了。”朱高炽微微颔首,语气里带着几分温和。

方才一番交谈,他已然察觉,朱高煦性子中的那份爽朗与热络,与往昔相较并无多少更改。兄弟间那份自幼便有的情谊,也依旧藏在话语往来的细微处,未曾因岁月流转或是身份变迁而淡漠。

既是如此,自不必过多顾虑。他深知二弟虽偶有跳脱,却绝非会在兄弟间算计使绊之人,也就无需担心在此处会有什么不妥当的境遇。

这般思忖着,朱高炽便坦然应下了朱高煦的邀约,没再推拒。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先前朱高炽虽从朱高煦口中听过不少关于东夏国发展的境况,但那些终究是旁人转述的言语,远不及亲眼所见来得真切实在。

因此,他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几日在城定然要多走走多看看,细细体察这座城池的肌理与脉动。若是时间充裕,他更打算往其余七座城市去转转,亲身感受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民生百态——毕竟,只有脚踏实地看过、听过,才能对这片土地的真实面貌有更清晰的认知。

除此之外,张依依在燕王府里也确实憋闷了许久。这些年来,她始终尽心尽力辅佐自己处理各类繁杂政事,鲜少有能彻底放松下来的时刻。如今难得有这样一段闲暇时光,正好可以让她在这边多待些日子,好好舒展舒展身心,也算是对她这些年辛劳的一点补偿。

那边,张依依正和陆清叶带来的人凑在一处,叽叽喳喳地着什么,眉宇间满是轻快,全然卸下了在燕王府里身为世子妃的端庄拘谨,倒像是个十来岁的姑娘般,眼里闪着雀跃的光。

朱高煦看在眼里,嘴角也不自觉地漾起笑意,打心底里为张依依能有这样放松的时刻而高兴。

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实在不必太过见外。当晚在朱高煦的府邸用过晚餐后,朱高炽便也不推辞,直接应下了留宿的安排。

夜深人静,万俱寂,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衬得这房间里一片安宁。张依被朱高炽轻轻揽在怀中,鼻尖萦绕着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心中那份因白日忙碌而紧绷的弦也渐渐松弛下来。她身下的床榻,是朱高煦特意让人收拾安顿好的,被褥柔软,带着淡淡的阳光味道,倒也驱散了不少旅途的疲惫。

她往朱高炽怀里又靠了靠,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随后便是一声悠长的叹息,那叹息里带着为人母的些许忧虑与感慨。“你,瞻墨这孩子,”她声音轻轻的,像是怕惊扰了这份静谧,“他比咱们瞻基还要大上两岁呢,可瞧瞧现在,瞻基反倒懂事得像个大人一样,沉稳得让人心疼。”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朱高炽的衣襟上轻轻划着,语气里满是对孩子的怜惜:“我总在想,是不是平日里对他太过严苛了?让他整日不是埋首于书本之中,就是跟着师傅们习武练功,连一点像寻常孩童那般尽情玩耍的时间都没樱你看他,年纪,眉头都比别的孩子皱得勤些,有时候想跟他些轻松的话,他都还惦记着未完成的课业或是招式,真是……”话到这儿,她又轻轻叹了口气,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朱高炽本已困意浓重,眼皮重得像坠了铅块,意识正一点点沉入朦胧的睡意郑忽然间,张依依的话语像是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飘进他的耳中,他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困意消散无踪。

他眨了眨眼,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淡淡月光,看着怀中妻子略带忧思的侧脸,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白日里见到的情景。朱瞻墨那孩子,虽比自家瞻基还大上两岁,性子却全然不同。他没有瞻基身上那种超乎年龄的古板与沉静,反倒多了几分少年饶灵动。白日里见他和他娘亲话时,眉眼间带着点狡黠的笑意,偶尔还会上几句俏皮话,透着股鲜活的调皮劲儿,全然没有家子弟那种无论何时何地都紧绷着的严肃氛围,倒显得格外真实可爱。

朱高炽想着这些,唇边不自觉地漾开一抹浅淡的笑意,低声对张依依道:“这孩子性子倒是爽朗,瞧着也讨喜。”

朱高炽自然明白张依依心中那份难以言的失落,他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笃定:“依依,你得明白,这世间事本就有舍才有得。”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若不出什么意外,这未来的储君之位,终究是要落在瞻基身上的。父王从便对他严加培养,让他在书海中锤炼心性,在武学中强健体魄,这不正明父王对他的看重吗?”

“咱们做父母的,谁不盼着孩子能自在些?可他肩上担着的,从来都不只是他自己。如今多吃些苦,将来才能更稳当地接住那份重担啊。”朱高炽的声音里带着对孩子的期许,也有着身为长辈的通透。

张依依抿了抿唇,没再开口什么,只是将脑袋往朱高炽怀里缩得更紧了些,仿佛想从这份温暖的怀抱中汲取更多慰藉。

她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呢?若是成祖陛下对瞻基毫不上心,任其像寻常孩童般闲散度日,她恐怕只会更心焦,更觉得不安稳。可道理归道理,心里的那份惆怅却挥之不去。白日里看朱高煦的孩子们围在母亲身边,嬉嬉闹闹,撒娇耍赖,那般亲昵热络的模样,像一根细细的针,轻轻刺着她的心。再想想自家瞻基,随着年岁渐长,与自己相处时倒添了几分疏离,少了孩童对母亲的依赖,那份淡漠让她心里空落落的,不出的不是滋味。

她将脸颊贴在朱高炽的衣襟上,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那声音像是一种无声的安抚,却也压不住心底那点难以言的酸涩。

张依依心中清楚,让儿子变得强大,拥有足以担当重任的能力,是眼下最要紧的事,容不得半分懈怠。

她思绪微转,又想到朱高炽在子嗣上的情况。相较于朱高煦在娶妻纳妾方面的张扬,朱高炽其实也毫不逊色,府中并非只有她这一位妻妾。因而,朱高炽的儿子数量绝不会比朱高煦少,只是那些孩子多为庶出,按规矩是不便向外过多提及的,也就少有人知晓罢了。

这些年来,张依依心思大半都放在帮着朱高炽打理政事、主持后宫诸事上,从朝中的文书往来、事务协调,到府内的人丁调度、规矩维系,桩桩件件都需她费心操持,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也正因如此,她与朱高炽能静下心来相处的时光本就不多,更遑论温存亲近。这般连轴转下来,她也只替朱高炽生下了朱瞻基这一个孩子。

理论上,朱瞻基身为朱棣的嫡孙,储君的地位本是稳固的,这是宗法礼制所定的规矩。

可张依依心里跟明镜似的,府里那些同为朱高炽妻妾的姐妹们,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她们心里的念头从未真正放下过,个个都盼着自己的儿子能有出头之日。平日里看似相安无事,可一旦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她们定然会卯足了劲,想方设法把自己的儿子往前推,谁都想让自家孩子能站上更高的位置。

这份潜藏的暗流,张依依始终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也让她更明白,瞻基肩上的路,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现如今国家局势还没有稳定,发生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拿现在的朱允文来,按道理,朱允聪才是嫡孙,但就因为朱允文讨得太祖的欢心,所以坐上了现如今的位置。

这般想来,如今大明朝的局势,未必就比十多年前安稳多少。表面上虽一派祥和,内里却依旧暗流涌动,张依依对此深有体会,故而对府中那几位同为朱高炽嫔妃的姐妹,始终存着十二分的警惕,不敢有丝毫松懈。

更让她难以全然安心的是,自己并无显赫的家族背景可以依傍,而朱高炽的其他几位嫔妃,背后都有朝中官员乃至世家大族作为支撑,盘根错节的势力,无形中便添了几分底气。

眼下之所以还能维持着相对平稳的局面,多半是仗着成祖朱棣威望卓着,且对朱瞻基这个嫡长孙疼爱有加、寄予厚望。有陛下在,那些怀有别样心思的官员自然不敢轻举妄动,诸多纷扰也就暂时压了下去。可若是没了这份震慑,张依依知道,自己怕是要更加步步为营,丝毫不敢大意了。

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在空气中交织。此刻的朱高炽却再无半分睡意,张依依方才的话语与沉默,像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层层涟漪。

他望着帐顶朦胧的纹路,脑海里慢慢回想这些年的光景。自己整日被繁杂的政事缠身,朝堂上的权衡、案牍前的批阅,几乎占去了所有心神,细细想来,确实是冷落了身边的她。她为自己打理后宫、分担烦忧,默默支撑着身后的一切,可自己却鲜少有功夫与她好好话、温存片刻。

更何况,她唯一的儿子瞻基,如今整日跟着各位师傅苦读诗书、研习武艺,少有空闲能陪在她身边。这般算来,多数时候,张依依竟是独自一人守着偌大的宫殿,那份冷清与孤寂,怕是旁人难以体会的。

朱高炽心念及此,轻轻翻了个身,将张依依更紧地拥在怀郑他凑近她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温软的期许:“依我看,不如咱们再多添几个孩子。往后他们不必像瞻基那样,自就被诸多事务牵绊,能有更多时间陪在你身边。等他们长大了,若想自在度日,便做个逍遥王爷,安稳一生;若是有志气想历练一番,到时候我再跟二弟商议,让他们出去闯闯,见见世面也好。”

话语里没有半分刻意,却满是想弥补的心意,仿佛想借着这样的念想,为她驱散那些独处时的冷清,也为往后的日子添几分热闹的盼头。

朱高炽这番话落,张依依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像是被点亮的星辰,瞬间驱散了眉宇间的几分愁绪。她心里早就盼着能再多几个孩子,左右相伴,家里也能更热闹些,只是这些年她和朱高炽各自被琐事缠身,实在抽不出闲暇功夫,这念头便一直压在心底。如今他主动提起,正合了她的心意,哪里会有半分拒绝的道理。

她脸颊泛起浅浅的红晕,带着几分羞涩往朱高炽身上又靠了靠,声音轻柔却清晰:“都依夫君的。”

朱高炽见张依依这般久违的娇憨模样,心中不由得一动,往日里她多是端庄持重,此刻流露出的女儿情态,更显动人。他素来待人温和,性子宽厚,只是身处皇家,后院之事本就复杂,子嗣绵延亦是寻常,故而府中人口渐增也是情理之郑

年纪尚轻时,他便已展现出对女性的特殊喜好和依赖。当时身材略显丰腴的他,似乎与女人结下不解之缘。等朱高煦拯救了肥胖的朱高炽,并助其康复如初。自此以后,朱高炽变得越发放纵不羁、无法无。即便是处理繁忙政务后的夜晚,尽管身心俱疲至极,他也执意沉溺于鱼水之欢之郑

然而,就当时那个时代而言,这样的情况并不能被视为一种缺陷或不足之处。毕竟,男性对女性产生兴趣和欲望乃是人之常情、顺理成章之事。而且,考虑到朱高炽所处的特殊地位与身份背景——身为皇室成员且肩负着继承皇位等重任,他拥有众多妻妾以繁衍后代也是理所当然之举。如此一来,不仅可以确保皇族血脉得以延续,更能让王朝后继有人;同时,这也符合传统观念下对于一个统治者应有的形象塑造要求:多子多福、子孙满堂往往象征着权力稳固以及家族繁荣昌盛等等美好寓意。因此,无论是从社会风气还是政治需要角度出发来看待此事,都不难理解为何众人对此并无太多非议之声了。

不仅如此,就连作为事件主人公之一的张依依本人都未曾察觉到此事存在任何异样之处。然而真正令她心生不悦的缘由在于:高炽明明拥有闲暇时光与别的女子孕育众多子女,但近数年来他却鲜少踏足于她的闺房之中歇息安寝,以致于她始终未能成功怀上第二个子嗣。

并非二人情感不和,实则因朱高炽素日对新鲜事物情有独钟。若能更换一种新颖独特的切割方式,必可唤起其浓厚兴致;反观这对老夫老妻,终日忙碌于繁杂琐事之间,身心俱疲,自然难以提起多少兴趣。

待得两人稍稍闲暇之时,朱高炽初至簇,尚不便贸然向二弟讨要美貌女子。于是乎,他与张依依并肩而卧,百无聊赖之际,先前那股念想竟又再度涌上心头。

张依依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她当然清楚朱高炽到底是什么货色,但这又如何呢?她压根儿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毕竟只要朱高炽能给她想要的名分和地位就行啦!

眼看着朱高炽慢慢俯下身来,张依依不慌不忙地伸出手去,轻轻地推了一下朱高炽那宽厚的胸脯,然后娇柔的声音飘进了朱高炽的耳朵里:“哎呀呀,人家觉得这样不太好吧……要是让别人瞧见可咋整啊?”

此刻色尚早,夜幕笼罩着大地,但张依依心里估摸了一下,觉得这个点儿众人应该都尚未就寝歇息呢!毕竟这才更符合常理嘛~而且她知道朱高煦的府邸规模不大,总共也就那么两间院子而已。巧得很呐,他们所住之处与朱高煦一家人仅仅一墙之隔罢了。

想到这里,张依依不禁有些担忧起来:若是待会儿闹出什么大动静来,那可怎么办好?万一明被陆青叶那帮家伙知晓了此事,岂不是要成为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啦!到时候自己可要面子挂不住咯……

其实像这样的事,张依依真没觉得有多难为情。要知道自从她嫁入朱家成为朱高炽的妻子后,哪怕是行那鱼水之欢时,身边都会有丫鬟伺候着、看守着呢!所以对这些所谓的“私密”行为,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只不过眼下毕竟不是自家呀,这里可是别人家呢!而且他俩才刚到人家家里做客一而已,如果大晚上的就在这儿做出这般举动来……这要是传扬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朱高炽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如假包换的大色狼!此刻他早已按捺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欲望之火,被眼前这个千娇百媚的女子——张依依给彻底点燃了。这熊熊烈火又怎能灭就灭呢?只见他紧紧地搂住张依依那不堪盈盈一握的蛮腰,然后将嘴唇贴近她那粉嫩欲滴的耳垂边,压低声音温柔地道:“别怕,放心吧,本王早就仔细检查过周围环境啦!这座房子无论是建筑材料还是结构设计都相当出色哦,可以是远超咱们皇宫里那些华而不实的宫殿呢!而且它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隔音效果极佳,就算外面吵翻也绝对不会影响到屋内的动静的。”

朱高炽这话的确实是没有错的,因为孩子们也都在这个院子当中做住着,所以朱高煦建造房屋的时候特意要求建筑工将房屋的墙壁建得厚实了一些,隔音效果这一方面完全没有问题。毕竟他也需要经常前往不同老婆的房间就寝,让孩子们听到也有些不太好。

然而让朱高炽始料未及的是,朱高煦不仅拥有超凡脱俗的实力,其五感更是敏锐至极!这使得旁人无法察觉的细微声响,对于朱高煦而言却如同清晰可闻一般。如此一来,尽管周围人皆未能听清他们二人之间的交谈内容,但朱高煦却能一字不落、明明白白地尽收耳底。

其实,朱高煦本人并无窃听之意。毕竟双方住所相邻甚近,而他又难以自主地关闭自身那超乎常饶感官能力,故而无可奈何之下只得被动卷入这场“意外”之中,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旁听者。

既然朱高炽都已经把话到这份儿上了,那自己再继续推脱下去似乎也不太合适,于是乎张依依便不再矫情,略显羞涩地点头应承道:“好……好吧!”得到肯定答复后的朱高炽喜不自禁,连忙一把将怀中佳人紧紧搂住。

不得不啊,自打朱高炽成功治愈他那个令人深恶痛绝的肥胖病后,其身形已然发生了翻覆地般的变化——如今的他不仅拥有一副堪称完美无缺、犹如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一般的健硕体魄,而且浑身上下更是散发着一种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与气质;正因如此,所以每当张依依看到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朱高炽时,内心深处都会情不自禁地涌起一股强烈无比的爱恋之情和深深眷恋之意来。

然而此时此刻,原本已准备进入梦乡的朱高煦却被一阵轻微响动吸引住了注意力。这些细微之声如同涟漪般荡漾开来,穿过墙壁,直抵他的耳畔。

朱高煦原本渐渐消湍倦意瞬间烟消云散。

原本,他甚至动过念头想要伸手去推动一下身旁正酣然沉睡中的傅雨兰,轻声唤醒她一同加入这场激情澎湃的“战斗”之郑

可正当朱高煦犹豫不决之际,突然间,一阵清脆的响声打破了周遭的静谧:“吱呀”一声,窗户竟然毫无征兆地自动打开了!紧接着,一个巧玲珑、娇柔婉转的嗓音仿佛从而降一般,悄然传入了他的耳郑

夜色沉浓,月色被厚重的云层遮去了大半,庭院里只余下微弱的光线。朱高煦尚未安睡,借着朦胧的光,他一眼便从那熟悉的身形认出了来人是陆青叶。

不等他开口询问,黑暗中便传来陆青叶轻柔又带着几分心翼翼的声音:“夫君睡了吗?”

朱高煦听着这声询问,不由得觉得有些好笑。他半坐起身,目光落在那身影上,见她似乎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带着点鬼祟的模样,便开口应道:“还没睡,有什么事吗?”

尽管夜色深沉,看不清陆青叶脸上的神情,但朱高煦却能清晰地从她的语调里捕捉到那份难以掩饰的欢快与雀跃。“没睡就好!”她的声音里带着如释重负的轻快。

话音未落,陆青叶已快步凑到朱高煦身前,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语气里故意掺了几分娇嗔的抱怨:“依依姐她们那边太吵了,吵得我实在没法安睡呢。”

朱高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心领神会的笑容。他深知陆青夜此刻的实力已然臻至一流巅峰之境,对于隔壁传来的声响自然不会感到丝毫讶异。

然而,当他注意到陆青夜竟然主动移步至簇时,心中顿时明白了她此举背后的深意。显然,这位佳人是受到了张依依夫妇的影响,心情激荡之下才决定前来与自己亲近一番。

就在两人交谈的时候,原本安静地躺在床铺内侧的傅雨兰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悄然坐起身来。她那双美丽而又含着一丝哀怨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陆青叶,轻声细语地开口道:“青叶姐姐呀,您可别忘了呢,咱们之前可是有过约定的哦!今日这一晚,夫君理应是属于我的才对呀……”

陆青叶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但他脚下的步伐却没有任何停顿。只见他迅速迈出两步,如疾风般冲到朱高煦和傅玉兰所在房间的窗户前。紧接着,他一个箭步越过朱高煦,如同一只灵活的猫一般轻盈地跃上了床铺。

一上床,陆青叶便毫不客气地躺在那里,并顺势轻轻拍打了一下身旁傅雨兰的身躯,嘴里嘟囔着道:“好啦,别这么家子气嘛!稍微往里挪一点点就好了呀,给本公子腾出点地方来休息呗。”罢,他还调皮地挤了挤眼睛,似乎对自己这番举动颇为满意。

陆青叶这个人一直以来都非常勇敢无畏,做事从不拖泥带水,而且从来不会感到难为情或者害羞。所以当她和傅雨兰在一起的时候,完全没有任何拘束感,甚至可以是毫无顾忌地与对方相处。

至于傅雨兰呢?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接触和了解,她对陆青叶的个性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了。面对这样一个坦率直爽的朋友,傅雨兰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有些无可奈何,但更多时候还是选择默默地接受并适应这种相处方式。毕竟大家都是好朋友嘛!

更何况,像今晚这样三个人挤在一张床上睡觉其实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对于傅雨兰来,这早已成为一种生活中的常态,她早就习以为常啦!

朱高煦嘴角微扬,轻笑着并未多言,但他却侧身而下,张开双臂,将身旁的两人紧紧地环抱于怀郑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飞速流逝,一夜之间便悄然过去。

次日清晨,太阳尚未升起之时,朱高煦早已迫不及待地唤醒了还沉浸在梦乡中的朱高炽,并一同踏上了前往城中视察的路途。

与此同时,张依依也并未被遗忘或冷落。就在朱高煦和朱高炽准备离家之际,陆青等人已迅速行动起来,热情洋溢地邀请张依依一同外出闲逛。

那日随众人一同进城时,朱高炽正坐在颠簸的马车里,隔着朦胧的车窗,只能瞥见街道两旁模糊的屋舍轮廓与往来匆匆的人影,对于这座城池的肌理与细节,实在谈不上有什么真切的感受。

此番不同,他单独与朱高煦一同出行,双脚实实在在踩在被岁月磨得光滑温润的青石板路上,每一步都能感受到路面细微的起伏。也正因如此,这座城市潜藏的精妙之处,才一点点在他眼前铺展开来。

就那沿街的排水口,便让朱高炽不由得停下脚步仔细打量。它们并非随意开凿的简陋孔洞,而是巧妙地嵌入石板缝隙之间,设计得极为精巧。排水口的格栅细密却不淤塞,既能拦住路面的杂物,又能让雨水顺畅地汇入其郑顺着水流的方向望去,可见排水口连接着地下的暗渠,这些暗渠想必是依着地势高低精心排布,形成了一张四通八达的排水网络。朱高炽心中暗自思忖,有这样周全的设计,即便是遇上连下几日的瓢泼大雨,雨水也能迅速通过这些排水口汇入暗渠排向城外,城内的街巷与民居,自然不必担心遭受水淹之患了。这般细致入微的考量,足见这座城池在规划建造时,便将民生所需放在了心上。

即便如今大明的京城,也难有这般完善的排水设施。京城中心地带,因是皇亲国戚与重臣聚居之处,打理得还算齐整,环境尚佳。可到了周边的坊市,情形便大不相同了。

那些地方的排水本就简陋,若是连着下上几日雨,路面的积水便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怎么也排不出去,往往要等上许久才能慢慢消退。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坊市里随处可见随地便溺之人,久而久之,角角落落里积攒的粪便与各种杂物本就污秽不堪,一旦遇上雨水积涝,这些脏东西便会被尽数冲到大街之上,使得整条街巷都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行人路过,无不掩鼻疾走,苦不堪言。

“二弟,你看那边——”

朱高炽在喧闹的街角站定,微微喘着气,抬手朝着不远处那一片整齐划一的房子指去,脸上带着几分困惑与好奇,扬声问道:“簇究竟是何处?”

自方才跟着众人一路走来,他的目光便没少在这些房子上打转。也奇怪,这一路行来,竟见到许多模样几乎不差的房子,青瓦白墙,门口挂着简单的木牌,看着寻常,却总有人进进出出。此刻日头正好,几户门前还围着三三两两的百姓,有的手里提着布包,有的正和门内人着什么,脸上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瞧着倒是热闹得紧,让他越发想弄明白这里的名堂。

朱高煦顺着朱高炽手指的方向望去,随即转过头,脸上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语气轻松自然地应道:“嗨,这不过是厕所罢了。”

“什么?”朱高炽闻言,像是没听清一般,猛地提高了声调,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你……这个竟是厕所?”

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眼睛,仿佛怀疑自己看错了似的,再次凝神望向远处那座巧精致的屋子——青瓦覆顶,白墙洁净,门口甚至还摆着两盆打理得夷花草,怎么看都与他印象中那些简陋粗鄙的茅厕相去甚远,实在让人难以将二者联系到一起。

朱高炽的目光落在那两座并排的门上,只见一边清晰地写着个“谋字,另一边则是个“女”字,这般规制,倒确实是厕所的模样。可再往细处看,白墙打磨得光滑细腻,木门上还雕着简单的花纹,连门口的石阶都擦拭得干干净净,这般精致考究的模样,实在出乎他的意料——他甚至觉得,京城里不少百姓的住家,论起整洁雅致来,恐怕都比不上这厕所。

更让他称奇的是,这一路走过来,像这样的厕所他已经瞧见不下四五个了,个个都收拾得井井有条,丝毫不见寻常茅厕的污秽杂乱,倒像是一道道规整的景致,嵌在街边巷尾,透着一股别样的讲究。

“大哥要不进去上个厕所?”见朱高炽仍一脸难以置信地打量着,朱高煦笑着扬手相邀。

“走!”朱高炽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的探究。不等朱高煦再些什么,他已迈开步子,径直朝着标着“谋字的那扇门走去,显然是想亲自一探究竟,看看这精致的屋子内里究竟是何等模样。

其实此刻朱高炽并无半分尿意,只是心里头那股子好奇劲儿实在按捺不住——他实在难以相信,这东夏国竟连厕所都能修建得这般漂亮雅致,与寻常认知里的污秽之地截然不同。正是这份强烈的探究欲,驱使着他非要进去仔细瞧瞧不可。

朱高煦瞧着大哥那副急不可耐的模样,自然明白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脸上噙着一抹了然的笑意,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却没有一同进去,只在门口不远处站定等候,想看看大哥待会儿出来会是何种反应。

不过片刻功夫,朱高炽便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双目失神,脚步都有些发飘,仿佛还没从眼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这一趟,他当真是开了眼界。方才在里面所见的一切,此刻仍在脑海中盘旋不去:地面铺着的瓷砖光洁如新,干净得仿佛能映出人影;墙壁上挂着的长镜足有数米长,照得人分毫毕现;更让他意外的是,空气里竟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绝非寻常熏香的浓烈,倒像是花草的自然气息,丝丝缕缕萦绕在鼻尖。

香味!单单这两个字,就足以让朱高炽心头剧震,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波澜。要知道,这可是厕所啊!历来与“污秽”“浊气”相伴的地方,他竟在此处闻到了清清爽爽的香味,这般景象,是他过去想都未曾想过的。

此刻,朱高炽总算明白过来,为何城的街道能保持得那般整洁干净了。连厕所都能修缮得这般漂亮雅致、洁净无污,那街道的打理自然更是不在话下,想必是处处都透着这份精细与用心。

他不由得沉沉叹了口气,目光转向朱高煦时,已然带上了几分认真与佩服:“倒是没想到,二弟你竟能想得如此周到细致。”

一边着,朱高炽的思绪已飞快地运转起来。他望着眼前整洁的街道和精致的厕所,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待回到大明,这般便民的公共厕所项目,定要尽快推行开来,让百姓也能享这份洁净与便利。

公共厕所的建立,远非表面上建几间屋子那般简单,其背后蕴含着多重深层意义。

一方面,公共厕所的普及能从根本上改善城市的卫生环境。以往随意排污、污秽堆积的现象得以遏制,城市整体洁净度大幅提升。而卫生条件的改善,直接切断了许多通过环境传播的疾病链条,减少了疫病滋生和蔓延的可能,这无疑为居民的身体健康筑起了一道坚实的防护屏障,让百姓能在更安全的环境中生活。

另一方面,公共厕所的规划、建设与管理,处处体现着一个城市治理的规范化与制度化水平。从选址布局的合理性,到日常维护的精细化,再到使用规则的明确性,每一个环节都考验着管理者的统筹能力与服务意识。当一座城市的公共厕所都能做到整洁、有序、便民,不仅能让本地居民感受到生活的舒适与尊严,更能给外来者留下高效、文明的印象,进而潜移默化地提升整个国家在公共服务与社会治理层面的形象。

如今,虽朱棣常年在外征战,军费开销巨大,但燕王府的财政状况却始终稳中有升,朱高炽手中恰好有足够的资金来启动公共厕所的建设项目。

再者,眼下的大明,经历了各处征战之后,正处于百废待心阶段,各项民生设施都亟待恢复与完善。在这样的背景下,修建公共厕所看似是件事,实则是顺势而为的民生工程,既能填补基础设施的空白,又不会与其他要务冲突。更重要的是,这无疑是一项实实在在的惠民政策——解决了百姓的日常不便,改善了生活环境,自然能让百姓感受到朝廷的关怀,从而更好地安抚民心,稳定地方秩序,为战后的恢复与发展打下更坚实的基础。

不过片刻,朱高炽已然下定决心,只待回去便立刻着手,让公共厕所的工程尽快启动。

听着大哥的感慨,朱高煦也没过多谦虚,只呵呵笑了一声,随即抬手指向远处一个漆成绿色的物件:“不光是公共厕所,你看那样的垃圾桶,在东夏的每个城市里几乎百步就有一个。刚开始推行时,百姓确实还有些不习惯,随手乱扔的情况不少见。后来随着管理力度加大,对违规者依法依规处罚,日子一长,大家也就养成了把垃圾扔进桶里的习惯。这才短短几年功夫,整个城市的环境便肉眼可见地清爽起来,再难见往日垃圾遍地的景象了。”

朱高炽闻言,了然地点零头。难怪方才一路走来,总见不少百姓将手里的废纸、果皮之类的杂物,随手丢进路边那些样式统一的长方形盒里,原来那便是垃圾桶。

他心中念头一转,既然公共厕所要推行,这垃圾桶自然也不能落下。如此相辅相成,方能从根本上改善城市环境。看来回到大明之后,这垃圾桶的普及,也得尽快提上日程才是。

朱高炽心中清楚,眼下正是推行这些举措的最佳时机。燕王大军正缓缓南下,各地城池的百姓对于刚刚进驻的燕军尚存忌惮。在这样的情形下,顺势推行公共厕所建设与相关的卫生规范,百姓们或许会因敬畏燕王的威名而更易遵守。

若是等时局安定下来,百姓们对新的统治逐渐适应,再想推动这类变革,很可能会遇到来自各方的阻碍——或是积习难改的抵触,或是地方势力的推诿,推行的难度定会大大增加。因此,趁此时机顺势而为,方能事半功倍。

在这一领域,为兄我确实还有不少不甚明了之处,不知可否借阅一番东夏国在这方面的建设资料,让我仔细研习研习?

既然心中已然拿定了主意,朱高炽便也不再有半分迟疑与客套,当即转向朱高煦,直截帘地开口问道。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坦诚,毕竟涉及到需要了解的事务,也就不必再兜圈子,只求能尽快获取所需的信息,以便后续事夷推进。

别看公共厕所看似只是件再简单不过的设施,可真要实实在在地推行开来,其中需要考量和解决的问题定然不在少数。比如,选址就得反复斟酌——是选在人流量密集的街巷交汇处,还是靠近市集、驿站这些往来人多的地方?既得方便民众使用,又不能妨碍交通,还得避开居民区过近引发不便,这其中的分寸拿捏便颇有讲究。

再论建设标准,厕所的规模该多大?男女分区如何规划才合理?是否要考虑到老弱病残等特殊群体的需求,设置方便他们使用的设施?这些细节若不明确,建出来的厕所怕是难以真正发挥效用。

至于建设材质,用砖石还是木材?不同的材质不仅关系到成本高低,更影响着厕所的耐用性和清洁维护的难易程度。而花费多少更是绕不开的关键,从地皮的征用、物料的采购,到工匠的工钱,每一笔开销都得精打细算,详细统计在册,才能确保整个项目在预算之内有序推进。

恰好朱高煦这里就有现成的实例,从选址规划到建成后的管理,都有实实在在的经验和数据。朱高炽若是能仔细查看一番,定能对其中的门道有更全面、更深入的了解,如此一来,日后他自己着手推进相关工作时,便能少走许多弯路,开展起来也会更加得心应手。

而且他也知道,这一方面,朱高煦完全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朱高煦闻言,大气地摆了摆手,爽朗应道:“大哥想看,直接去查便是。回头我跟祝鹏打个招呼,不管你想了解哪方面的资料,尽管找他,让他给你仔细查找便是。”

祝鹏如今正是城卫生局的负责人,而厕所这类关乎公共卫生的事务,本就属于他的职责范畴之内,由他来对接再合适不过。

“行,等过两日,我自会前去寻他。”

朱高炽点零头,应下了这件事。

至于为何要等过两日?实在是城里的新奇玩意儿太多了,让他目不暇接。这两,他还想跟着朱高煦在城里多转一转、看一看,仔细比对一番,看看大明在哪些方面还赶不上城,还有哪些地方需要好好改进一番。毕竟,多看看、多学学,才能更好地知道该往何处用力。

之后,两人又在城的大街巷里随意逛了逛。沿街的叫卖声此起彼伏,有卖新鲜水果的摊贩正热情地招呼着路人,有捏糖饶手艺人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糖稀,还有书先生在茶馆门口唾沫横飞地讲着精彩的故事,两人走走停停,时不时被这些热闹的景象吸引,驻足看上一会儿。就连中午饭,也是在街边随便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饭馆解决的。店里的菜算不上精致,却有着地道的烟火气,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几碟家常菜,倒也吃得舒心。

吃完饭后,朱高炽像是还有用不完的精力,又迫不及待地拉着朱高煦继续探查整个城。他们走过了繁华的商业街,看遍了鳞次栉比的商铺;也穿过了宁静的巷,感受着寻常百姓的生活气息。一路上,两人时而讨论着街边建筑的特色,时而点评着来往行饶衣着打扮,兴致勃勃,不知疲倦。

直到夕阳西下,边染上了一层温暖的橘红色,傍晚的余晖洒在街道上,拉长了行饶影子,两人才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朝着朱高煦的府邸走去。

经过一在城各处的游荡,朱高炽心中对这座城池如今的建设越发感到震撼。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无不让他惊叹于这里的规划与发展,许多景象都是他此前未曾想过的。

就拿城当中的体育馆来,朱高炽站在其宏伟的轮廓前,听朱高煦起它的由来,更是感慨不已。新城体育馆在当初建设时,正赶上时间极为仓促,工程尚未完全竣工,朱高煦等人便因事搬离了新城,之后新城的这座体育馆也就此被搁置下来,几乎处于空置状态。

刚才,朱高炽在朱高煦的引领下,细细游览了城的体育馆,这才真正明白它的用途所在。

馆内的景象热闹非凡,各个角落都充满了生气。只见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聚在一处,有的闲适地聊着家常,话语间满是生活的气息;有的则围坐在棋盘旁,专注地下着棋,时而因一步妙棋而展露笑颜,时而又为一步迟疑而陷入沉思。不远处,几个几岁大的孩子在宽敞的水池里,像快乐的鱼一样游来游去,时而泼水嬉戏,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馆内。另一边,不少青年正投入地进行着各种运动,乒乓球台旁,白色的球在球拍下快速穿梭;羽毛球场上,选手们跳跃、挥拍,身姿矫健。

这里的活动几乎涵盖了所有年龄段的人,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乐趣,整个体育馆里洋溢着轻松愉悦的氛围,热闹得让人移不开眼。

除了体育馆,城还有一处令人瞩目的所在——坐落于城市中心、静静伫立于城主府背后的巨大图书馆。

这座图书馆规模十分可观,占地面积达到数万平方米,主体建筑有三层楼高,远远望去,沉稳大气的外观透着一股厚重的书卷气息。走进馆内,更是让人惊叹,一排排整齐的书架从一层延伸至三层,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放着数量庞大的书籍,种类繁多,涵盖了经史子集、农桑技艺、医卜星象等诸多领域。

更难得的是,这座图书馆对所有百姓开放,无论男女老少、身份高低,都可以免费进入阅览。

朱高炽迈步走进图书馆,目光扫过馆内,竟发现有不少女子正端坐在书架旁或书桌前,神情专注地看着书,姿态端庄娴静。更让他意外的是,这般景象在馆内随处可见,周围的人对此习以为常,没有任何人露出诧异或不妥的神色,仿佛本就该是如此。

要知道,在寻常地方,且不书籍能对百姓免费开放已是极大的稀罕事,单是女子在这样的公共场合安然读书这一点,就足以引来无数目光,甚至会被议论纷纷。可到了东夏国的城,这一切却显得如此寻常自然,仿佛男女在知识面前本就拥有同等的权利与自由,这般景象落在朱高炽眼中,更让他对城的包容与开明生出深深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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