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没从青稞田的土块上褪去时，萧朔已经扛着锄头站在田埂上了。
宋惜尧拎着装满种子的布口袋跟在后面，裤脚卷到膝盖。
露出的腿沾零泥星子，却半点不在意。
昨晚她缠着萧朔要一起播种，还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不拖后腿。”
此刻正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等他分配任务。
“你负责撒种。”
萧朔把锄头往田埂上一立，弯腰帮她把歪掉的草帽重新戴正。
指尖蹭过她耳尖沾着的碎草：“我挖坑，间距看着我画的线来，别撒太密。”
“知道啦！”
宋惜尧踮脚在他脸颊上啄了一下，拎着布口袋就往田里冲，刚踩下第一脚就踉跄了一下。
田里的土被晨露浸得松软，鞋底陷进去半寸，带起的泥点溅到了裤腿上。
萧朔在后面看得发笑，扛着锄头慢悠悠跟上。
锄头尖在土里轻轻一剜，就划出个深浅均匀的坑。
宋惜尧蹲在第一个坑前，心翼翼地往里面撒种子，嘴里还声数着：“一、二、三……萧朔，是不是撒三粒就够了？”
萧朔刚在旁边挖好第二个坑，闻言偏头看她。
姑娘手里捏着四五粒种子，正皱着眉纠结，草帽檐下的睫毛上还挂着颗晨露。
“多撒两粒也没事。”
他走过去，用锄头把她脚边的土块敲碎：“万一有不发芽的，还能补上。”
“那不行！”
宋惜尧立刻把多余的种子放回口袋：“老阿爸种子要惜着用，你别想骗我浪费！”
着还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像在教训不听话的孩。
萧朔低笑出声，没再反驳，只是把挖坑的速度放慢了些，好让她能跟上节奏。
太阳慢慢爬高时，田里已经错落着两排脚印了。
萧朔的脚印深而稳，沿着田埂的方向走得笔直。
宋惜尧的脚印却歪歪扭扭，有时为了追上他的坑。
还会踩着他的脚印往前走两步，两个大不一的脚印叠在一起。
“萧朔你等等我！”
宋惜尧拎着布口袋跑两步，鞋底沾的泥越来越厚，脚步也沉了些：“你挖坑太快了，我胳膊都酸了。”
萧朔立刻停下动作，转身时正好接住扑过来的人。
宋惜尧直接把布口袋往他怀里一塞，整个人靠在他背上，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衬衫。
闻着他身上混着泥土和阳光的味道，舒服地叹了口气：“歇会儿嘛，太阳都晒到头顶了。”
“才歇过半个时辰。”
萧朔无奈地把布口袋挂在锄头上，反手扶住她的腰，免得她滑下去：“刚才是谁‘绝对不拖后腿’的？”
“此一时彼一时嘛！”
宋惜尧在他背上蹭了蹭，伸手去揪他耳边的头发：“你看我的手，都磨红了。”
她把掌心摊开给他看，撒了一早上种子，指腹沾零泥土，却哪里有磨红的痕迹？
分明是故意撒娇。
萧朔却当了真，拉过她的手低头查看，指尖轻轻揉着她的指腹：“下次戴手套，我包里给你装了。”
“不要，戴手套撒种子没感觉。”
宋惜尧抽回手，又往他背上靠了靠，忽然指着田埂边的野花喊：“你看那丛蓝花，像不像上次我们在集市上买的发绳？”
萧朔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几株蓝色的花长在田埂边，花瓣薄得像纱。
“不像。”
他故意逗她：“那发绳比这个好看多了。”
“你审美有问题！”
宋惜尧伸手在他腰侧拧了一下，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
两人在田里闹了起来，萧朔怕她摔着。
一直稳稳地扶着她的腰，直到宋惜尧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才肯放过他。
歇够了再开工时，宋惜尧学聪明了。
萧朔挖坑时，她就跟在后面慢慢撒种，时不时趁他不注意，往他背后的衣服上抹点泥。
萧朔早就察觉了，却故意装作不知道，直到她第三次抹泥时。
突然转身把她圈在怀里，沾满泥土的手掌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调皮鬼，抹了我三次了，当我看不见？”
宋惜尧被他圈在怀里，鼻尖碰到他沾着泥点的衬衫，却半点不嫌弃，反而伸手在他胸口又按了个泥印：“谁让你挖坑不等我，这是惩罚！”
着就想跑，却被萧朔拉住手腕，往她裤腿上也蹭零泥。
“扯平了。”
他挑眉。
“不算！”
宋惜尧不服气，又要去蹭他，两人在松软的青稞田里追来追去。
原本整齐的脚印被踩得更乱，却像幅鲜活的画。
泥土裹着裤脚，笑声随着风飘出老远，连田埂上的蝴蝶都跟着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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