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过去，许怀夕已经能下床走动了。
她站在庭院里的木瓜树下，踮起脚尖去够低垂的枝条。
六岁的身高让她做什么都不方便，但好在孩童的柔韧性让许多动作变得简单。
一朵木瓜花瓣飘落在她掌心，她轻轻捏了捏，感受着花瓣的质地。
“这棵木瓜树至少有一百二十年树龄了。”
她自言自语，“树皮上的纹路和现代云省野生的古老梨树几乎一样...”
“四姐对植物很了解？”
许怀夕猛地转身，周医师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药箱挂在臂弯，白眉下的眼睛闪烁着探究的光芒。
“我...只是喜欢观察。”许怀夕谨慎地回答。
周医师走近梨树，粗糙的手指抚过树干：“这棵树是前前首领所植，确实有一百二十余年了。”
他顿了顿，“姐昏迷三日后醒来，不但认得七叶一枝花，还知道它可解蛇毒。老朽行医四十载，还未见过如此赋异禀的孩童。”
许怀夕心跳加速。
这位老医师显然起了疑心。
她必须心应对，但又不想完全隐藏自己的能力。
医药知识可能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重要资本。
“周医师，”她仰起脸，决定半真半假地回答，“我从就喜欢看花草树木。大哥给我带回来的书里，有几本图册画着各种草药...我记性比较好。”
周医师的眼睛微微眯起：“哦？那姐可愿随老朽去看看真正的药材？”
许怀夕点点头，跟着周医师来到他的药房。
一推开门，浓郁的草药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瞬间想起了大学的植物实验室。
四面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式药罐、晒干的草药和研磨工具，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木桌，上面摊开着几本手抄本和正在处理的药材。
周医师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是几片干枯的叶片：“姐可认得此物？”
许怀夕凑近观察。
叶片呈椭圆形，边缘有细锯齿，背面有明显的网状叶脉。
她轻轻嗅了嗅，有一股淡淡的苦涩气味。
“这是银杏叶，”她肯定地，“可以活血化瘀，治疗胸闷心痛。但...新鲜的有毒，需炮制后才能用。”
周医师的眉毛几乎要飞入发际。
他又连续拿出几种药材，许怀夕一一辨认，不仅出名称，还准确指出功效和注意事项。
当周医师拿出一块黑褐色的块茎时，许怀夕眼前一亮。
“这是麻！”她兴奋地，现代实验室里提取麻素的场景浮现在脑海，“治头痛眩晕的良药，最好是和鸡蛋一起蒸服。”
周医师放下麻，突然转身从桌上取来一张药方：“姐既如此博学，不妨看看这个方子如何？”
许怀夕接过黄纸，上面用毛笔写着十几味药名和用量。
她快速浏览，眉头渐渐皱起。
“这是治疗风寒湿痹的方子...羌活、独活、防风...都很对症。”
她指着其中两味，“但川乌和草乌同时用，毒性叠加了。应该去掉草乌，加五加皮，既能增强祛风除湿效果，又能制约川乌的毒性。”
周医师沉默良久，突然哈哈大笑，笑声震得药罐微微颤动。
“妙！妙啊！”他拍案叫绝，“老朽行医多年，竟被一个六岁孩童指出方子瑕疵！”
他俯身平视许怀夕，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彩，“四姐，你可愿拜老朽为师，学习医术？”
许怀夕心头一热。
这正是她需要的——一个名正言顺展现医药知识的途径，一个在这个时代的立足点。
“我愿意！但...需要父亲同意。”
周医师直起身，捋着胡须笑道：“这个自然。老朽这就去找许将军项。”
当日傍晚，许呈山派人唤许怀夕到书房。
书房内，许将军端坐在太师椅上，周医师站在一旁，母亲林茹则倚在窗边，手中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
“明姐儿，”许震山开门见山，“周医师你精通药性，要收你为徒。你从何处学得这些知识？”
许怀夕早已准备好辞：“父亲书房里有几本药草图鉴，大哥给我讲过一些。我...记性比较好。”
许呈山与林茹交换了一个眼神。
林茹手腕一翻，匕首消失不见：“我早过夕儿聪慧过人，你们父子几个偏不信。”
“聪慧是好事，”许震山沉声道，“但我许家是将门，女子虽不必上阵杀敌，也需通晓骑射，不可只沉迷文墨医药。”
他看向周医师，“周老，女可以随您学医，但每日需抽一个时辰练习骑射。”
周医师欣然同意：“文武双修，再好不过。”
就这样，许怀夕开始了白学医、傍晚习武的生活。
周医师惊讶于她对药材几乎过目不忘的本领，而教授骑射的大哥许战则对她笨拙的身手大摇其头。
“妹，你拿弓的姿势像在拿捣药杵！”十九岁的许铮身材魁梧，面容刚毅，是父亲的翻版，“手腕要直，肩要放松！”
许怀夕咬着嘴唇调整姿势。
在现代她连弓箭都没摸过，现在却要学骑射，简直是方夜谭。
但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她只能硬着头皮练习。
一个月后的下午，许怀夕正在药房帮周医师研磨药材，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口哨。
她推开窗户，二哥许勇蹲在窗下的石头上，冲她挤眉弄眼。
十七岁的许勇与大哥截然不同，身材修长，面容俊朗，嘴角总挂着玩世不恭的笑。
他不爱军营严整的生活，常溜出去与市井之徒混在一起，为此没少挨父亲责骂。
“药罐子，”许勇笑嘻嘻地，“整闷在药房里多无趣，二哥带你出去开开眼界？”
许怀夕还没来得及回答，周医师就哼了一声。
“二公子又要带四姐去何处胡闹？上次去河边抓鱼，回来两人都湿得像落汤鸡，老朽可不想再熬姜汤了。”
许勇翻窗而入，动作灵活得像只猫：“周老放心，这次就去街上逛逛，买些蜜饯果子就回。”
他凑到许怀夕耳边，压低声音，“听西市新来了个卖奇花异草的商贩...妹妹，你应该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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