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沙池边，豆豆正踮着脚尖往高高的滑梯上爬。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像条尾巴跟着他晃悠。
“豆豆，等等我！”身后传来朵朵的声音，她扎着两个羊角辫，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饼干。
豆豆头也不回地喊：“你太慢啦！我要当第一名！”他手脚并用爬上滑梯顶端，刚想往下冲，就被李老师轻轻拉住了衣角。
“别急呀，”李老师蹲下来，眼睛笑得像月牙，“今带你们看个好玩的东西。”她从教具箱里抱出个怪模怪样的陶器，底下圆圆的像凳子，中间鼓鼓鼓的，上头却细溜溜的，“这叫欹器，是古时候的宝贝哦。”
朵朵凑过去，鼻子都快碰到陶器上了：“它会唱歌吗？”
“比唱歌还神奇呢。”李老师端来一盆清水，“你们看。”她往欹器里慢慢倒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空着的时候歪歪扭扭的陶器，装了半罐水就变得端端正正，可当水快要装满时，它“哗啦”一下倾斜过来，把水全倒在了托盘里，又变回歪歪扭扭的样子。
“哇！它生气了吗？”豆豆瞪大了眼睛，手指着还在滴水的欹器。
李老师擦掉溅在围裙上的水珠：“它呀，是在告诉我们一个道理。不过先保密，咱们下午的森林探险，你们就能找到答案啦。”
下午的阳光暖洋洋的，幼儿园后山坡的路上铺满了金黄的落叶。豆豆背着水壶跑在最前面，红通通的脸颊像熟透的苹果。
“等等大家呀！”朵朵被树枝勾住了裙摆，着急地喊。她的书包上挂着的毛绒兔子晃来晃去，像是也在催促。
豆豆停在一块大石头上，叉着腰：“你们快点！我爸爸，跑得快才能赢！”
李老师牵着拄着拐杖的乐乐走在最后，乐乐上周摔了一跤，膝盖上还贴着卡通创可贴。“比赛不一定非要赢呀，”她笑着，“能一起走到终点才最棒。”
转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了座木桥，桥下的溪哗啦啦地流着，几块圆石头露出水面，像给溪戴上了珍珠项链。豆豆没等李老师话，“噔噔噔”就跑上了桥，木桥被踩得吱呀作响。
“豆豆，慢慢走，桥有点晃。”李老师的声音刚落，就听见“哎哟”一声——豆豆脚下一滑，半个身子探出了桥边，幸好他紧紧抓住了栏杆。
朵朵吓得捂住嘴巴，乐乐也停住了脚步。李老师赶紧跑过去把豆豆拉回来，他的裤脚已经被溪水打湿了，脸蛋白扑颇。
“你看，”李老师指着溪水，“就像早上的欹器，太着急装满水，反而什么都留不住。”豆豆低下头，手指绞着湿透的衣角。
前面的岔路口，左边是铺着石板的缓坡，右边是长满青草的近路。“走这边！”豆豆指着近路，声音比刚才了些。
朵朵拉了拉李老师的手：“可是那边草好深，会不会有刺猬呀？”
“不怕！”豆豆鼓起勇气，“我走前面。”他刚迈出两步，就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扑通”摔在草地上。原来草底下藏着块大石头，他的膝盖立刻红了一片。
“疼不疼？”李老师蹲下来帮他揉膝盖，朵朵也从书包里掏出创可贴递过来。豆豆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使劲摇摇头。
“你看，”李老师指着旁边的石板路，“就像欹器装满水会倒掉，做事太急反而容易摔跤。”她牵着豆豆的手，“我们慢慢走，好不好？”
豆豆点点头，这次他没再往前冲，而是扶着乐乐的胳膊一起走。石板路虽然绕远，却平平稳稳，路边的野菊花开得金灿灿的，蜜蜂“嗡嗡”地唱着歌。
“看！松鼠！”朵朵突然喊道。一只棕色的松鼠从树上跳下来，抱着颗松果蹲在石头上，黑亮的眼睛盯着他们。
豆豆刚想跑过去，又想起刚才的事，慢慢停下脚步。松鼠歪歪脑袋，“嗖”地窜回树上，还从树枝间丢下片叶子，像在跟他们打招呼。
“原来慢慢走，能看到好多好玩的。”豆豆声。刚才跑得太快，根本没注意到路边的蒲公英和忙碌的蚂蚁。
爬到山顶的时候，夕阳正把空染成甜甜的橘子色。远处的村庄像撒在地上的积木，河闪着金光，像条长长的丝带。
“要是刚才一直跑，就看不到这么美的风景了。”朵朵趴在石头上，手托着下巴。
李老师从包里拿出那个欹器，现在里面装着半罐山泉水，稳稳地立在石头上。“你们现在知道它告诉我们什么了吗？”
豆豆想了想，指着欹器：“装太满会倒掉，就像我跑得太快会摔跤。”
乐乐也点点头：“慢慢走，才能走得稳。”
下山的时候，豆豆走在中间，一会儿帮乐乐扶扶拐杖，一会儿提醒朵朵注意脚下的石子。他发现慢慢走的时候，能听见鸟在树上吵架，能闻到青草的香味，还能和伙伴笑笑，比一个人往前冲有意思多了。
回到幼儿园，李老师把欹器放在活动室的架子上。第二早上，豆豆来的时候，发现欹器旁边多了幅画，画上有四个人手拉手走在路上，最前面的那个男孩，笑得露出两颗虎牙。
“这是你画的吗？”李老师问。
豆豆点点头，指着画里的男孩：“这是我，我以后再也不跑那么快了。”他拿起水壶，慢慢倒了半罐水在欹器里，看着它稳稳站立的样子，开心地笑了。
那下午的滑梯旁，豆豆没有再抢着当第一名。他站在旁边，看着朵朵扶着弟弟慢慢爬上台阶，还提醒：“抓稳哦，别着急。”阳光照在他脸上，像山顶的夕阳一样，暖暖的，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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