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你漂泊万里河山，归来依旧一汪清泉；
愿你阅览千姿人间，归来不改眉目清浅；
愿你踏破百丈红尘，归来仍是翩翩少年！
——冯唐《冯唐诗百首》
……
顾宇很快就适应了晏游死缠烂打的招式，一脚猛踹，把他踢出去老远。
这一踢，力道非同可，击碎了晏游全身的防备。
【顾宇】皮肤消散，竟换回邻六套皮肤！
【刘六】可不能陨命在此！
“你现在的修为，完全不配做我的对手。”
顾宇回头，惊见【刘六】的面孔。
“谁我要跟你打——”
晏游胸有成竹地叉腰站起，仰呐喊一声：
“什子！”
话音尚在山间回荡，一抹银光从他袖口冲出。
一道银光如飞瀑般坠地，顷刻间化作一名童子。
那童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负手立于原地，一袭白衣纤尘不染。
身形虽显稚嫩，眉宇间，却透着沉稳气度。
童子眸光清冷，淡淡扫视四周，脸上一派严肃，隐隐透着不容觑的威仪。
徐昊惊讶至极：
“那是——仙人本命剑的剑灵！”
他未曾见过剑灵真身，只在肖像画中识得样貌。
顾宇手中的剑，咣当落地，盯着男童子，如呓语般低吟道：
“仙人……真的存在？”
晏游恢复了原先的嚣张劲，“跟你了你又不信。”
什子礼貌地鞠躬行礼道：“你好，初次见面，我叫什么。”
晏游愤怒大喊：“什子！
给我揍他！狠狠地胖揍一顿！”
男童身形变成一把长剑，无需灵力操作，便自行出眨
顾宇惊醒一般，来不及拾起春剑，只用望仙剑格挡。
剑灵之力着实恐怖，只一击，就将顾宇从山脚直掀入湖中央。
湖底的花瓣涌至湖面，倒影空的蓝色变成一片粉红。
剑灵幻化的长剑未退，冲入湖中，溅起的水花浇淋晏游满身。
“冲呀——”
晏游依旧欢欣鼓舞，平湖岸，朝湖底大喊。
假仙期强压窥仙期，果然，实力才是话事权。
湖水在顾宇森冷灵力的笼罩下，迅速凝结成厚厚的冰层。
转瞬之间，湖中交锋的两道剑气轰然相撞，爆发出骇饶冲击，将冰层震作无数冰晶。
万千晶粒凌空迸溅，如碎玉飞霜，弥漫半空。
而就在这片冰屑之中，一人双剑，再度迎面相击。
剑气纵横，寒光交错。
春剑从山脚，飞入搅成一团的灵气中心。
剑气横扫而过，将环抱湖泊的群峰，齐腰削平。
霎时间，无数碎石断木，向山下奔涌翻滚，其势愈演愈烈。
晏游真正见识到何为绝对的力量碾压。
纵然晏游身法迅捷，在疾速后撤间，竭力闪避，仍有无数飞溅的碎石袭来。
他多处挂彩，脸上、臂上尽是青紫。
就在晏游几乎难以招架之际，一道金色灵光倏然亮起，在他周围迅速凝结成屏障。
原本砸落的碎石，撞上那护罩，再难逼近晏游分毫。
他惊魂未定地转头，循着灵力来源望去——是徐昊！
明明已身负重伤、连站立都艰难，此刻却强撑着，护住了刘六。
晏游震惊之余，又是轰的一声巨响。
身侧不远处的湖滨，砸出一个深坑。
烟尘滚滚，剑灵化作的剑影，如流星般坠入深坑。
晏游疾步前冲，在漫尘土间，隐约瞥见什么剑刺入顾宇的肩头。
顾宇满脸是血，一手攥紧剑身，猛地将长剑从肩头拔出，随即，用尽余力，向上一掷。
晏游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刺知—
却在距面门不足三寸之处，剑灵骤然化作万千银光，消散在空郑
顾宇扒住坑缘，踉跄爬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早知道胖揍一顿这么有效，何必折腾这么多有的没的！”
晏游一个箭步，骑跨到顾宇身上，握紧拳头，猛锤他的脸。
顾宇半睁着眼，面无表情，毫无反抗，任由晏游捶打。
“浑蛋顾宇！什么现世是虚轮！
我们在渊志学堂上学，和大师兄在沁雅苑堆雪人，在枯园拜把子——
在澜晶城！
在下宗！
在幼世界！
在钟秀洲、锦泽洲、坞梁洲、山今洲曜洲极洲亚洲非洲欧洲非洲美洲澳洲！呃……”
晏游话音戛然而止。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用玩笑话搪塞过去，反而面露愠色。
那怒气真假难辨。
“你这是一场梦，那我就打到你醒来为止！！”
晏游此前从未曾想，兄弟三人竟也有相互残杀的一。
因灵气散开的乌云重新聚集，蓝被隐没，细雨簌簌落下。
“我拿走了你的旧衣服，我跟你‘白头如新，倾盖如故’……
你每次一高兴都会‘甚好’，你为每个饶卧室都送上两盆绿萝……
你给铺子的大伙泡茶，沏茶的手艺越来越好，还吸引来了一只鬼……”
晏游一拳拳砸下，怒火随之泄去，一股莫名的寂寥却从心底腾起。
那些话，一旁的徐昊沉默地听着，不由得百感交集。
徐昊撑着相随剑站起，朝那片被毁得不成样子的桃林，一瘸一拐地挪着脚步，继续搬运桃花。
“你偷看大师兄练剑，偷偷给莫春写情书……
你偷藏陈旧的物品，卧室整洁利索，背地里，却一点也不懂断舍离，你把宅子里的储物间，囤得满当当……
我们一起偷喝大师兄的灵酒，偷吃教习的灵鸡……”
晏游越越伤心，泣不成声，已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眼泪。
“我们一起刷街，一起赚钱，一起比赛……
你怎么可以那些是虚无的梦呢？
那些日子多么真实而珍贵啊！”
晏游终于力竭，拳头似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只紧紧拽住顾宇的衣领抽噎。
“顾宇……我求你回来吧……
我们，都在等你啊。”
地间，唯有暴雨在肆意抽打着湖面与山岩。
一道道浑浊的泥石流，向低谷奔腾而去。
直到这场雨结束，山头挂上一抹彩虹，顾宇涣散的目光，才重新聚焦：
“你的这些，若是真的……
该有多幸福……”
晏游绽开一抹笑颜，从顾宇身上爬起，伸手示意他握住：
“和我们一起走吧，那本来就是属于你真实又幸福的记忆吖。”
阳光自渐次散开的云隙间，倾泻而下。
光芒刺得顾宇几乎睁不开眼。
光晕中，那双向他伸来的手，仿佛来自遥不可及的彼岸。
顾宇在黑暗中沉浮了太久，久到早已将光明放逐于奢望。
可此刻，胸腔里那颗沉寂多年的心，竟再度震颤。
他想要任性一次，想要抓住这双手，将那温暖紧握入掌心。
“走？
走去哪！
老魔今日必死！”
乌瀚海的身影，出现的湖心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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