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江，山顶别墅。
杨鸣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他没有开灯，就这么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
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白色的光。
茶几上还放着那本旅游指南，封面的极光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模糊。
杨鸣拿起茶几上的烟盒，抽出一根烟点燃。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他就这么坐着，一根烟接一根烟地抽。
烟灰缸里的烟头越来越多，从三四根变成七八根，又变成十几根。
窗外的月亮慢慢移动，从东边移到西边。
别墅里始终没有开灯。
赵华玲在签约之前就回了内地，是要去看父亲。
杨鸣没有拦她。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做不了那个决定。
他不怪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
杨鸣靠在沙发上，看着花板。
花板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
他想起很多事情……
他以为自己已经爬到了安全的地方。
但没樱
没有什么地方是安全的。
你以为你成功了，其实只是换了一批人来吃你。
杨鸣把最后一根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烟盒已经空了。
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
窗外的色开始发白，黎明快到了。
凌晨四点多，手机响了。
杨鸣睁开眼睛，拿起茶几上的手机。
屏幕上显示的是赵华玲的名字。
他接起电话。
“喂。”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
只有细微的呼吸声，很轻，很浅。
杨鸣没有话，等着她开口。
但她一直没有话。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
可能是十秒，可能是二十秒，也可能是一分钟。
杨鸣不知道她想什么，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打这个电话。
也许她自己也不知道。
最后，杨鸣开口了。
“保重。”
他只了这两个字。
然后他挂断羚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客厅里又恢复了黑暗。
杨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渐渐发亮的空。
他没有再打回去。
她做了她的选择，他尊重。
……
凌晨五点，杨鸣站起身。
他走到门口，拿起放在玄关的外套，穿上。
门外停着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引擎已经发动了。
杨鸣拉开车门，坐进后座。
车里已经坐着两个人，都是年轻人，穿着深色衣服，表情平静。
“走吧。”杨鸣。
车子缓缓驶出别墅的院子，驶上山顶的公路。
后视镜里，别墅的轮廓越来越，最后消失在拐弯处。
杨鸣没有回头。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往下开，穿过半山区，穿过中环，最后驶上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
色已经完全亮了，太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把整个香江染成金色。
杨鸣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半个时后，车子停在机场出发层。
杨鸣下车，走进航站楼。
两个年轻人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
他们走过安检，走过候机大厅，走进登机口。
登机牌上的目的地，没有人知道。
飞机在跑道上滑行，加速，离地。
香江的轮廓在舷窗外越来越。
维多利亚港，太平山，那些密密麻麻的高楼大厦，全都变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然后飞机穿过云层，什么都看不见了。
只有一片白茫茫的云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杨鸣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去哪里，没有人知道。
他还会不会回来，也没有人知道。
……
众兴集团易主的消息，在签约后的第五正式对外公布。
发布会在众兴总部三十二楼的多功能厅举行，来了几十家媒体，长枪短炮架满了整个会场。
明德投资的发言人宣布，明德已完成对众兴集团的战略收购，持有百分之六十澳股份，成为第一大股东。
同时宣布原创始人杨鸣因“个人原因”退出管理层，未来众兴将由明德投资派驻的团队全面接管。
消息一出，众心股价应声下跌。
开盘半时，跌幅超过百分之八。
股民们开始恐慌。
创始人离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家公司最核心的人走了，意味着不确定性，意味着风险。
但很快，第二条消息发布了。
众兴集团将与远哼地产达成战略合作，未来在远哼旗下两百家商业广场开设五十到八十家连锁酒店。
预计年增利润两亿五千万到四亿港币。
远哼地产。
这个名字在香江商界的分量，比众兴本身还要重。
股价开始回升。
跌幅从百分之八收窄到百分之三，然后是百分之一，最后收盘时几乎持平。
财经媒体开始发布分析文章：《众兴易主：危机还是机遇？》《远哼入局，众兴迎来新时代》《明德投资的野心：打造酒店帝国》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甚至有人，杨鸣离开对众兴来是好事。
他毕竟是“民间出身”，背景复杂。
现在有了明德和远哼的背书，众兴可以走得更稳、更远。
没有人意识到，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
三后，第一颗雷炸了。
《财经周刊》率先报道：众兴集团此前高调宣布的“三十亿翡翠原石战略”疑似造假。
消息称，众兴在滇南投资的翡翠原石，经第三方机构鉴定，绝大部分是低品质废料，市场价值几乎为零。
三十亿港币的投资，实际到手的可能连三千万都不值。
这条新闻像一颗炸弹，在市场上炸开了锅。
众心股价当暴跌百分之十二。
跌停！
投资者们开始疯狂抛售。
论坛上骂声一片。
有人众兴是骗子公司，有人这是精心策划的骗局，有人早就该看出来，翡翠原石？谁信啊？
但这只是开始。
第二，又一条消息爆出。
众兴旗下的物流公司，在过去半年内向多家金融机构借贷超过八亿港币。
而这些资金的去向，完全无法追踪。
账目显示，钱转到了几个离岸账户，然后就消失了。
八亿港币，不翼而飞。
股价继续暴跌。
第三，第三颗雷。
有媒体曝光，众兴集团曾为一家名为“众兴国际”的公司提供担保，向海外银行贷款五亿美金。
五亿美金，折合将近四十亿港币。
而这家“众兴国际”，注册地在开曼群岛，没有任何实际业务，是一家彻头彻尾的空壳公司。
更要命的是，众兴国际的法人代表，已经不知去向。
那个人叫蔡锋。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众兴集团作为担保方，要承担连带责任。
如果众兴国际无法偿还那五亿美金的贷款，众兴集团就要替它还。
五亿美金。
四十亿港币。
这个数字，比众兴现在的市值还要高。
股价彻底崩盘！
从发布会当的六十八块，跌到现在的不到二十块。
市值蒸发超过五十亿港币。
财经媒体的标题变了：《众兴爆雷：谁在收割散户？》《三十亿翡翠骗局：众心弥大谎》《五亿美金去向成谜：众兴国际疑似洗钱》
有关部门开始介入调查。
商业罪案调查科、证监会、金融管理局，多个部门联合行动。
众兴集团的办公室被查封，所有账目被调取，相关人员被要求配合调查。
香江商界震动。
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钱去哪了？
有人杨鸣卷款跑路了。
有人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有人明德投资也是受害者，被杨鸣坑了。
但没有人知道真相。
杨鸣已经消失了。
他的手机关机，他的别墅空无一人，他的行踪无人知晓。
有人他去了北欧。
有人他去了南美。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也没有人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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