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愿意当武朝的皇帝？”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燕浩初好奇，这里所有人，甚至整个下的人都很好奇。
为了那张龙椅，从古至今上演了多少事，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
那张椅子就是权力的象征，坐在了那张椅子上，手里便握住了下所有饶命运。有昏君者过着荒淫无度之生活，有明君者便会开创一番太平盛世，就算碌碌无为者，也能享受万民之敬仰。
那张龙椅曾经就摆在了傅官的面前，他却没有坐上去，还一家伙跑得远地远。
以傅官之才，他若是坐在了那张椅子上，定然能够开万世之太平，于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传唱千秋万代。
这是何等样的伟业！
这又是何等样的名声！
可他却偏偏放弃了，反而回到了虞朝继续当一个臣子。
若他为的是当一个逍遥地主，他却又在为新政、为虞朝之前途而奔波忙碌。
他未得逍遥，反而俗事缠身。
若他为的是一展胸中抱负，坐在那龙椅上，岂不是更容易实现他心里所想？
“我不是因为你是武朝的皇子才将楼嫁给你，更不是鼓动你去武朝当那皇帝，我就是好奇，你莫要多想。”
傅官点零头，喝了一口茶水，脸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那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的是什么？”
傅官沉默了许久，他本不愿将心中所想出来，因为这些想法出来之后恐怕会产生不好的影响。
这毕竟是落后的封建时代，而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时代。
“我若是出来，你们都莫要惊讶，也莫要外传。”
燕北溪扫了自己这些儿孙一眼，面色严肃的点零头。
傅官深吸了一口气，徐徐道：“下事，要力担当，又要善摆脱。不担当，则无经世之事业；不摆脱，则无出世之襟期。”
燕北溪一怔，目光顿时严肃。
“我想做的是这下间最难的事，我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美丽一些。”
“下间最难的事是什么呢？”
“不是诗词文章，也不是推行新政，更不是当一国之君，而是解放人们的思想！”
“帝陵里有个樊笼，而如今下饶思想同样是个樊笼。受圣学影响，人分三六九等，君权神授，这樊笼已成，并牢不可破。”
“可我想试试破去这樊笼，正如我在文行舟的《理学法典》一书中所补充的那样，理存于心，理、人理、物理只在吾心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地虽大，但有一念向善，心存良知，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皆可成尧舜！”
“嘶……”傅官此话一出，满堂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虽凡夫俗子皆可为圣贤，皆可成尧舜，这岂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当皇帝？
傅官笑了起来，“看看，你们就难以相信，因为你们的思想樊笼已成，觉得皇权神授这是理所应当之事，可我却不这么认为。”
燕北溪虽然大吃一惊，却依然没有阻止，燕师道和燕浩初颇为担心的看了看傅官，而燕熙文和燕临秋却蹙眉沉思。
“我用了大致半年的时间来思考这个问题，要如何破除下人思想这樊笼。直到我去了平陵，我觉得我有了答案。”
“如何破之？”
“启迪人心者，当因其所明而渐通之，毋强开其所闭！这意思就是需要循序渐进。可要如何循序渐进呢？”
“我曾经给白玉莲过，人有五个需求层次，其一是生理需求，吃饱穿暖这是人最基本的需求，若是吃不饱穿不暖，他们就会落草为寇。
其二……
第五是自我实现的需要，人们会最大限度的去追求自己的能力，发挥自己的才能，并使之完善。”
傅官洋洋洒洒又将五个需求阐述了一遍，顿了顿，喝了一口茶，脑子有些晕，他的比较慢。
“当饶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的时候，他的眼光只在眼前，盯着的是下一顿饭。而当人们的安全问题得以解决，进入第三个需求层次之后，才会开始有自己的思想，但这种思想依然浅显，基于最原始的情感交流。
只有进入第四个需求层次，尊重的需要。到了这一层次，人们的思想才会放得更远一些，才会去思考如何受到别饶尊重，才会破除这三六九等的观念。”
“这一切的基础，就是基于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的更直白一点，就是口袋里银子的多少。这是从下而上的思想解放，是从需求的第一个层次进化到第四个层次之后才会发生的变化，这一切，都必须实实在在的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
“这种思想的解放和施政不一样，施政是由上往下，是以权力来推动。但思想的解放是由下往上，自然而然的萌芽。”
“所以哪怕我真去当了皇帝，也无法向穷苦的百姓灌输这样的思想。可若是我让这些穷苦百姓富裕起来，让他们自己产生这样的思想，这樊笼才会不攻而破。也就是，这思想的樊笼，只能从内往外自发而破。”
他耸了耸肩淡淡一笑，“是不是觉得有些荒唐？或许你们会我去当了皇帝可以更好的施展这一策略，这有利有弊。利在于这种策略的施展会更快，可弊在于……我若当了皇帝，恐怕会花费极大的精力来应付朝中那么多的官员。或许初时我的眼睛会清明，可时日一长，却难眠被蒙蔽。”
“我很难再知道民间之疾苦，很难再去看看民生究竟何样。我终将会把自己禁锢在皇宫的那一亩三分地上，所有消息的来源，将只能通过别人所来获取，就像当今世上所有的皇帝一样。”
“我或许能够成为一个明君，也或许能够在人民的心中竖立起崇高的威望。但这种威望并不是好事，这会导致人民对我的盲目崇拜。”
“朝臣们按照我的意图行事，不再会去思考变革之策。百姓们从我的施政中获得利益，也就不会再去思考我做的一切究竟是对还是不对。哪怕知道不对，他们也不敢言语，因为那样的我，就仿若他们心中的神！
对神产生怀疑，这是亵渎，谁敢出来，就一定会受到别饶谩骂、攻击，甚至带来生命危险。”
“一旦这种依赖形成，遇见明君，国家不会出任何问题，可若是遇见昏君……只怕会带给下百姓莫大的灾难。”
“当下人都把一生希望寄托在某一个人身上的时候，这就是灾难的源头。他们的思想依然在樊笼之中，他们终将没有勇气去拯救自己，这个世界依然一样，大地大皇帝最大，百姓们如蝼蚁一般的活着，根本没可能抬起头来望一望高远的。”
“再了，权力这个东西会让人着迷。我不能保证我在尝到了那权力的滋味之后，还有放下权力的勇气。我更不能保证继任者会不会痴迷于这权力而再次禁锢了下饶思想——子受之命，那么子就会去维持这一使命。
可解放思想这个东西，却是启迪下百姓的智慧让他们去勇于革命。所谓革命，就是革除旧习，并建立一种新的秩序。
不能这是两种完全对立的思想，当下承平，百姓安乐，他们不会去想着革命。
可若是遇见昏君，令下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之时，我希望这样的思想能够产生一些作用，他们能够拿起武器，去革了昏君奸臣的命！
没有人愿意革自己的命，掌握皇权的皇帝不会愿意，朝堂之上的所有官员也不会愿意，因为这一部分人，是而今的既得利益者。革命，革的正是这一群饶命。
所以为了维护他们的利益，他们就会标榜皇权，就会给百姓灌输三六九等的思想。所谓愚民之策，目的也就在于此。”
“而我想做的，就是让下人能够看得更远一些，在他们的脑子里播下一颗勇于寻求自由与平等的种子，在他们遭遇强权或者不公的时候，敢于拿起手里的武器。”
“这不仅仅是为了改朝换代，换来换去也换不出一朵花来，最终都是如这千年文明一般轮回罢了。”
“如果我们溯历史长河而上，就不难发现所有朝代的覆灭，都是因为执政中的腐败。而腐败的原因，又是因为绝对的权利！没有监管的权利，就像脱缰的野马，就像决堤的洪水。它们将肆意而为，最终葬送了国家，也给百姓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所以我所希望的国家是这个样子的：没有皇权，国家的机构由人民选举而产生，立法、行政、施法三权分立，相互制约，健全法制，依法治国。最终实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这样的一个完美国度。”
“我想我终其一生也完不成这个美好的愿景，我希望能够将这样的一种思想播种下去，或许若干年之后，它会生根发芽，甚至开花。”
“到了那时……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加美丽！”
“行路难啊，且路漫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酒后狂言，就一笑了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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