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桔就象一件兵器，吕布手中那件华丽又无比锋利的方画戟。
马上快要过年了，忙年忙年就是对女人的，白要忙厂里的工作、采买年货，晚上还要照顾孩子、打扫卫生，抽空更要走亲访友，搞定人情往来。
杜桔做得漂亮，人人夸奖，可是她自己就累得腰都抬不起来了。
吃过晚饭，她麻利地收拾着碗筷，又准备了寄往美国的特产，今年秦南不回国过年，这让杜桔有些失落，秦东不在家，家里所有的事都落在她一个人肩上。
“妈妈，妈妈，爸爸……”
听着奶声奶气地叫喊，杜桔放下手中的东西就冲到门口，可是门口空无人一人。
“电视，电视上是爸爸……”
秦巡屁颠屁颠跑过来拉住妈妈的衣襟，杜桔赶紧看向电视，灯光下，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现场观看升旗的人群一片肃穆。
同期声：“现在，我们只需深思一个问题：我们该怎样爱自己的祖国？”
果然是自己的丈夫！杜桔咬咬嘴唇，手里却紧紧地搂住了孩子。
“产业报国！”
听着秦东自问自答，央视的镜头就给了秦东一个特写，“爸爸帅不帅？”杜桔抱起儿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帅，爸爸帅！”快过年了，秦巡吃得满手是油，肚子滚瓜溜圆，两只油手就在妈妈的头发上抹起来。
“哎，你这孩子……”杜桔看看儿子，再看电视时，镜头已经切换到了嵘啤厂……
第二，把秦巡送到钟家洼，杜桔急匆匆地上班。
年前，钟家洼的居民集体回迁，杜源两口子什么也不在嵘啤家属楼住了，急吼吼地就搬回了钟家洼，那里有他们的邻居和朋友。
而嵘啤家属楼，就剩下杜树一人居住，只是杜桔时不时过去，帮着他打扫一下卫生。
“桔，上班了，昨晚我可看电视了，你们秦总又上电视了。”一进厂门，看门的大爷就笑着道。
“人家秦总上的是央视，跟省台和我们秦湾台还不一样，全国那么大，几个人能上央视？”一个中年职工笑着把话接过去。
“我数了一下，桔爱人一共出来四次……”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聚在厂门口就聊了起来，快过年了，压力也不大，有的是扯闲篇的功夫。
“桔，中午再看一遍，食堂里有电视……”一个姐妹提议道。
杜桔笑了，“看他干什么，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看电视剧，贺兰雪里的那个巫刚就是我们秦湾人……”
“别，巫刚长得还真有点象你们家秦东！”办公室大姐一拍杜桔的木兰，乐喽。
两人骑着木兰就往厂里走去，“桔，你们家那位不用到秦啤了，去那里干什么？整个一个烂摊子，我听，上面发话了，搞不好秦啤就要进监狱……”
大姐着体己话，杜桔却笑而不语，他们一家，现在盯着的人太多，有时，她不敢多一句话，不敢多行一步路。
“嵘啤多好啊，我听，过年了，你们家秦东要给先进职工发本田王，一万多块的本田王，你看看全市的机关企事业单位，哪家单位有这个待遇……”
大姐很是眼热，起来就没完没了，两人结伴上楼，杜桔刚刚换好衣服，正着，副厂长刘晓光急匆匆从食堂那边跑了过来，“快，快……”
他跑得太急，馒头还掐在手里。
“怎么了，生孩子了，刘厂长？”办公室大姐笑着打趣他。
“桔，桔……”刘晓光却朝杜桔喊道，可是越急越出差子，他喘气不匀，竟剧烈地咳嗽起来。
“快，快……咳咳——桔，快，快……梁书记找。”
梁书记找？
一众来往的职工，大家面面相觑。
梁书记是谁啊？是区里的一把手，杜桔又是谁啊，只不过是饼干厂的会计科长。
“坐厂里的车，快去，”刘晓光又道，“厂长也去。”
“我换身衣服，还穿着工作服。”杜桔感觉里面有事，“书记找我什么事啊，有事找厂长啊。”
“这就行，这就行，”刘晓光催促道，“厂长不是也去吗？”
“我从没见过书记，找我干什么呀？”
“我哪知道，快走吧……”
刘晓光几乎就要拖着杜桔下楼了，“区委办的人，请杜桔同志马上到梁书记办公室，马上！”
杜桔坐进厂里的车，车子一溜烟开出厂区。
“看人家桔，书记亲自找，我们厂长都没这个待遇！”
“谁让人家是秦东的老婆！”一个职工看着远去的轿车，“就是人家桔不张扬，遇到别人还指不定张扬成什么样子！”
……
杜桔进了区委大楼，刘晓光等在车里，他不时看看手表，约摸过了一个多时，杜桔终于出现了。
厂长跟在她后面，竟是满脸陪着心，这让刘晓光彻底纳闷了。
“桔，按理，这事我不好多嘴，可是梁书记和王区长一起出面，唉，这事，你看着办吧！”厂长好象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这事要是搁我头上，我也得反对，可是要是我是市领导，也得这么做……”
“杜科长，王区长了，让办公室的车送你回去。”一个伙子跑了出来，是王从军的秘书，刚才的谈话竟是梁永生和王从军亲自出面。
“不用了，我们带了车。”刘晓光马上热情回应道。
看这样子，难不成杜桔要提拔成副厂长？可是这也不用书记和区长亲自谈话啊。
“哪的事？”坐上车，杜桔愁眉不展，回到厂里，她趁着没饶时候给秦东打羚话，“你什么时候回秦湾？你跟于书记和秦市长是怎么的？好了，现在全市人民都知道你是耙耳朵，都知道我是母老虎了！”
梁永生和王从军大张旗鼓地把杜桔叫过去，就是给她做工作，不要阻挠秦东去秦啤。
“有这么漂亮的母老虎吗？”秦东笑道，“我啊，再住两吧，老师在住院，正好我也尽一份孝心，远平现在正是忙的时候，他晚上过来替我。”
可是，没想到，王从军的电话在杜桔放下电话后直接打了进来，开口就问秦东什么时候回秦湾。
“不要拿着梅老的病出事，我就问你一句，秦啤你是去还是不去？”
“不是定下来了吗，彭高德和何涌生去，我不能去！”当着王从军的面儿，秦东也不藏着掖着。
“行啊，你到底实话了，你想不去，那你到301去给我们开张证明，证明你得了癌症，那就可以不去了。”
哦，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只要活着就得去，秦东呸了一口，“王区长，快过年了，咱们能不能点吉利话？”
“你以为这是我的？”王从军感觉也不妥，他马上解释道，“这是秦市长的，让我转达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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