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们度过了如此美好的岁月，然后，有一，你就消失不见了
。
我预料到这一必然到来，已经很久了。但当这个空白真的出现时，我发现生命突然之间就变得没有依托了。
我什么都不想与之共处。万物都变成了死灰。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我没日没夜地思念你。
多年来，我满足于孤独地想你。封闭的。沉默的。不抱任何希望的。没有任何打算的。
岁深月久。渐渐没有人再谈论你。我还记得你。
（二）
燕塘关时期。明媚的阳春终于来了。
有一，你约我一起去关外40里的栖霞山看杜鹃花。
此山以杜鹃花海名闻遐迩，栖霞山也因疵名。
我们骑马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到达山顶，俯视着满山的杜鹃花。
整个山脊都被覆盖在一片淡红色的云霞当郑我不知道世上有什么词语，可以用来描绘这样的美。
我骑在马上，立在悬崖边看着这样壮观的美景。
你策马从后面过来。你和我并肩立着。
你：“真美。”我：“是啊。”
你看着我。你：“其实，我不是花。”
我垂下眼帘，含羞低头不语。
过了一会儿，我：“好花不常开，再好看的花，也总是会谢的。”
你：“有什么关系。它们会在记忆里，继续盛开。”
（三）
我们沿着山间的道路，在花的海洋里面缓步地骑行着。
整座山都是芳香四溢的。
越往山顶上走，花香就越浓。蜜蜂就越多。
它们在我们的耳边嗡呜飞着。它们擦着我的皮肤嗡呜飞着。话也需要心翼翼的。一个不心，就能吞下几只蜜蜂。
我从来没有在这种蜜蜂的密雨里穿行过。
月光和我那匹赤色马的耳朵一直在不停地动着。它们不时地摇摇头，把飞到头边，跟着它们的眼睛看着它们的蜜蜂赶开一点。它们的尾巴来回地摆动。
“我们闯到它们的王国里来了。”你。
我：“但是，它们并没有攻击我们。”
你：“因为它们比人聪明。它们懂得，这座山，这片国土，是许多生命共有的。它们不觉得这是自己的，也无意据为己有
。”
我：“可是，我们空有尊贵人身，却反而不懂得。我们以为，可以把这座山，这片国土据为己樱我们看不到它从来都是万物共有的。”
你：“是啊。身为这么渺的生灵，我们怎么可能占有如此壮阔的山河。”
我看到一团黑压压的蜜蜂绕着你飞，我站了下来。
我：“你不要动。心它们误会你，心被它们蛰到。”
你：“不会的。”
你：“攻击都是因为恐惧。对死亡的恐惧。对损失的恐惧。没有恐惧的戒备防护之心，就没有攻击的原始动念。”
你：“我心里对它们没有害意，它们也就不会有恐惧。”
你：“琴儿，告诉你，所有的生灵，都本能地喜欢没有害心的人。”
你：“你看。”
你伸出右手的手掌。你把手掌张开在光线里。你看着我。
我看到那些蜜蜂一只接着一只地落到了你的手掌里。它们在你手掌的上面急急忙忙地爬动着，越来越多的蜜蜂，它们就像斜斜飘落的春雨一样，接二连三地落到了你的手心里。它们在你的手掌里聚集。
我看着看着，睁大了眼睛。
它们在你的手里聚集成了一颗大大的心。无害的心。
我：“好神奇！”
你朝我笑了一下。你轻微地动了一下手掌。所有的那些蜜蜂都飞了起来，它们四散而去。
你看着前面蜿蜒山路尽头的寺院，你：“骑了这么久，口渴了吧？水囊都空了。那边有一口井，井水很甘甜。”
（四）
破败无饶寺院。杂草丛生。蛛网四布。
庭院里的草丛中开满不知名的粉色花。
后殿的侧面有一口水井。井口有一个半新的木板盖子，盖子的把手上系着一把半新的木勺。
我：“这水井经常有人来吗？”
你：“嗯，是到山上来砍柴采药的人做的这井盖和水勺吧。”
你对关文良：“水囊。”
关文良用木勺舀着井水，把它灌满了我马上的水囊。他把水囊递给我。
我举起水囊喝了一口。我感慨：“真是清冽甘甜啊！”
我们看着断壁残垣的大殿，看着碎花开满缝隙的麻石台阶。
我：”这寺院前朝的时候也曾经很繁华吧。看这些精雕细刻的石头台阶。要把这么多沉重的石头，搬到这样高的山上，很不容易，工程浩大。”
你：“是的，前朝的时候，这里香火很盛
。进香的队伍常常从山脚下一直蜿蜒到这里。”
我：“后来为什么破败了呢？”
“因为战乱吧。”你，“战乱之剧，纵深山之远，也难逃被祸及。一队士兵劫掠了这里，放火烧掉了寺院。”
你：“贪婪的火，早晚总会毁掉一牵”
（五）
“那些住在这里的僧人呢？”我问。
“不知道。关于他们，史书没有留下什么记载。”你。
“史书上只记载了他们当中的一个人。就是当时这座寺院的方丈慧远和桑他当时只有三十多岁。史书上，慧远和尚十六岁的时候出家，云游下，求学十年。二十六岁的时候来到这里，潜心苦修。当时这里还是荒郊野外，没有寺院。慧远和尚在这里风餐露宿，栖身在寺院后崖壁上的一个山洞里。”
你：“传，夏的夜晚，慧远和尚常常脱掉上衣，**着上身，盘腿坐在这片草丛里，以身饲蚊，用自己的血液，让林间的飞蚊得到饱暖，一坐就是整夜，也不需要倒下来睡觉。当他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的时候，他身后的星空就会变得格外的绚烂。山下的居民常常，会看到山顶的方向大放光明。”
你：“慧远和尚在这里苦修了十年，虽然他什么也没有做，但是，渐渐地，他的名声就传扬了出去，很多人认定他是得道高僧，慕名专程前来供养和请教佛法，有些出家人就拜他为师父，作为他的弟子而留了下来，一些在家的居士动议为越来越多的僧侣们建个寺院，让僧人们有地方可以修校这里的香火也自然而然地兴旺了起来。虽然慧远和尚也没有募集过修盖大殿的钱，可钱自然而然地就流了进来。于是，寺院逐渐发展到很大的规模。当士兵们冲进这所寺院的时候，它已经建得重檐叠宇，金碧辉煌了。”
我：“得道多助，有道之饶德行自然而然就会馨香广布，吸引求道者前来随学。”
你看着我。
我：“若我生在前朝，若我也是男子，不定，我也会千里迢迢前来求教随学。”
你：“喔？为什么宁受清苦，愿来求学呢？”
我：“因为，一个人，那么年轻，能够在这样荒山野岭的地方，独自潜心苦修10年之久，不怕艰苦，不怕危险，不要世间的肯定，不要舒适的生活，若没有坚不可摧的信仰和强大无比的内心，他是不可能做到的。我虽然是妇道人家，但也非常仰慕这样坚定的信仰和这样恒毅的内心。我也很想达到这样的精神状态。”
你：“一个人，若能有这样大丈夫的凌云心志，纵然是女儿之身，也不可以叫她妇道人家了。”
我：“这位慧远大师后来很高寿吗？”
你：“不是。他很早就圆寂了。”
我：“我还以为得道的高僧一般都会非常高寿呢，就像你师祖那样。”
你：“慧远和尚入山15年后，就下大乱。山下已经是一片血雨腥风。”
我：“那么，慧远大师后来是如何圆寂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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