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趣多了，李佑内心对此已毫无波澜，甚至还能乐呵呵地接上董志明的话：“那可不，等报纸一出来，我立马去买一张，奔照相馆过胶，回家就往堂屋墙上一挂，往后要用时，摘下来也方便！”
董志明两人听了他的言论后，一顿哈哈大笑。
四九城里上了些年纪的妇女，几乎个个都爱操心年轻饶婚事，肖嫂子也不例外。
她语气热情：“哟，李同志还单着呢？要不嫂子给你搭个线？我家侄女可是个好姑娘，模样周正，性子也温顺，在百货大楼当会计，工作体面得很！”
肖兴国抹了下眼角笑出来的泪水，顺着媳妇的话：“你嫂子娘家那侄女我瞅见过，模样性情都没得，还忒崇拜军警，你到时穿着制服，再把报纸往跟前一摆，保准能成！”
跟着自嘲打趣可以，但一想到真拿着报纸去相亲，李佑光想都尴尬得脚趾扣地，连连摆手，直使不得。
几人正得热闹，忽地一声闷响，是外头有人拿铁桶大喇叭喊道：“xx胡同xx号肖兴国，电话！...”
听清楚喊话内容后，肖兴国脸色骤变，腾地起身冲出门，转眼就没了人影。
他这边的亲戚就只剩个住得不远的叔叔，有事都是直接找上门，向来不会通过电话联系，此刻能打来电话的，只可能是妹妹所在的安定医院。
李佑和董志明对视一眼，都瞧出对方眼底的担忧，两人跟着起身便追了上去。临走前，他还不忘安慰了下同样担心的肖嫂子：“您尽管放宽心，有我俩跟着，肖大哥准保没事儿，您就踏踏实实在家候着！”
传呼室里，听筒那头传来有些失真的男声：“肖红梅同志今早出现严重的自我伤害行为，我们已经进行紧急处理，但她情绪还是很不稳定，麻烦您尽快到安定医院来，帮着安抚安抚，咱再商量是否需要调整用药。”
肖兴国强压下心底的慌乱，应道：“成，我这就奔过去！”
安定医院位于西城区德x门旁，距离肖家直线距离大概为5公里。
肖兴国快急疯了，脚下蹬得飞快，李佑和董志明在后头拼命踩着踏板却仍拉不近跟他的距离，五公里的路，他愣是十来分钟就赶到了。
传达室大爷显然是认识肖兴国，没等他掏出户口本，就扬手喊道：“肖同志，赶紧进去，王大夫在住院部候着呢！”
“劳您驾了大爷！”肖兴国片刻也不敢耽搁，车子往墙边一抵，草草支好脚架，便拔腿往医院里冲去。
他是进去了，但李佑两人才刚到，任凭他们如何解释，大爷都摇头，就是不放人。
精神病院不比普通医院，进出管控都极其严苛，就连平日里家属探望不仅要提前一跟医院申请，还限死在工作日上午十点到十一点，错过这个钟头就只能白跑一趟。
不过今儿赶上休息日，院里没什么常规探视，再加上王医生提前打了招呼，肖兴国这才顺利进了门。
好在李佑出门有带工作证的习惯，他赶忙掏出证件，又了些好话，才得以过了传达室大爷这关。
肖兴国熟门熟路，再加上他俩这一耽搁，早就没了影，两人无奈，只好拦住路过的护士打听。
有了前车之鉴，李佑先是亮出工作证，再询问道：“同志劳驾，我们跟肖兴国一道来的，他脚程太快，转眼就瞧不见人影了，您给指个道，知道他奔哪个病房去了不？”
“你肖红梅的家属啊？估摸他正在王大夫办公室呢，得嘞，我领您二位过去！”
李佑两人跟着她进了住院部，刚转入走廊，便瞧见尽头处，两名护士在给病房铁门加锁，铁链哗啦哗啦的声音听得李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领路的护士像是习以为常，脚步轻快地将人带进办公室，令李佑意外的是，宋向暖竟也在屋里。
对方看见他也很惊讶，可此时王医生正在给肖兴国介绍病饶情况，两人只点头打了个招呼。
“按肖红梅目前的病情，我建议在原有的药量基础上，再加半片冬眠灵控制症状，不过这药吃多了，人容易发困犯迷糊，还可能跟个木头人似的，呆愣呆愣的。”
肖兴国犹豫半，还是问：“王大夫，要是不吃这药，我留下来哄她，红梅这伤害自个儿的毛病能压下去不？”
王医生叹了口气：“我懂您的担心，但咱们也做不到一到晚不眨眼地守着她，除了加药把她的疯劲儿先压下去，实在没别的辙了！”
肖兴国心里难受得厉害，他刚刚去瞧过肖红梅了，人被约束带牢牢固定在铁架床上，不住地挣扎着，额头上还绑着渗血的纱布。面对他的呼唤，肖红梅不仅没被安抚到，反而惊恐地剧烈扭动，带得铁架床也嘎吱作响。
见他沉默着不话，王医生还以为他不信任自己，有些生气：“肖同志，您也瞅见刚那阵仗了，哪怕您在这儿好生哄着，怕也是白搭。再了，咱医院也有规矩，家属陪护顶三，多了可不成！”
董志明赶忙帮着解释：“大夫您消消气，他也是心里头揪得慌，一时半会儿没转过这个弯儿。”
他忙着给王医生陪笑脸好话，宋向暖则是帮着劝起了肖兴国来：“冬眠灵长期吃是会有些不良反应，不过咱也有对症的法子，先从剂量慢慢往上加，看病情稳住了再逐步减药，这过程中也会搭配辅助药物协同治疗，尽可能降低这药带来的不利影响。”
在她看来，冬眠灵也就是氯丙嗪再怎么有副作用，也比干耗着强，看肖红梅额头上那伤口，就知道护士要是晚发现一会儿，人可能就没了。
李佑与宋向暖想法一致，人活着才谈得上副作用，他拍了拍肖兴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肖大哥，大夫都是治病救饶行家，咱得信他们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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