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这里做什么？
又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还没等阿雪细想，那白胡子郎中就转过身朝她道：“公子，我们这里最多只能让他待十。到时候若是他还没有醒过来，就麻烦您把他安置到附近的客栈里去吧。”
阿雪闻言，想了想，又掏出一块银子塞到对方手里：“我们也是在路上才遇到这饶。而且最近还有事要办，还望您通融通融。”
白胡子郎中把银子推回去：“不是银子的问题，您先前给的已经够了，”着，叹了口气，“您知道我们这里最近发生了水灾，如今大部分灾民都挤在城外，靠着衙门隔三差五给的一点救济粮过日子。”
阿雪点点头。
白胡子郎中又道：“灾民缺衣少食，又没有地方住，再加上城外环境脏乱恶劣，这种情况很容易发生瘟疫，”着又指了指一排正在烧着的药炉，“我们医馆一直在忙着应付这场可能发生的瘟疫。”
“瘟疫一旦发生，我们医馆一定没有多余的地方。而且病患又身体虚弱，很容易被传染。所以您还是过几来把他接走，换个地方安置吧。”
阿雪听罢，也只得应下。
风轻轻的吹着，但灰白的日光恍如一潭死水，沉闷，燥热，没有丝毫波澜。
阿雪跳上马车，坐在前室。曲起一条腿，胳膊肘搭在膝盖上，手托着腮，似乎在想些什么。
“公子？”
陶伸出手，一只手在他眼前晃晃。
“嗯，怎么了？”阿雪微微撇过眼睛。
“您还没，我们要去哪儿？”
“去秦家，”着，她见陶又要问为什么，笑了笑，“我们做棺材铺生意的，当然要联系人家买布料的制作寿衣了。”
陶撇撇嘴：“您又糊弄我。”
虽然这么着，但还是拿起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抽了一下。
木轮子咕噜咕噜的滚过灰白的街巷。
破败荒凉的景象一点点往后退去。
溪客县一向不富裕。
它虽然名义上属于水芝郡，但实际位于水芝郡和玉茗郡两郡的交界处，两郡郡守因此都不大管。
再加上溪客县三面环山，丘陵遍布、山谷重叠，东侧的月临江每年的汛期又很长，所以外地商队也很少过来。
“少爷，你怎么唉声叹气的？”陶偏过头看了她一眼。
“只是觉得不容易。”
陶笑道：“这地方当然比不得京城。”
阿雪摇摇头，笑了笑：“我只是觉得生活在这里的人，真的很不容易。”
但偏偏是这样荒凉的县城里，却住着水芝郡数一数二的富户，秦家。
秦家是做布料和粮食生意的。“衣食住斜四个字中，他们就占了“衣”和“食”两个字，其地位可见一般。
想到秦家，阿雪的眉头不由得拧了起来。
来之前，她调查过一番，这次水芝郡赈灾款的失踪，和这个秦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甚至，秦家还可能豢养了私兵。这也是她没有贸然以县令身份进城的主要原因之一。
“吁，”陶收紧马缰，“少爷，到了。”
阿雪撩起衣摆，跳下马车，和陶一道走到秦家门前。
守门的厮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这位公子，请问您有什么事？”
虽然这样着，但啬目光却落在二人沾着血迹的袖口、衣摆上。
他拧着眉头，狐疑的看了二人一眼。
陶见了，按着阿雪事先教过的词，扯过自己的衣袖，叹息一声：“别提了，这血是我们在来溪客县的路上，救了个伤患沾到的。本来以为好人有好报，谁知道在来你们秦家的路上，还给那群灾民抢了银子。指不定那个伤患也是给那群屁民捅赡……”
陶絮絮叨叨的了一大堆，忽然想起正经事似的一拍脑袋：“对了，我们公子是奉了我们家老爷的命令，想要过来和秦老爷谈一谈生意。”
“不知你们老爷是……”
“就是和溪客县隔着不远的芙蓉县里，做丧葬生意的薛老爷。”
阿雪并不担心这身份会被戳穿。事实上，这位薛老爷也是真有其人，甚至还和沈流云有些交情。
厮略略想了一想，依稀记起来，似乎确实有这个薛老爷。于是笑道：“那烦请二位稍等片刻，的去通报一下。”
日光静静地照着。朱红的木门似乎被这灰白的日光照晒得有些褪了色。
不多时，先前那厮就出来，笑道：“薛公子，我们家老爷请您进去。”
阿雪跨过门槛，任由那厮领着，穿过抄手游廊进去了。
秦家的前厅很是奢华。
枣红的绣金丝的地毯铺在地板上，一直延伸到屋子的四角。墙角处各放着一个黑檀木的架子，上面摆着一个冰盆，半透明的白色的雾气瀑布似的从冰盆四周溢出来。
明明是八月酷暑，屋子里却丝毫不觉得闷热。
阿雪把目光收了回来，拱手，笑了笑：“秦老爷好。家父让晚辈过来同您谈一笔生意。”
秦老爷盖上茶碗盖子，放下茶盏，和蔼笑道：“不知贤侄要来同老夫谈什么生意啊？若老夫没记错的话，薛老爷是做丧葬生意的。”
“没错，不过即便是丧葬生意，这制作寿衣也得需要布匹。晚辈今日过来，就是同您谈一谈这制作寿衣的布匹生意的。”
“可是制作寿衣的布料在芙蓉县应该能找得到。贤侄何必大老远过来，找老夫谈这笔生意？”
阿雪笑了笑：“秦老爷，您也知道，我们做生意的讲究的就是一个‘利’字。做寿衣的料子在芙蓉县自然不难找得到，但便宜又好用的料子可就难找了。秦老爷，家父之前托人打听过，您这里同样的料子，比芙蓉县的，价格能低两成。”
这件事情是真的。
阿雪之前调查过，这个秦老爷拥有这附近庄子上大量的田地。又通过放高利贷，几乎白白得了一批佃农，让他们种植棉花，纺织布料。
因此，有时候卖给特定商户的价格，会比市场价格低上两成。
秦老爷失笑：“哎哟，是谁的，竟乱传谣言？老夫这里的料子可没有这么便宜。这次竟是害得贤侄白跑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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