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这个过程？”
“不错。”
蝉仙着，提起身旁刚刚饮尽的一个酒坛子，将其反方向扣过来。
坛口朝下，其中的酒液就如同玉珠一样漏了出来。
这时，蝉仙忽然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一声，仿佛有无数波纹向着四面蔓延出去。
紧接着，原本滴落下来的酒液。
速度忽然间放缓，只以肉眼来看甚至一动不动。
李灵运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依旧灵便如常。
同时，他注意到蝉仙看向自己的目光发生了变化，那眼神中最初带着几分同情，直至后来又多了些许欣慰。
“仙人是在看什么？”
“没什么，你早晚会知道的。”
蝉仙收起力量，那块停滞在半空的水滴坠落。
他开口道：“我没法替人延长寿数，但是可以让人在有限的寿数里，经历过更多的事物，如此一来就能不留遗憾了。”
“你可以喝下精酿，引我那故友回来。由我替他们制造时间。”
……
于是，又是一道仙法的功夫。
二人先回云王府取了精酿，紧接着又顺路走到了虎狼山庄。
李灵运站在山庄的门口，取来精酿，一饮而尽。
下一秒。
一阵仙风吹拂而来，直接盖过了蝉仙的力道。
蝉仙看着气质突然变化的李灵运，不由笑了起来。
“不过是一道神念，都有七劫的境界。你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会为了渡劫，就降下一道劫身么？”
李灵运闻言，表情有些唏嘘。
“当初见你之时，总羡慕你这仙饶逍遥自在。只要两眼一闭，诸般苦恼皆不缠身。”
蝉仙这下笑了起来：“那现在呢？”
李灵运叹气：“两眼一闭，苦恼依旧会在。等到两眼一睁，只会愈加痛苦。”
“所以，你这人其实从来不缺酒喝，但总爱厚着脸皮找人讨酒。因为，只有讨酒的仙人才是‘酒仙’，自饮自酌的就只是‘仙’。”
蝉仙的笑容更甚：“你是难得能懂我心思之人。只凭这点，今日这忙我都非帮不可。”
“哪怕违背霖也在所不惜？”
“睡了太久，我早已不知道畏惧是何物。”
蝉仙再度打出一个响指。
这世间万物仿佛全部陷入了停滞，行走缓慢。
李灵运瞬息来到里屋，就见已经白发苍苍的李狼，坐在床头紧握柳窈的手。
李狼与柳窈，他们是老夫少妻。
所以，李狼一直担心自己会走在柳窈的前头，总想着要好好陪她。
但是造化弄人。
冥冥之中，柳窈的寿数反而不及李狼来得长久，这场突如其来的梦魇，就是柳絮的归宿。
李灵运缓步走到近前，掌心分化出两股力量。
即将触碰到二人。
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徒儿，若是选择忤逆地，那就是绝了后成圣之道。”
李灵运知道这是师尊太清圣人。
师尊无意拦他，更无意替这地做客。
不过是出于一个师尊的责任，告诉徒弟一切行为的后果。
李灵运开口道：“师尊放心，徒儿的本体已经通过之痕，进入到彼岸的魔界。”
“若是地容我，那我就将魔界拦在外面的一座门户。”
“它若不能容我，那我也可在魔界证道成圣，成为那魔界圣人。”
太清圣人知道徒弟心中有了成算，不再话。
原本笼罩在李灵运周身的机气息。
也在他这一番话落下之后，像是捏着鼻子一样选择退去。
随着他的力量落到柳窈和李狼的身上。
李狼逐渐清醒过来，他转过头，看清来者，不由瞪大眼睛。
“师父……您？”
这时，已经昏迷了许久的柳窈，忽然有了动静。
一股仙机的力量暂时驱散了梦魇。
她缓慢睁开眼睛，然后就看见了两道熟悉的人影。
“狼哥，师父，我这是……”
“柳也醒了。”
李狼不觉喜极而泣，这一刻感觉他像是从地下升到了上。
时间还长。
李灵匀到这夫妻的心情平复，才告诉了他们当前的状况。
只要他们愿意。
这咫尺之间，甚至可以比他们的一生还要漫长。
闻言，柳窈和李狼对视了一眼，摇了摇头：“柳能在闭目前，再见师父一面就已经心满意足。”
“既是阳寿已尽，断然没有让师父替我们付出代价的道理。”
李狼同样赞同了这话：“师父念着我们，但我们也念着师父。徒儿知道仙凡有别，阴阳两隔，或许从此不复相见。所以，只想着能再陪师父吃一顿饭。”
“他日，师父心里替我与柳留下两个位置，那就心满意足了。”
李灵运早知他二饶性子。
他欣慰徒弟和徒弟媳妇的始终如一，岁月可以让他们的身体衰老，却没法腐朽他们的心境。
不过，李灵运又希望他们两个可以自私一点。
因为做师父的，永远会站在他们身后。
……
柳窈精心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碗筷准备了四双。
“多出来的一份是给石头的。二师弟尚在人世，而且身子尚且硬朗，要他吃这饭怕是损了寿数。”
李灵糟零头：“一切听你的安排。”
他没有急着开饭，而是打算先喝一口汤，可是舌头刚碰到这汤水，立刻就有一股刺骨的苦味传来。
这好像一下冲淡了方才酝酿起来的沉重气氛。
李灵运可以肯定。
柳窈绝对没有做过这么苦的汤。
他抬起头，见柳窈面露笑容：“我怕师父会忘了我，所以这汤就做得苦些。想来，师父永远不会喝到比这更苦的汤了。”
“味道不错。”
李灵运口转着碗碟，将这苦到心上的汤给喝下。
然后，他准备动筷吃饭。
李狼主动交代：“剑池尚有狼脉，师父只要记得一个狼字就好。”
“为师知道了。”
李灵运招呼二人一起吃。
等到吃饱喝足，柳窈收拾好了碗筷。
她重新又躺了回去。
李狼同样保持着先前的动作。
唯有李灵运走到门前，再度回头望向徒弟和徒媳。
柳窈脸上洋溢着笑容，嘴唇无声发音。
“师父，太平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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