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跪在阁楼地板上哭得撕心裂肺,我从未见过她这样失控。她对着空荡荡的藤椅一遍遍着\"对不起\"。
我口袋里的手机持续发烫,取景框中的透明人影越来越清晰,那个身影正俯身想要扶起母亲。
\"妈,你到底在跟谁话?\"我声音发抖。
母亲突然抬头,目光越过我看向门口:\"斌?你怎么上来了?\"
我猛地转身。表弟家五岁的孩子不知何时站在阁楼门口,穿着睡衣,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布娃娃。月光下,他的眼睛异常明亮。
\"太奶奶让我来的。\"斌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她你们找到文先生的东西了。\"
我浑身汗毛倒竖。母亲倒吸一口冷气,手脚并用往后缩,直到背抵着墙:\"你能看见外婆?\"
斌点点头,径直走向藤椅。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走路时刻意绕开了某个看不见的障碍物,就像真的有人在那个位置一样。他在藤椅前停下,仰起头,仿佛在倾听什么。
\"太奶奶...\"斌歪着头,\"那奶奶推了她...\"
\"闭嘴!\"母亲突然尖叫,扑过去捂住孩子的嘴,\"不许!不许!\"
斌灵活地躲开,跑到我身后。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诡异的光:\"姑姑,太奶奶头上有个洞,一直在流血。\"
\"妈,\"我转向颤抖不止的母亲,\"外婆到底是怎么死的?\"
阁楼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灰尘从梁上簌簌落下。藤椅上的中山装无风自动,袖管扬起,像是有人猛地站了起来。斌突然指向角落:\"文先生生气了。\"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什么也没看见,但手机相机里,那个透明的人影正变得越发清晰,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年轻男子,面容扭曲着愤怒。
母亲瘫软在地,终于崩溃:\"是...是意外...妈和嫂子吵架,失足...\"
\"舅妈推了外婆?\"我声音尖利得不像自己,\"然后你们隐瞒了这件事?\"
斌突然扯我的衣角:\"姑姑,太奶奶看椅子下面。\"
我几乎是爬过去的,手指摸索着藤椅底部。在纵横交错的藤条间,我的指尖碰到了什么金属物件。用力一拽,一支老式银发簪掉了出来,尖端沾着已经发黑的血迹。
这支簪子我太熟悉了,外婆生前每都戴着它,盘住她稀疏的发髻。而现在,它躺在阁楼地板上,像一把微型的凶器。
\"这是...\"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舅妈出现在门口,脸色惨白:\"你们在干什么?大半夜的——\"她的目光落在我手中的发簪上,瞬间凝固。
空气仿佛凝固了。舅妈嘴唇颤抖着,突然冲过来要抢发簪。我本能地后退,却被藤椅绊倒。
在摔倒的一瞬间,我看见两个透明的人影站在舅妈身后。一个是外婆,一个是穿中山装的文翰。
\"都是你的错!\"舅妈突然歇斯底里地冲母亲吼叫,\"要不是你非要那来要钱,妈怎么会——\"
\"够了!\"母亲尖叫着扑上去,两个中年妇女在狭窄的阁楼扭打起来,撞翻了堆放的箱笼。斌吓得大哭,我赶紧把他护在怀里。
混乱中,那枚铜纽扣从铁盒里滚出来,正好落在我手心。握住它的瞬间,阁楼景象骤然变化。
灰尘和杂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整洁的空间。藤椅上坐着年轻时的外婆,而她身边,赫然是照片里那个文翰。他们十指相扣,额头相抵,像是在无声地哭泣。
\"文翰...\"我无意识地喊出声。
两个灵魂同时抬头看向我。文翰的眼镜反射着月光,他张嘴了什么,但我听不见。外婆则指向发簪,又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然后做出一个\"翻开\"的动作。
幻象突然消失。阁楼恢复了破败的原貌,只有扭打中的母亲和舅妈,以及哭闹的斌。
我明白了外婆的意思,发簪是关键,真相需要被\"翻开\"。
我趁乱把发簪和铜纽扣塞进口袋,抱起斌冲下楼梯。身后传来舅妈撕心裂肺的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轻轻推了一下...\"
回到西厢房,我把斌放在床上,给他倒了杯水。孩子已经停止哭泣,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身后。
\"太奶奶在这里。\"他声,\"还有文先生。\"
我握紧铜纽扣,慢慢转身,身后是空荡荡的房间,当我通过手机相机看时,画面中有两个模糊的身影站在床尾,外婆比遗像上年轻许多,文翰则保持着照片中的模样,他们手牵着手,对我点头。
\"斌,\"我蹲下来平视孩子,\"那晚上你看到外婆和舅妈发生了什么?\"
孩子玩着布娃娃的胳膊,声音出奇地平静:\"奶奶推了太奶奶一下,太奶奶就摔倒不动了。然后姑外婆来了,她们把太奶奶搬到床上,擦干净血,太奶奶是睡着的。\"
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场被精心掩盖的过失杀人。
\"太奶奶...\"斌继续道,\"要找到红本子,里面有她和文先生的约定。\"
\"什么红本子?\"
\"在墙里。\"孩子指向衣柜后的墙壁,\"太奶奶只有你知道。\"
我猛然想起时候和外婆玩的藏宝游戏,西厢房这面墙有个暗格,是当年防土匪用的。只有我和外婆知道具体位置。
挪开沉重的衣柜,我敲击墙面,很快找到空心的那块砖。用力一推,砖块松动,露出里面的空间。暗格中放着一个红色绒布面的笔记本,已经褪色发霉。
翻开第一页,是外婆娟秀的字迹:
\"今日与文翰结为夫妻,地为证,梨树为媒。虽无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然此心此情,生死不渝。\"
下面有两个签名和手印,还有一绺用红线绑在一起的头发,一黑一白,明显来自两个人。
我颤抖着翻到下一页,却是一份地契复印件,梨树所在的那块地,登记在\"张文翰\"名下。夹在其中的纸条上写着:
\"簇赠吾爱淑贞,无论生死,永为连理。若他日有缘,当于簇重逢。\"
最后一页的日期是三个月前,字迹颤抖得几乎难以辨认:
\"昨夜又梦文翰,他时候快到了。五十年之约将至,我该去找他了。只是禾还未成家,我放心不下...\"
我的眼泪砸在纸页上。外婆早就预感到了自己的死亡,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她本应安详离去,去赴那个跨越半个世纪的约定,而不是在争吵中死于亲人之手。
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掏出来一看,是一张自动拍摄的照片,外婆和文翰站在梨树下,对我微笑。照片信息显示拍摄于此刻,但画面中的梨树枝繁叶茂,花开如雪。
斌拉拉我的衣角:\"太奶奶,明要去梨树下挖一样东西。\"
\"挖什么?\"
\"文先生给太奶奶的礼物。\"孩子眨着眼,\"太奶奶很重要。\"
窗外,一阵风吹过枯死的梨树,枝丫碰撞发出空洞的响声。我握紧红皮日记和铜纽扣,突然明白了外婆的执念,她不仅要揭露自己的死亡真相,更要完成那个未尽的约定。
刚蒙蒙亮,我就拿着铁锹站在了梨树下。
斌揉着眼睛跟过来,怀里还抱着那个破布娃娃。\"太奶奶要挖三尺深,\"他指着树根西北侧,\"那里有文先生埋的宝贝。\"
我下铲时,泥土发出沉闷的响声。才挖了半尺深,铁锹就碰到了硬物。蹲下身用手扒开泥土,一个生锈的铁皮饼干盒渐渐显露出来。盒盖上用红漆画着一颗心,里面写着\"S.Z.& .h. \"。
\"找到了...\"我的指尖触到冰凉的铁皮,突然一阵刺痛,盒盖的边缘有道裂口,划破了我的手指。
血珠渗入泥土,奇怪的是,梨树的一截枯枝突然\"咔\"地断裂,掉在我脚边。
斌捡起树枝,惊讶地叫道:\"姑姑,开花了!\"
我低头看去,那截枯枝顶端竟然冒出了几个米粒大的白色花苞,在晨光中微微颤动。
这不可能,梨树死了十几年,而且现在是盛夏,根本不是梨树开花的季节。
盒子里是一叠用油纸包着的文件。最上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抬头写着\"结缘书\",内容是用毛笔工整誊写的婚约:
\"两情相悦,愿结连理。虽世道艰难,家国不允,然地为证,梨树为媒,张文翰与林淑贞今日结为夫妻。生不同衾,死必同穴。此约五十年,来世再续。\"
落款处有两个手印和签名,还有一位见证饶名字——李阿福,村里的老木匠,早已过世多年。
婚书下面是一个蓝布包,里面是两枚素净的银戒指,内侧分别刻着\"翰-贞\"和\"贞-翰\"。还有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吾妻淑贞\",但封口完好,显然从未被拆开过。
\"太奶奶可以看。\"斌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眼睛亮得出奇。
我用发抖的手指心拆开信封。信纸已经脆黄,文翰的钢笔字却依然清晰:
\"淑贞吾妻:
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应已不在人世。莫悲恸,因我早有预福昨日被带走'谈话',他们逼我承认是特务,要我供出'同党'。我宁死不会连累于你,故写下此信,托阿福叔藏于树下。
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五十年后的今日,若你我已阴阳两隔,便在梨树下重逢。我请教过懂阴阳之术的老先生,他若两人各取一缕头发与心血,埋于相约之地,则魂魄不散,终有相见之日。
我已将我的头发与十指血埋在梨树东侧三尺下。他日你若...(此处有泪渍模糊字迹)请将你的那一份埋于西侧。如此,五十年后的今日,无论生死,我们必能相见。
永远属于你的 文翰
1953年9月15日 绝笔\"
信纸从我指间滑落。
五十年后的今日,不就是外婆去世那吗?原来那不是普通的纪念日,而是一个灵魂的约定。
我猛然想起铁盒里那缕用红绳系着的头发和铜纽扣。那不仅是信物,更是完成契约的关键。
\"姑姑,太奶奶在哭。\"斌突然,指着空荡荡的树根处。
我握紧铜纽扣,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化。枯死的梨树突然抽出新枝,白花绽放如雪。树下站着年轻的外婆和文翰,他们十指相扣,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
但下一秒,幻象破碎了,只剩下枯树和晨雾。
\"禾!\"母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挖到什么了?\"
我转身,看到她脸色苍白地站在几步外,身后是神色慌张的舅妈。两人眼下的青黑显示她们一夜未眠。
\"外婆和文翰的婚书。\"我举起那张泛黄的纸,\"他们早就私定终身了。\"
舅妈发出一声怪叫,冲过来要抢。我侧身避开,她踉跄着撞上梨树,一段枯枝\"咔嚓\"折断,正好划过她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报应...\"舅妈捂着脸喃喃道,\"都是报应...\"
\"什么报应?\"我逼近她,\"是你杀了外婆的报应吗?\"
\"我没有!\"舅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我只是推了她一下!是她自己摔倒撞到桌角的!\"
母亲突然哭出声:\"嫂子,别了...\"
\"为什么不能?\"舅妈转向母亲,眼中充满怨恨,\"要不是你那来要钱,要不是你非要妈把存款都给你女儿买房,我们怎么会吵起来?妈怎么会出要和那个野男人合葬的话?\"
我如遭雷击。原来外婆的死亡,竟与我也有关系?
母亲瘫坐在地上,捂着脸抽泣:\"我只是想帮禾,城里的房价那么高...\"
\"外婆想和文翰合葬?\"我轻声问。
舅妈冷笑一声:\"多丢人啊!死了还要跟野男人埋一起,让全村人看笑话!我不行,她就拿出这个盒子...\"她指着铁皮盒,\"要挖出当年的约定,我们拉扯起来,发簪掉了,她弯腰去捡,我推了她一把...\"
斌突然插话:\"奶奶用发簪扎太奶奶的头。\"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就像这样。\"他举起布娃娃,用一根树枝刺进它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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