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一座四合院。
这里是贺钧的私人产业，贺家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处房产。
“沈阕被抓了。”程曦来捻着手里的黑棋,“我倒是看不懂你的布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你现在已经明面上入了局，还在遮掩什么呢。”
棋局之上，白子呈现颓势，贺钧不慌不忙地落下一白子：“我我其实压根没有布局，都是走一步算一步，你信吗？”
他这一子落下去，棋局上的大势并没有什么变化，随着程曦来再落下的一枚黑棋，才能看得出白子已经呈现气绝之势。
程曦来：“……信。”
这人一向是想一出是一出的经典代言人，他当初让贺晋造反也像是突发奇想。
不过要贺钧一点后手也没留，程曦来是不信的。
沈阕的事情他不是不知道，一直不处理只是因为沈阕没有侵犯到他的利益，沈阕背后的人打开阵眼的办法虽然老套，但是毕竟几百年下来，效率要比他高多了，他没有时间一点点去把阵眼打开。
可惜现在沈阕同时被两波人放弃了。
“这次去自由洲你会一起去？”程曦来把棋子收拾好，“我听十七闹着要一起去，你真要带？”
贺钧轻笑：“想去就去吧，齐暮涯死了，他就是华家的少主。”
是闹着要去，但是十七其实很乖，齐暮涯把他养的很好，在贺钧这里住着的时候从来没有提过要求，只是知道了要去自由洲的消息想要跟着一起去。不光是华家，六家都有养暗卫，暗卫是一次性用品，必要的时候替主家去死，是暗卫的荣誉。
“少主。”黑衣青年推开门，他右眼处刺青模样像是振翅欲飞的鸟，这是华家的家徽，“那位大人去找十七了。”
“他是最好的医修。”贺钧，“阿祈不用担心。”
程曦来看着他的容貌，片刻失神之后将棋盘上最后一枚棋子捡起来。
“果然，齐暮涯把每一任死聊影都偷偷送到你这里来了。”
孤棋落入棋群之中，发出叮当的响声，如稚子归乡。
玄阳山外门有一位专精学术的弟子，曾经发表过一篇文章，论炉鼎与灵芝骨的区别，该弟子引经据典，从各个方面阐述了炉鼎与灵芝骨的相同与不同，相同点有炉鼎与灵芝骨都灵力充沛，不同的是提到炉鼎人们就想到合欢总，提到灵芝骨人们就想到食欲进而想到今晚吃什么，在某些极端情况下，炉鼎也可以成为灵芝骨，换而言之，灵芝骨是一款主观上的身份。
不过这篇文章没写完，那名弟子就去凡间参战，也许是战死了，毕竟那个年代人很容易死。
“留在这里不也是挺好的，就凭你现在过去，是给大魔加材。”谢白倚着门，语气中有些不易察觉的悲凉，“齐暮涯把你养到这么大又不是让你去送死的。”
其实十七的水平在隐世六家里算是不错的，换算到修真界鼎盛时期，起码算是个筑基入门，但是很可惜的是自从门被修好以后大家的实力都不严格按照修真体系来分辨了，宋知则都成为不可言的大魔王了，但是没人知道她连婴都没结。
唯心主义修真莫过如此。
可薛则当皇帝那会儿就已经是虚婴，宋知则捅他没捅死的原因估计是在生死之间他突然明悟了，但是无论如何他都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就算是什么也不干纯摆烂，凭借他的大魔体质也会增加修为，一力降十会，光靠灵力都能砸死人。
起来“魔”这个种族也是被人后来创出来的来着。
“我……想去……”
十七声音不高，出来的话倒是很坚定。
“你去了也只能——”谢白火气上来零，一想到他面对的就是个屁孩，连十八岁都没有，就觉得生气太过分零，“爱去就去，反正宋知则也去。”
现在的薛则已经不是皇帝了，世家和门阀也已经被时代进步的洪流全都拍死在沙滩上，等贺钧要搞的事情搞完了以后更是会死的透透的，这次，很安全。
“想去就去，贺钧又不会不同意。”谢白用匕首的剑尖将自己的手割破一点，鲜血催生了尚且是花苞的兰花，满室充盈着清淡的花香，“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体质吧，华狄想着等你死了就用你突破境界，你不光是齐暮涯的影，还是华狄给自己准备好的血包。”
谢白摸出绷带，在手上缠了几圈，走到床边轻轻抚摸着少年的头发：“齐暮涯替你安排好了，你要是留下，过段时间十七这个人就会死，我会带你去雀城，给你换个新的身份。”
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华狄就会死。
棠晚晴不会容忍华狄跟害死了裴阕之的人相勾结的。
少年的肩膀微微发抖。
但他还是坚持自己的主意：“我要去。”
他不会成为拖累，他要去杀了薛则。
他对齐暮涯，对贺钧，甚至对宋前辈了谎，他能从那个山洞里活下来并不是因为运气好，而是因为薛则没想过杀他。
漆黑阴冷的山洞，血腥味充盈满地，孩子们挤做一团，虽然旁边的同伴逐渐变冷，但他还是不愿意走出来。
“十二，十三，十四，十五，十六。”青年把他硬生生从尸体中央扯出来，青年清越的声音在山洞中显得格外阴森可怖，“第十七个不是在这儿吗？”
孩吓得一动不动，犹如雕塑，青年提溜着他后颈的手很温暖，但是却犹如凌迟的刀子一般。
“我叫薛则。”青年的手在他后脖颈摩挲着，像摸一只几月大的幼猫，“薛——则——”
“还是陛下眼力好。”华狄苍老的声音陪着笑，“呵呵，差一点就让这个东西躲过去了。”
青年随手又把他扔回去：“老华啊，大周都亡国几百年了，我也早就不是皇帝了……”
青年的声音越来越远，他走的时候似乎还带走了华狄，他没有死，而是一直活到了大片大片的光亮照进来的时候。
齐暮涯把他从同伴的尸体间捞了出来，青年的怀抱很温暖，很让人安心，他的眼睛习惯了长久的黑暗，花了好久才学会如何在太阳下睁开眼。
十七不知道薛则为什么不想杀他，但是薛则不杀他，他就是有利用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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