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晨听着，眉头微挑，似笑非笑地瞥了王猛一眼：“哦？景略的意思是，寡人太心急了？那依你看，什么时候才不算早？等他们胡子长出来？”
王猛被他噎了一下，连忙躬身：“臣不敢！大王的心思臣感同身受！只是教导王子，关乎国本，需顺应人，因材施教，欲速则不达。臣并非推诿，实乃为殿下们计，为大王计！”
宁晨盯着王猛看了几息，见他神色坦荡，目光坚定，不似作伪，这才哈哈一笑。
“行！就依你！你这老家伙，道理一套一套的。不过...”
他指着王猛，半真半假地警告，“话是你的，再等一两年！到时候寡人把安儿康儿送过去，你可不许赖账！要是教不好，寡人唯你是问！”
王猛心中松了口气，脸上也露出笑容：“大王放心！臣既应下，必当鞠躬尽瘁，倾囊相授！绝不负大王所托！”
宁晨满意地点点头：“这还差不多。行了，茶也喝了，事儿也了，你忙你的去吧。吏部那摊子事，够你头疼的。”
“臣告退。”王猛行礼退下。走出殿门，被冷风一吹，他才发觉后背竟沁出了一层薄汗。
教导皇子，位尊权重，却也如履薄冰。
大王对宁远的特殊安排，他心知肚明。如今又让他教导宁安、宁康…这步棋，看似恩宠，实则暗流涌动。
他王猛，注定要在这微妙的漩涡中，心平衡了。
兰芷宫内，霍玉却远没有宁晨那份轻松。
自从见过李存孝，得了他的承诺，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是落下了些，可依旧还是不安。
李存孝再勇猛，终究是武将，在朝堂上根基不深，话语权有限。
真到了那一步，他能护得住安儿周全吗？
她心烦意乱地在殿内踱步，目光落在窗台上那盆开得正好的素心兰上。
那是王昭君前几日送来的。
“王昭君…”霍玉心中一动。
这位昭君妹妹，性子温婉沉静，与世无争，对虞姬和自己都恭敬有加。
她也有儿子宁康！她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想到这里，霍玉立刻吩咐春桃：“去请昭君夫人过来坐坐，就我新得了些咸阳送来的点心，请她来尝尝。”
不多时，王昭君抱着刚睡醒、还有些迷糊的宁康来了。
“姐姐今日气色真好。”王昭君温婉地笑着，接过春桃奉上的茶。
“哪有什么好气色，不过是强撑着罢了。”霍玉叹了口气，拉着王昭君的手坐下，“昭君妹妹，今日请你来，也不单是为吃点心。姐姐心里…有些憋闷，想找你话。”
“姐姐怎么了？”王昭君关切地问，“可是身子不适？还是安儿淘气了？”
“都不是。”霍玉摇摇头，目光带着一丝探寻，看向王昭君，“妹妹，你跟姐姐实话，你觉得…虞夫人，人怎么样？”
王昭君微微一怔，没想到霍玉会突然问起虞姬。
她仔细想了想，才轻声道：“虞夫人…自然是极好的。端庄贤淑，母仪下的风范。只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些，“只是有时候，觉得夫人…性子有些清冷，对规矩看得极重。我和貂蝉妹妹在她面前，总是不敢放肆，心里…是有些怕她的。”
霍玉心中了然。虞姬的正室威严和对规矩的恪守，让王昭君和貂蝉这样出身不算顶高、性子又软的妃嫔，然带着敬畏和距离福
“是啊，”霍玉顺着她的话，幽幽道，“虞姐姐是正宫，自然要立规矩。只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妹妹可知道，大王…似乎已经为宁远殿下，请了一位极好的老师？”
“老师？”王昭君有些茫然，“远殿下十岁了吧？是该请老师了。大王请的，定是饱学之士。”
“饱学之士？”霍玉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何止是饱学之士！是新科状元！寇准寇大人！”
“状元郎？”王昭君有些惊讶，“那真是…真是极好的。”她真心实意地为宁远高兴。
“好，当然是好。”霍玉看着她清澈的眼睛，缓缓道，“可妹妹想过没有？大王如此煞费苦心，暗中派遣状元去教导宁远殿下，这意味着什么？”
王昭君脸上的笑容淡了些，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霍玉不再拐弯抹角，直接点破：“这意味着，在大王心中，宁远殿下，才是他属意的未来！”
“他已经在为宁远铺路了！那我们的孩子呢？安儿和康儿呢？大王可曾想过为他们寻访名师？可曾有过半分这样的安排？”
王昭君的脸色微微发白，抱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她不是傻子，霍玉的话像一根针，刺破了她一直不愿深想的平静。
“姐姐…是不是…想多了？”她声音有些干涩，“大王…大王或许只是觉得远殿下年长些…”
“年长？”霍玉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悲凉，“安儿只比远殿下五岁！康儿是些，可启蒙也是转眼的事！”
“妹妹，你我在这深宫，看似富贵荣华，实则命如浮萍！将来若真定了宁远为储，虞夫人是正宫太后，朝中张良、王猛、韩信…多少重臣会站在他们那边！”
“到那时，我们和我们的孩子，会是什么处境？”她没有下去，只是用那双含忧带愁的眼睛，深深地看着王昭君。
王昭君被她看得心头剧震！废妃？圈禁？甚至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怀里的宁康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恐惧，不安地扭动了一下。
“虞夫人…她…她不是那样的人…”王昭君喃喃道，像是在服霍玉，更像是在服自己。
“我相信虞夫人不是！”霍玉立刻接口，语气恳切，“我也相信宁远殿下心地纯善！”
“如果，我是如果...有一大王不在了...”
“就算他们母子无心加害，那些一心拥戴宁远、想要从龙之功的朝臣呢？他们会怎么想？他们会怎么做？”
“为了确保宁远殿下顺利继位，扫清一切可能的障碍…他们会放过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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