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
盘虎山。
杨家村。
随着鸡鸣声起床的村民们在上工前，照例先来到了村里神殿。
今，第一个来到神殿磕头的是杨四妹一家。
杨四妹是之前林安芝给村民们派发新年礼物时，排在队伍最后面的那个六岁女孩。
杨四妹一大家子快二十口人，刚进殿就兴奋地跪到了神像正中央。
一行人齐刷刷磕了三个头后，杨四妹的奶奶才满脸喜气的开口道，
“没想到咱家今岳这么好！昨个大全家上的头香，大全他娘跟我足足嘚瑟了半下午……
哎哟……今可算该我找她好好唠唠嗑了……”
杨四妹的大伯和亲爹也跟着笑咧了嘴。
“咱家诚心，姑奶奶今肯定第一个保佑咱们！”
“跪在最前面磕头真舒服……多亏四妹提前去了灶房烧火做饭，咱家才能赶上头彩！”
听自己男人夸起闺女，杨四妹的亲娘也喜滋滋附和。
“是呀，姑奶奶待四妹都格外好，给四妹那盒盒，可是咱村的独一份！”
杨四妹的奶奶笑眯眯摸了摸身旁孙女的脸蛋，“咱家四妹是个有福气的……”
杨四妹的伯娘也跟着夸奖，“四妹这丫头最近看着确实机灵不少……”
一向不受家人关注的杨四妹听着家里长辈的肯定，虽然不知所措地攥着衣角，低着头，但心中的莫名热意已经快溢出胸腔。
她激动家里长辈会夸奖自己，也激动自己今能第一个给姑奶奶磕头。
杨四妹很喜欢林安芝还没自己高的这个姑奶奶。
在收到姑奶奶的稀罕礼物之前，在姑奶奶会眼睛弯弯地和自己话，用比亲娘看弟弟那样的温柔眼光看着她时，她就很喜欢。
村里人还有家里人，大家聊时候都，每第一个给姑奶奶磕头上香的人最诚心。
虽然还不太清楚诚心到底是什么，但听大人们起“诚心”时的表情，杨四妹觉得这个诚心肯定是个好东西。
所以她想让姑奶奶知道自己的“诚心”，她想把好东西给姑奶奶。
也想让会踮脚摸自己脑袋的姑奶奶知道，自己很喜欢很喜欢她。
六岁的农家孩子，已经能帮家里干许多活计。
于是杨四妹最近很认真地跟家里大姐二姐学烧火做饭。
点柴火，踩着板凳给锅里加水，然后鼓足勇气去敲爷奶的房门，找到家里管粮食的奶奶拿早饭要吃的菜窝头。
杨四妹连着忙活了好几，起的一比一早，总算在今和家人们一起，第一个来到了神殿……
杨四妹一大家子一起磕了三个头后，家里女人孩子站到了一边，杨四妹的爷爷上前几步，从怀里心取出几根线香。
把几根线香在神像旁的烛台上点燃，杨四妹爷爷转身把香分给了杨四妹的大伯和亲爹。
对地里刨食的农户人家来，供神所用的线香也是稀罕东西。
村民们那点积蓄并不能支撑他们每任意供奉香火。
杨家村的村民虽然每几棠来神殿跪拜，但每家每户只有当家人才会有上香资格。
轮到初一十五，还有过年这种大日子，才会放宽限制，让家里其他重要成员也一起上香。
杨四妹爷爷给两个儿子各分了一根燃烧的香线后，视线不经意扫到了一脸渴望神情的杨四妹。
顿了下，有些驼背的老头招呼道，“大飞，四妹，你俩过来也给姑奶奶上柱香……”
大飞是杨四妹大伯家的大儿子，算是杨四妹家里的长孙。
杨老头喊大孙子上前敬香，家里成员并没什么惊讶，但听到“四妹”的名字，家里几个大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连杨四妹自己都愣在了原地。
她一个丫头片子……也能给姑奶奶上香？？
香柱上的一缕缕飘出的清烟已经升腾到空中，杨老头心疼地看了眼手中香火，催促地又招呼了声，“别让姑奶奶等急了，四妹快过来……”
自己生的丫头能在公公面前得脸，杨四妹的亲娘生怕闺女错过这种家里男人们才有资格参与的好事，忙不慌地推了还傻站在原地的杨四妹一把。
“你爷喊你咧，赶紧过去，姑奶奶对你那么好，你得念着恩，好好给姑奶奶敬个香……”
揣着快蹦出胸膛的心脏，杨四妹有些恍惚又无比心地接过那炷黄色线香。
学着爷爷，大伯，亲爹的样子，杨四妹恭敬地把香举过头顶，然后低头跪拜。
想着林安芝喊自己名字的样子，还有递给自己糖果的样子，杨四妹无比虔诚地再次磕下三个头。
杨四妹被亲爹抱起来往香炉里认真供上属于自己的那柱香火时，神殿里，其他村民陆续走了进来。
“老爷，外面还黑着呐！你家咋来这么早！”
“又没赶上第一个！唉……俺家今窝头都是在路上吃的啊……”
走进大殿的另两家村民语气又是懊恼又是羡慕，杨四妹一家则每个人脸上都是骄傲和自豪。
“嘿嘿，年节时候能抢到头香是大福气，姑奶奶稀罕俺家，所以把这大福气给俺们了！”
“我们心诚！鸡没叫就起来准备了……”
杨四妹一家带着炫耀语气和没抢到头香的村民们地聊了两句后就准备离开。
但走到最后面的杨四妹忽然带着哭腔叫住了驼背的杨老头。
“爷！我给姑奶奶的香灭了……”
虽然年纪，很多事情还并不明白，但因为杨家村人历来有供奉祖宗的习惯，再加上近半年的熏陶。
才六岁的杨四妹也知道“香灭”并不是好事。
弄不清楚这其中更深含义的杨四妹害怕地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爷，爹，姑奶奶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杨四妹带着哭腔的两声求助顿时吸引令内村民的注意。
众人一起朝香炉看去，然后就是接连的惊呼。
杨四妹跟着家里长辈完成上香仪式后，眼神恋恋不舍注视着的只有那柱代表着自己“诚心”的香火。
才六岁的杨四妹没有多余心思观察其他。
但此刻众人目光之下，神像前，杨四妹一家之前插入香炉里的五根线香已经全部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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