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这些人不对劲儿。”
锦儿看郑凌波若无其事继续施粥，没忍住趁她休息的时候，将她拉到旁边，鬼鬼祟祟的道。
郑凌波一挑眉毛：“如何见得？”
锦儿回头一圈扫视，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边，就凑到郑凌波耳朵跟前和她细细分析起来。
“姑娘你看，真正的灾民都是面黄肌瘦，弯腰驼背，衣衫褴褛，端起碗就迫不及待往嘴里灌的，一看就是真饿了。”
“但这两有好几波人，虽然穿的破烂，但里衣却好好的，身形也普遍比旁人高大，端着碗的时候喝的一点儿也不急迫，身上也没有灾民那种畏畏缩缩的感觉。”
郑凌波心知这些人八成就是柳家在山谷那里养的私兵，闻言眼神微微一闪，问锦儿：“那你觉得这些人会是什么身份？”
锦儿没察觉出不对，喉咙滚了滚，神色看起来有些紧张，声音更是低到几近气音：
“我怀疑，这些人可能是……山匪。”
郑凌波惊愕。
没想到锦儿思路想法都没毛病的情况下，竟然出奇的给错了结论。
她没忍住笑了一下。
锦儿诧异的眨了眨眼睛，略着急道：“姑娘这个时候怎么还笑？若真是山匪突然发难可如何是好？”
郑凌波：“……”
笑容不觉僵硬。
虽然但是，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锦儿还在絮絮叨叨：“昨日我就注意到了，听闻山匪作恶是有人探路的，想来这两日这些形容和普通灾民不同的人便是前来探路的，等他们确定这里守卫可破，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来了。”
“的也是。”
郑凌波神情一肃，略作沉思便道：“既然如此，你让人去和郡主还有其他姑娘一声。”
“这……”
锦儿一脸迟疑。
郑凌波完却是自己也反应过来：“算了，我先去找郡主。”
着便已经转身就走了。
锦儿跟了两步，眼睛一转又停了下来，回身去和郑家守在这里的府兵们交待了两句，这才跑着跟上了郑凌波。
慕容慧妍身为郡主，不比郑凌波空闲，眼看着年关将至，又听闻宫里有意给她相看一番，这两日虽然郡主府的人在这里布施，慕容慧妍本人却委实没什么时间过来。
郑凌波这一趟去郡主府也是扑了个空。
知道郑姑娘和自家郡主关系亲近，侍女言笑晏晏要将郑凌波往府内请，只道郡主按照往常的习惯大抵再有两炷香的时间就能回来。
郑凌波在心里算了算，正犹豫要走还是留时，就见风雪里一人急匆匆大步流星同向着郡主府走了过来。
她不觉一怔。
是容逸……或者，慕容逸。
因着郑凌波暗地里传递的消息，他此前匆匆找过郑凌波一回，只道要离京一段时日，归期不定，叮嘱郑凌波莫要以身犯险。
郑凌波不确定他是否察觉到什么，但他没有明，她也就假作不知，只淡淡道：“我自然是最惜命的。”
慕容逸注视着她，半晌竟然笑了起来：“惜命才是好事。”
他转移了话题：“我往年从云岭一路向北，只见大好河山，不过当时行程匆忙，不曾细细欣赏，那时我便想着，往后有了机会，定要再走一趟。”
郑凌波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又仿佛懂了。
“那……”
她张口，无措不知什么。
“此间事了，可否有幸邀卿同行？”
郑凌波定定的注视着他，半晌点头：“好。”
慕容逸飒然一笑，拍马而去。
青年清瘦的身影越来越近，一抬眼瞧见立在台阶下的郑凌波，很明显的也是一愣。
“四儿怎在此处？”
“见过容公子，女有事求见郡主。”
眼看着慕容逸下意识上前，郑凌波退开两步和慕容逸拉开了距离。
慕容逸心中一动，面上恍然：“郡主不在府中？”
他心知以郑凌波和慕容慧妍的关系，倘若慕容慧妍在府上，必不会让郑凌波顶着风雪在此处等。
郑凌波点头。
慕容逸眉头便皱了起来。
郑凌波见他风尘仆仆，思忖他应该也是有要事，便提醒了一句：“年关将近，这两日郡主每日都会进宫，是和宫里几位贵人忙着除夕宴的事。”
慕容逸脸上的神色显而易见便阴沉了下来。
他一路风尘仆仆从外地赶来。
连着四五个城池都因为这一次大雪民不聊生，还当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他面色阴沉。
郑凌波心底略有猜测，不觉叹息：“京中贵女夫人们在城外设了善堂，有灾民前来不有多好，最起码有一口热汤，有蔽体之衣，有遮风挡寒之处可栖。”
古往今来本就如此，当今官家这样的已经算是爱民如子了。
最开始是郑凌波拉着慕容慧妍还有其他贵女扯着郡主的大旗在外面设了粥棚。
后面传了出去，为讨个好名声，京中大部分权贵人家都参加了，有人上报了官家。
官家直道大善，从户部拨了银两，遣人建了善堂。
郑凌波将最近京城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慕容逸听着脸色不觉缓和很多，抬眸瞧着郑凌波略微发红的鼻头，才是一顿，道：“外面风雪交加，不若进去暖一暖？”
郑凌波微微一笑，摇头。
“不急，郡主再有一炷香便能回了。”
虽她和慕容逸已经约定终身，但到底明面上还未定下。
因着最近布施的事情，慕容慧妍也是大出风头，近来京中不少人时刻关注着郡主府的动静，郑凌波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落人什么话柄。
慕容逸微微睁了睁眼睛，有些失落，却也能想到郑凌波的顾虑，只在心底暗暗咬牙，思量这姑娘也真是狠心，这些时日未见，也能这般不动声色。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识大体知轻重也是很吸引慕容逸的一点就是了。
他没忍住笑一声，拱了拱手便抬脚拐了一下，从侧门进了郡主府。
——他身份未过明路，如今是以郡主府上幕僚的身份出入的。
作为幕僚，当然走不得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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