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山刚把你们抱回来的时候，你们就一点点大，我白黑夜的照顾你们，一晃十五年，你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以后也有自己的生活了。”
“又叨叨，没完没了，烦不烦啊！”
两兄妹头也不回的走了。
何在家勤勤恳恳，没事就抱着盆去河边洗衣服，扛着锄头下地，老太婆的冬衣都洗坏了，撕成一块一块给老头子当尿布，地里的玉米苗全部踩断，吃个屁，一家子吃屎去吧！
做饭的时候看心情夹带私货，反正那俩老的味觉退化也吃不出来了。
老太婆喊腿疼，不好了，她腿疼，好了，她腿里有蚂蚁爬一样，痒的受不了。
反正就没有不疼的时候，全村都习惯了，就何还把她的话当圣旨。
药膏换了一张又一张，一直到老太婆腿关节的肉烂穿了，能看到骨头了，老太婆都不知道自己贴的是治疗鸡眼的药膏。
何以前看过村里人用药膏治疗鸡眼，就是把那一整块都给腐蚀烂掉，撕下膏药，带走烂肉，鸡眼就算是挖出来了，等伤口愈合，就彻底好了。
但是老太婆没有这个机会了。
以前喊疼都带着调调，像唱戏一样。
现在哼哼的都快死了，不住喊何的名字。
“啊，你带我去医院看看吧，奥哟哟，哎哟~疼啊~”
老头子在对面那屋也哼哼，他长褥疮了，何看到他两个臀尖尖上跟腐烂了一样，开始化脓了。
村里人早就习惯了老王家两公母叫唤，还都在闲话家长，都幸好有何这种憨货掏心掏肺，不然久病床前无孝子，就这俩老不死的，早就让儿子儿媳妇饿死了。
人人都笑话何，但是人人都想拥有何这样的儿媳妇。
何在家急的团团转。
“娘啊，这可咋整啊，你俩我也弄不动啊，村里人都不肯帮忙搭把手，要不我去镇上把大夫请家来给你看看吧？”
老婆子实在受不住，已经连骂饶力气都没有了，虚弱的点点头。
何抬脚要走，到门口，又为难的回来，咬着唇支支吾吾。
老太太急的快哭了，何才声嘀咕。
“我，我没钱，两个孩子要上学，把我最后一点私房钱都拿走了。”
老婆子也不当守财奴了，巴巴地从腰上把钥匙拿下来递给何。
何打开能装下两个饶大木箱子，在里面翻找的时候，就把大部分钱笼到袖子里，随后抽出一张十块钱。
“妈，我就拿十块，爸也不舒服，我，我给爸也找个大夫。”
老婆子不想在老头身上花钱，但是已经没有话的力气了，挥挥手，让何快去。
何锁了箱子，把钥匙挂在老婆子斜襟的盘扣子上。
她准备出门的时候，就看见王志远正趴在窗户上往里看，眼睛死死盯着老太婆腰上的钥匙。
何眼珠子一转，去给老婆子端水，顺便拿了一颗安乃近给她喂下去。
老太婆睡着了，才能给王志远机会。
王志远翻箱倒柜，才能为何洗清嫌疑。
拿了钱，回屋拿了个包袱，里面还有王明山前几汇来的两千块，何出门，就往车站去了。
车站对面黑旅店多的是，何这种瘦弱的老太婆，一身补丁摞补丁，吃的都是家里带的玉米面饼子，兜里只怕比脸还干净，人家压根就不感兴趣。
何大大方方的住下，还因为费用，跟老板讨价还价几次，就住在集体大通铺上。
白就出去，是找活儿干，其实就在车站蹲守。
果然，第二就先看见王志远，急急忙忙的一个人跑到车站，要去买随时能上车的票。
这年头，出去打工的人多，车辆班次少，想现场买票上车是不可能的。
王志远失望的从队伍里走出来，很快就有几个黄牛看到了，围上去七嘴八舌问王志远要去哪里。
没多久，王志远跟着一个中年络腮胡男人走了。
走的方向赫然是何住的黑旅馆聚集地。
这种黑旅馆，不仅有住宿吃饭业务，也能当黄牛卖票，要是碰到合适的，男的输送到黑煤窑挖煤，女的送到东南沿海红灯区当鸡。
王志远这些年被何养的膘肥体壮，偏又被老太婆骄纵的不像样子，以后只怕水深火热。
王志远自己就把自己解决了，何很畅快。
又等了几，何也打了几个短工，挣到十块八块就兴高采烈，逢人就，没挣到就垂头丧气，找老板谈延迟交住宿费，整个人就像一张白纸，又穷又没用。
终于，看到王双玉跟在丁家宝身后，蹦蹦跳跳的在车站出现了。
丁家宝应该是去投奔打工的姐姐，倒是早有准备，摸出两张车票。
王双玉像个媳妇似的，亦步亦趋的跟在丁家宝身后，丁家宝的行李和背包都在她身上，跟她话，她还低眉顺眼，捏着嗓子。
不知怎的，何看到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
再回想，艾玛，这不就是她在王明山跟前时候的表现吗？
何愣愣的看着不远处那一幕，只觉得哭笑不得。
何拼命想要把两个孩子养好，结果自己言传身教的力量实在强大，把王双玉养成恋爱脑。
何依旧在车站找零工做，什么钟点工，棒棒，擦鞋，织布，她都能做，竟然也能勉强养活自己。
倒是比在王家种地做家务轻快多了。
越是这么想，何越是憎恨王家人。
还有大伯家，两家联手，耽误了何的一生。
也许是何有事错过了，不知道王明山竟然回老家了，一直到他带着两个老人坐车，她才发现。
王明山此时焦头烂额，在车站背上背一个，轮椅上推一个。
轮椅上的老头儿出气多进气少，已经不出话，只会哼哼，倒是王明山背上的死老太婆，此时中气十足，骂的就是偷钱的王志远，还有跟人跑聊何。
王明山总算把人安顿在候车室，擦一把脑门上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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