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自家婆婆这么一，顾姑环在顾安肩上的手也是猛地一紧。
那头，顾姑婆婆的絮叨却还在继续。
语调中带着几分市侩和自以为是的精明：
“你继父家呢还有三个孩子得嘞，将来肯定顾不上你的呀！”
“你自己就得多长几个心眼咯，钱抓紧些，攥在自己手里才踏实，晓得不啦？”
顾安搁在膝上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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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将略微翻涌的情绪压下。
顾安抬起眼，嘴角向上牵扯，声音温和但态度坚决地打断道：
“奶奶，”
他的目光直直地对上老人，眼眸澄澈，神色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奶奶，我继父，霍华德叔叔他们一家待我很好。”
他再次坚定地强调道：
“从我到了美国，不管是生活，还是学习，霍华德叔叔都为我考虑得很周到。”
“家里的两个哥哥，也都很照顾我。”
“妹妹比我，但是也懂事体贴。”
着，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了一下，泄露出真实的暖意。
顾安坦率地倾诉着自己的心声：
“我很喜欢我现在的家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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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停顿，顾安竭力保持自己态度的温和有礼，但声音中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一丝紧绷：
“奶奶，我……真心……感谢您的关心，但是，”
他目光灼灼，话语里是不容置疑维护：
“霍华德叔叔一家真心接纳了我，将我视作一家人，他们值得我的…信任和…尊重。”
顾安在提到“信任”和“尊重”时，咬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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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顾姑婆婆却是浑然地不以为意。
她脸上的神情仿佛在“你年纪，太真”，看向顾安的眼神中也满是怜悯的了然：
“哎哟，不是我哦，你这孩子也是太乖了，你这样不行得咯。”
她语调笃定，带着不容反驳的经验之谈，
“没有血缘，终究隔着一层呢，再好能好到哪里去？”
“这亲生的和后来的，根本就是两回事！”
她不赞同地摇摇头：
“你自己心里要有个算盘的，晓得不啦？别傻乎乎的什么都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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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你姑姑提过，”
顾姑的婆婆端起桌上的水杯，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放下杯子，声音里带着一丝抓到把柄的得意，
“你读的是寄宿学校伐？”
没等顾安回应，她就摇着头，嘴角向下撇着，满脸的不赞同和不屑：
“真正心疼孩子的爹妈，哪舍得把刚到家的亲骨肉丢去寄宿？”
“哼！这不就是不想让你在家里碍眼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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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顾安一副面无表情，她声音又拔高了几分：
“还有你姑，也是拎不清，居然同意你去和你妈一起生活！”
着，眼里竟然毫不掩饰地流露出一丝鄙夷，撇了撇嘴：
“奶奶嘛，倒不好直接你妈什么啦……，”
她拖长尾音，话里带着满满的意有所指，
“不过……这么多年，你妈怎么样，你自己也是知道的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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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顾姑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压抑不住的怒火。
原本顾姑的眉头已经因为顾安坚定维护继父一家而稍显舒展。
此刻，在听到自家婆婆这番话，特别是最后那几句含沙射影的话时，又瞬间拧紧。
她脸色铁青，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目光死死锁住婆婆，眼神里交织着震惊、愤怒。
“您怎么能当着孩子的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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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
顾安原本紧绷的身体和升腾的怒意，猛地一滞，他下意识地想去拉顾姑的手。
“哇——哇——”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哭声猛地炸开。
是琳琳和晨晨被这突如其来的激烈争吵吓到了。
晨晨更是张着嘴嚎啕大哭，琳琳举着积木委屈地看向大人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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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奶奶的乖晨晨！不哭哈、不哭！吓着了伐？”
顾姑婆婆脸上的刻薄鄙夷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夸张的心疼和焦急。
她一把将孙子紧紧搂进怀里，拍抚着孩子的后背，声音又软又腻：
“乖乖，不怕不怕，奶奶在呢！”
她一边哄着孩子，一边猛地抬头，狠狠剜了顾姑一眼，压低了声音却带着尖锐的指责：
“话怎么那么大声了啦？！吓着我们晨晨了晓得不伐！”
转头对着怀里的晨晨，声音又立刻软得能滴出水来：
“晨晨不哭啦，哦~是妈妈不好，妈妈话声音太大了，吓着我们晨晨了伐？不怕不怕哦，奶奶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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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晨在奶奶又拍又哄下，哭声渐渐变成了委屈的抽噎，脸埋在奶奶肩头。
顾姑的公公原本一直沉默着。
现下，他摸着同样被吓到的琳琳的头，抬起眼，看向顾姑，也不轻不重地道：
“玥啊，”
他顿了顿，
“你妈也是关心顾安这孩子。你在家里话声音不要那么大，看把孩子们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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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姑的目光扫过一双儿女。
大女儿琳琳依偎着爷爷，惊魂未定。
儿子晨晨趴在婆婆怀里抽噎。
她只觉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闷得几乎喘不过气，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交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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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着身旁侄子的担忧、不安，
顾姑猛地深吸一口气，果断提高了声音，朝着厨房方向喊道：
“秦姐，”
厨房门立刻被拉开，阿姨快步走了出来：
“哎，顾老师，我在呢。”
顾姑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竭力维持的平静：
“秦姐，麻烦你现在就把晨晨和琳琳带进房间，让他们洗漱睡觉。”
她的语气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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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目光迅速而隐晦地在客厅里扫了一圈。
她脸上立刻堆起温和的笑容，应声道：
“哎，好嘞！”
她走到顾姑婆婆身边，自然地伸出手，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哎哟，我们晨晨哭鼻子啦？来，秦姨抱抱。”
“走，我们回房间去，洗把脸，舒舒服服的，好不好呀？”
着，她心地从还有些不情愿松手的顾姑婆婆怀里接过了还在抽噎的晨晨。
顾姑婆婆见状，不放心，牵着琳琳也跟了上去。
一时间，客厅里陡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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