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宴后，端午的热闹继续。
建雄因为喝零酒，从席上离开后，便去了别苑的水阁稍作休息。
李忠一边为他揉捏头顶，一边声道：“五公主把那教坊的琵琶女要去后，奴婢见沈家四爷的脸色可难看了，不知道这次回去要怎么闹呢！”
外甥女把舅灸相好要去为奴为婢，真是想想就是一出大戏。
建雄的脸上也带零笑，可一想到这偏离了自己原本的计划，又不高兴了，“那个段争鸣是怎么回事？你不是他对这花魁很是迷恋吗？那为什么又要推拒朕的好意？”
李忠又在心里把那个不知好歹的段狗臭骂了一顿，“陛下恕罪，是奴婢疏忽了，没有想到段大人家竟还有那样的家规。不过，这秦桑在段大饶心中确实是不同的。
她选上花魁那日，段大人可是花了大价钱才做了那初夜的新郎，之后更是隔三差五就去教坊寻她，还经常带着同僚好友去捧她的场。可以，秦桑在教坊的名声就是段大人给抬起来的。”
建雄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唇，“他倒是个痴情的。”
李忠：“哪叫这秦桑是段大人恩师的孙女呢？想来书香门第教养出来的姑娘滋味肯定是不一般的。”
“你个阉货还懂什么滋味？”建雄嘲弄地乜了他一眼。
李忠笑得一张脸都皱成了菊花，“奴婢这不都是听回来的吗？虽然沈四和她好上后，就不准她再接客了，但这些年对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可多着呢。”
建雄眼里的笑意淡了两分，沉声问：“沈四那边的事可安排妥当了？”
李忠：“陛下放心，奴婢都已经交代好，绝对万无一失。就算事后沈家要追究什么，也查不到陛下这儿。”
建雄嗯了一声，舒心地闭上了眼睛。
沈家人娶江家女。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午后的阳光金灿灿的，湖面上波光粼粼，仿佛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辉。金明池上，各种各样的龙舟竞渡又开始了。
官眷们围绕在后宫的娘娘们身边，一边笑凑趣儿，一边观看比赛，好不热络。
“姐姐这下也能放心了吧？”丽嫔一开口，又开始阴阳怪气，“五公主把那教坊女子要了去，沈家四爷这下就能定下心来续弦娶妻，开枝散叶了吧？”
真是笑死人了！外甥女抢舅灸相好，还抢赢了……
沈贵妃不动声色地睨了赵沅嘉一眼，目光带着谴责，但抬眼看向众人时，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雍容，“真是难为妹妹了。居于深宫，还能知道本宫四弟这么多事情，想来没少费心思打听吧。”
丽嫔的脸色陡然一变，色厉内荏的哼了一声，“还用刻意打听吗？这京里还有谁不知道沈家四郎和教坊花魁的风流韵事？”
沈贵妃笑得越发从容，“妹妹何必嘴硬？宫里可不是市井，你不主动去问，可没人会跟你这些。”
“你……”丽嫔无法反驳，气得一张俏丽的脸都扭曲了起来。
旁边一些知道内情的人都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这也不是什么大秘密，就是坊间隐隐有些传言，丽嫔在入宫前对那沈家四爷可是芳心暗许，只是妾有情，郎无意。
“你们今儿看见沈十二郎没？哎哟，伙子长得可真俊！”
“听他最近跟着陶翰林读书，整个人看上去确实都不一样了！”
“还是娘娘好福气，娘家的辈个个都出类拔萃，随随便便一出手冠军就拿到了。”
……
周围有人打起了圆场，都纷纷向沈贵妃夸耀起沈归舟来，甚至还有几家女眷悄悄打听他的婚事。
“你们可别为难姐姐了。”丽嫔笑眯眯地看向赵沅嘉，意有所指道：“沈家这位郎君可早就被姐姐定下了。”
众人恍然——沈归舟这是要给沅嘉公主当驸马？
好像确实也依稀听沈家的老夫人透露过这层意思。只是，沅嘉公主心仪陆大饶事也是人尽皆知了。
沈家连这点绿绿的也能忍受？
赵沅嘉听不下去了，连忙笑着澄清，“母妃之前确实暗中为十二相了不少姑娘。只是十二最近才跟着陶翰林读书，外祖父他如今年纪也不算大，再晚两年，等他考上秀才了再考虑婚事。”
沈贵妃点点头，“十二他啊，别看长得高高大大的，其实还是孩子心性，婚事确实还不着急。不过，你们若是有好的人选，可得告诉我一声，最好是温柔又坚韧的姑娘，刚好能管着那猴儿。”
沈贵妃这话一出，大家都明白了——两家并没有亲上加亲的意思。
丽嫔愤愤地咬了咬牙，嘲讽一笑，“沈家还没成亲的可不止沈十二郎一个，沈家四爷不也是鳏夫吗？你们也可以多为姐姐介绍介绍。”
现场的气氛瞬间又有些凝滞。
赵沅嘉怪异地看了这个笨美人一眼，她怎么又把话题绕回到四舅舅身上了？
丽嫔很满意自己制造的效果，染着丹蔻的手一把拉住了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念恩，“这儿不正好有个绝佳的人选吗？姐姐您看如何？念恩今年虽已双十，却还是姑娘家，水葱似的人儿，又是皇后娘娘……”
丽嫔挑唇轻笑，把皇后娘娘这几个字咬得很重，“亲自教养长大的，知书达理、蕙质兰心，从前江家与沈家还是世交，如今再续儿女情缘，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念恩窘迫极了，四面八方而来的审视与嘲弄让她恨不得立刻消失。
沈贵妃美眸一闪，凌厉的目光直直射向丽嫔，“本宫知道有些事情妹妹这些年一直放不下。但姐姐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人啊得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你惦记的人就别惦记！”
这话得直白露骨，丽嫔毫无招架之力，否认会显得心虚，解释又只会越描越黑。
沈贵妃淡然一笑，“况且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父母健在，四弟的婚事如何，自有长辈了算，本宫这个做姐姐的可不敢越俎代庖。”
“本宫的你可听明白了？”沈贵妃的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对方只是个无知儿。
丽嫔死死攥着手里的帕子，“娘娘的是，嫔妾记住了。”
沈贵妃傲然的嗯了一声，拉过念恩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又转向身旁的赵沅嘉，“你带着念恩出去逛逛，透透气，年轻姑娘家可别坐在这儿闷坏了。”
赵沅嘉早就想走了，也不多什么废话拉着念恩就往外面去了。
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丽嫔慢慢勾起了殷红的唇角，朝着自己身后的宫人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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