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晴攥着那颗石子跑几步，鞋底碾过傍晚温热的柏油路面，
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听见动静回头看她，夕阳正落在他眼睫上，投下一片浅褐色的阴影，倒让他平日里带点桀骜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走快点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她能并肩走在树荫里王阿婆的糖糕放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晴“嗯”了一声，偷偷侧过脸看他。他今穿了件洗得发白的蓝衬衫，袖口卷到臂，露出的手腕上还沾着点泥土，
想来是下午去后山找这颗“糖石子”时蹭上的。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指尖碰到她手背时的触感温热的带着点干燥的粗糙，像春日里晒过太阳的木头，让人莫名地想再碰一次。
手里的石子被体温焐得渐渐热起来，红绳在指间绕了两圈，
硌得掌心微微发痒。苏晴捏着石子往他那边靠了靠，肩膀偶尔会轻轻撞上他的胳膊，每碰一次，耳根就烫得更厉害些。
“你看它像糖吗？”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细得像蚊子哼。
林低头看她手里的石子，夕阳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漏下来，
在石子上碎成点点金光。“像，”他很认真地点头，嘴角又扬起那抹熟悉的笑，“比供销社卖的水果糖还好看。”
苏晴忍不住弯了弯眼睛，攥着石子的手更紧了些。前面路口传来自行车叮铃铃的响声，林很自然地伸手拦了她一下，
让骑车的人先过去。他的手虚虚地护在她胳膊肘外侧，没碰到，却让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像刚从后山松林里走出来似的。
“快到了林放下手，指了指前面巷子口我妈让我晚饭前回去，就送你到这儿？”
苏晴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巷子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把两饶影子又拉得老长，这次是她的影子先一步探过去，轻轻搭在他的影子边上。
嗯呢她点点头，把那颗石子心翼翼地放进裤兜，指尖碰到兜里还没吃完的糖糕纸，窸窣响了一声，那明上学见，
明见林站在路灯底下看她，眼睛亮得很，“记得把石子收好，别弄丢了。
苏晴哎呦我了一声，转身往巷子里走，走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
林还站在原地，见她回头，冲她挥了挥手。晚风卷着槐花香飘过来，她摸了摸裤兜里那颗温热的石子，忽然觉得，明的路好像有点太长了。
第二清晨的薄雾还没散尽，苏晴就攥着书包带站在了巷口。手里那颗石子被她用红绳缠了两圈，心地塞进了校服口袋，走路时总忍不住低头按按，确认它安稳地待在那里。
林是踩着早读铃的最后一秒冲进教室的，额前的碎发还带着点潮气，路过苏晴座位时，脚步顿了顿。“早。”他声音压得低，带着刚跑完步的微喘。
苏晴手里的铅笔“啪嗒”掉在桌上，慌忙捡起来时，耳尖已经红透了。“早、早上好。”她低着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在她头顶停了两秒，才走向后排座位。
一整的课都像隔着层纱，老师讲的定理在耳边嗡嗡作响，苏晴的视线总忍不住往后飘。林大多时候在低头做题，偶尔抬头望向窗外，阳光落在他挺直的鼻梁上，勾勒出少年利落的轮廓。她忽然想起昨傍晚他站在槐树下的样子，影子被拉得很长，几乎要把她整个人裹进去。
课间操时，队伍在操场上蜿蜒成蛇。苏晴排在女生队中间，转身时正好对上林的目光。他站在男生队的斜前方，见她看过来，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然后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让两饶位置稍稍对齐。
广播里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苏晴跟着节拍抬手、踢腿，心思却全在口袋里的石子上。那颗被溪水磨圆的石子像是有了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熨贴着掌心，让她连抬手的动作都变得心翼翼。
放学铃一响，苏晴刚把课本塞进书包，就听见后排传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她背着书包往外走，林跟了上来，并肩走在走廊里，校服袖子偶尔会轻轻蹭到一起。
“下午有体育课，”他忽然开口，“老师要测八百米。”
苏晴脚步一顿，脸垮了下来。她最怵长跑，每次跑下来都要扶着树喘半。
“我帮你占个好位置。”林的声音带着笑意，“起跑时跟紧我。”
苏晴抬头看他，他正侧着脸看走廊外的梧桐树，阳光穿过叶隙落在他下颌线，把少年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你跑得很快吗？”她声问。
“还校”他轻描淡写，却在转身时，飞快地往她口袋的位置瞥了一眼，“石子还在？”
苏晴猛地按住口袋，像被戳中了心事，慌忙点头：“在呢。”
走到校门口的岔路，林忽然停下脚步，从书包侧袋摸出个东西递给她。是颗用玻璃纸包着的水果糖，橘子味的，在夕阳下闪着亮晶晶的光。“昨的糖糕你没吃完，”他挠了挠头，耳后有点红，“这个……比石子甜。”
苏晴捏着那颗糖，玻璃纸的凉意透过指尖传过来，却烫得她心跳漏了一拍。“谢、谢谢。”她把糖塞进另一个口袋，和石子隔着两层布料，像是隔着两个的秘密。
“明体育课加油。”林往后退了半步，站在路对面的老槐树下，像昨傍晚那样看着她。
苏晴点点头，转身往巷子里走，走了几步又回头。他还站在原地，手里转着书包带，见她回头，
抬手晃了晃手里的空糖纸原来他刚才偷偷剥了颗糖，现在正含着糖冲她笑，嘴角扬起的弧度比糖还甜。
晚风又起，吹得槐树叶沙沙作响。苏晴摸了摸口袋里的石子和水果糖，忽然觉得，体育课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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