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欣踏入茶楼时，血腥味混着铁观音的冷香扑面而来。
满地狼藉中，那抹纤弱身影格外刺目——黄瑶抱膝蜷在角落，雪纺裙摆染着暗红，犹如点点白梅，泪珠滚过雪腮，在尖巧下颌凝成破碎的珍珠。
“没事了，瑶瑶。”
安欣单膝跪地将人拢进怀里，掌心下的蝴蝶骨颤得厉害，绸缎般的青丝缠上他手腕。
少女仰起脸，水雾朦胧的杏眼好似浸了月色的清泉，鼻尖亦洇着薄红。不远处，高启强的目光死死黏在她腰后的手上，镜片后眸光晦暗如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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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气味在惨白的廊灯下浮动，黄瑶蜷在长椅间，素白指尖绞着衣摆，骨节泛着泠泠的玉色，那截凝脂般的雪颈低垂时，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透着淡粉，宛如枝头将绽的樱花，
安欣凝视她的目光浸着温存，喉结微动：“别怕，我在。”
低沉的声线拂过耳畔，黄瑶倏然抬眼，水润的双眸里碎光摇曳，鸦羽般的长睫轻颤时，纯得要命，又艳得惊心。
高启强裹着纱布从诊室出来，正撞见少女扑簌簌落泪的模样，
那株淬毒的罂粟分明包藏祸心，可方才她焦急奔来的瞬间，他竟荒唐地尝到丝丝甜蜜，
他咬紧后槽牙，却在医生出现的瞬间换上担忧神色，哑声问：
“我儿子怎么样了？”
白炽灯下，映得对方眉间沟壑更深：“患者失血过多，是Rh隐性o型血，我们血库没有这种血型，你们谁和他血型匹配？”
高家三人凝固成一组雕像时，安欣缓缓举起手臂，腕间血管在冷光下泛着青蓝。
安欣袖口被女孩揪住，他抬手想拭她眼尾的泪，却在触及那片滑腻时，只化作一句：
“别担心，等我出来。”
相邻的病床上，安欣仰面盯着花板，他心知高启强已然察觉了他与黄瑶的关系，可既然允了她的靠近，他就做好了永远为她遮风挡雨的准备。
急救室门楣上刺眼的红灯将时间熬成粘稠的蜜，高启兰终于按捺不住，压低声音问：
“瑶瑶，你和安欣......”
话音未落便见姑娘耳尖漫上霞色，贝齿轻咬的下唇洇出胭脂痕，颤巍巍的睫毛扑簌着，
那欲还休的娇怯，恰似沾露的白山茶被春风拂过，叫人从她泛红的眼尾读尽旖旎，
高启兰喉间发涩，到底咽下了未尽的诘问。阴影处，高启强斜倚着墙面，看不清情绪，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急救灯猝然转绿，安欣苍白的面色在冷光下宛如薄瓷，反将那双眼淬炼得愈发深邃。
“患者脱离危险了，”护士公式化地告知，“需要家属填资料。”
“我来吧，”高启兰几乎是仓皇起身，刻意避开安欣的视线。
“姑姑，我陪您。”
高启兰深深看了她一眼，终是沉默颔首。
两个男人在长椅两端对坐，沉默良久，安欣哑声开口：
“知道是谁的手笔？”
“不知道，”高启强掸璃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神色平静得看不出波澜。
......
指导组会议室内，几道锐利视线钉在案卷上，
“香港籍杀手、涉黑、与高启强有旧怨，”孟德海屈指叩响蒋的大头照，“太明显了。”
窗外霓虹在安欣眼底碎成猩红光点，所有线索都指向那个嚣张的港商，可越是完美的逻辑链，越像精心编织的蛛网，但无论如何，目前只能先将资料上报给香港警方，请对方协助侦查。
翌日，陆羽茶室。
王秘书指腹擦过青瓷盏沿：“为什么擅自动手？”
“痴线，”蒋呷着陈年普洱，
“我要找人，也不会找香港来的，一想就知道系我啦，他的地盘，还用刀砍，蠢洗了。”
“我早该想明白的，他当年用亲弟弟换自己的前途，现在一不是亲生的儿子算得了什么。”
蒋眸光一沉，似是想到什么，茶汤微晃，映出他的恍惚。
踏出茶楼，冷风迎面，他掏出手机，拇指飞快划过屏幕：
【心高启强，实在不行可以来我这里住。】
几乎瞬间，屏幕再度亮起：【爸爸是猛虎、蒋叔叔就是饿狼，万一瑶瑶被吃干抹净怎么办呀？】
蒋盯着那行字，耳根蓦地烧了起来，低嗤一声：
“......衰妹，”
嘴角却不受控般扬起。
台灯的暖光在高启强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他静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中，面色沉静如深潭，唯有眸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与挣扎。
最新送到的情报摊在桌上——黄瑶近期频繁接触安欣与蒋，若是从前，他一定早已出手，至少将她送出国境，可如今，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攫住了他，她似乎总有法子让他狠不下心。
高启强闭了闭眼，试图压下那些不应有的念头，
可一想到她在安欣面前巧笑嫣然的模样，想到蒋或许触碰过她，怒意近乎要冲破胸膛，
这一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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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厅的雕花木门缓缓闭合，将最后一丝嘈杂隔绝在外，
赵立冬端坐主位，冷峻的目光在留下的两人之间逡巡。
蒋西装革履间透着漫不经心的优雅，仿佛是来赴一场下午茶会。而对座的高启强指节泛白，茶杯在他掌中发出细响，眼底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
视线在半空相撞，蒋唇角微扬，琥珀色的瞳孔里漾着明晃晃的挑衅——“你奈我何？”
“行了，”赵立冬指节叩响红木桌面，“咱们好好聊聊吧，有什么意见看法，直。”
高启强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旋即极刻意地睨向花板角落闪烁的监控红光：
“这地方好啊，起码不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
“不要贼喊捉贼啦，”蒋拖长尾音，语调讥讽，“我叫人去打听了，那两个香港仔接的系砍去，不系杀去，肯定系你请来做戏的咯，你这个洗变态。”
结尾二字像淬毒的银针、精准刺入高启强最脆弱的神经，脑海中突然闪过少女的倩影，那些被理智镇压的妄念顿时翻涌而上。
“砰！”案几震得茶具叮当作响，高启强从牙缝里挤出字句：
“等你蒋家人被刀指着那，千万别求我！”
蒋扬起下巴，空气中跳跃的火星近乎要化作实质：
“试试看啦。”
“很好，”高启强笑意森然。
赵立冬烦躁地闭上眼，不耐道：“行了行了，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啊？高启强，你折腾这一出，不就是为了逼我们见面吗？有什么想法赶紧。”
高启强指间的雪茄忽明忽暗：“我有个提议，与其除掉我，不如合作，除掉指导组。”
茶盏在赵立冬掌心微顿，盖沿泛着泠泠寒光。
“合作？”蒋却将右腿架上红木桌面，惊得赵立冬呛出半口茶，“问过我这条兄弟未啊？”
“成何体统！”赵立冬气得直拍桌子，“一个拍桌子，一个上腿，你们不如动动嘴！”
“我的意思啊，”高启强复而温声细语，却若使室温骤降，
“官场自然有官场的办法，具体怎么除，还得您掌舵。”
赵立冬终于等来了自己想听的话，他摩挲着杯沿浮纹，露出毒蛇吐信般的笑容。
......
夜风裹挟着凉意掠过西装下摆，一前一后的身影，在石阶上投下狭长的阴影，
高启强蓦地驻足转身，月光将他半边脸浸在冷蓝里，像匹蓄势待发的孤狼。
蒋眼底亦淬着寒芒，两人沉默对峙，仿佛两头为了珍宝随时准备撕咬的野兽，
各怀心思，步步为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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