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婉话里的信息量太多，何真足足两分钟没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全身冰冷的问，“为什么你今要交待这一切？”
“我不交待，你以为我就没事了，他们就查不到了吗？”庄婉摇头，“在薄老爷子对你秦证不是薄杨时，我就知道他老人家，已经知道了我的所作所为。”
所以，她的意思案子其实早就破了，只是没有点破而已，而她居然像个傻瓜一样的，痛着，纠结着……
“他们都知道了？”何真轻问。
庄婉摇头，“他们只是猜测，但并没有证据，不然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坐在这里话？”
她的没错，所有的案子似乎就差一个关键点，可这个点他们总是查不到找不到，却没想到会在庄婉这里。
可是何真不明白。她既然能瞒得住所有人，可为什么今突然不瞒了，交待了呢？
庄婉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轻叹了一声，“我累了。”
是的，她太累了。
人活着也太累了。
“能给我吗？”何真想破案，但此刻看着庄婉的样子。忽的更想知道她的故事。
这世上没有谁生想做坏人，或许她有什么言不由衷的苦衷。
“嗯，吧，不或许以后永远也没有机会了，”庄婉苦涩的一笑，这笑是颓废，也是看淡一切的释然。
“其实我很爱薄杨的父亲。他也很爱我，我们那时很幸福很幸福，可是有句话叫幸福嫉，一次意外我被几个流氓给强暴了，他们不仅玷污了我，而且还给我拍了大量的裸照，威胁我要听他们的话。不然就把这些照片发到部队上去。”
到这里，庄婉的脸上露出痛苦来，哪怕事情过去这么久，那痛仍那么明显清晰，像是被刻在了她心上似的，而这痛之中，还有着恨。
哪怕此刻庄婉的情绪看起来十分表情，但何真还是能感觉得到，其实换成是谁，都会恨，都会痛的。
“当时薄老爷子还有薄杨的父亲都是部队的高官，我可以不要脸面，但是他们不可以，我便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结果从此我就像是陷入了沼泽，永远也不能脱身了。”
“他们那些人不仅要我做事，还一直霸占着我，以至后来我怀孕了，连怀的是谁的孩子都不确定，所以当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后，只能送人……”到这里，庄婉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双肩也抽搐起来。
何真想安慰些什么，但她知道庄婉的痛是任何安慰都没用的，过了一会，庄婉的情绪平复下来，继续道，“我做的那些事终还是被薄杨的父亲知道了，他当时气的吐了三口鲜血，从那以后也落下了病根……不过他临死也没有揭穿我。”
“我对不起他，对不起……”
何真听到这里，忽的什么都懂了，庄婉的堕落并不是她本意，而是她在宣泄着什么。
“这么多年了，我终于可以去见老薄了。”庄婉着又掏出一枚u盘来，“这里有他们的毒网图，从上到下每一级我都有记录，还有所有的交易我也都记下来了，你拿去上交吧，不仅能救你的朋友，也能把他们一网打尽。”
何真接过，紧攥在掌心里，“这些年你本就早可以出来这一切，为什么迟迟不？”
如果庄婉从一开始就反抗，不被他们威胁，或者早点醒悟，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种地步。
“我过，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可是我不能伤害薄家的人，我不能让他们因为我而不堪。”
“可现在不也是一样吗？”何真反问，只要她把手里的证据交出去，薄家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一夜之间尽毁。
庄婉看着何真摇了下头，“我不是了吗？薄老爷子早就知道了。”
何真先是一怔，紧接着明白过来，庄婉会主动交待是因为薄爷爷与她早谈过了。
“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庄婉又问。
“嗯，”何真点头。
“我，我想让你再帮我做份鉴定，”庄婉到这里，何真已经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来，推到了她的面前——
“是这份鉴定吗？”
庄婉微微一愣，拿过鉴定去看，然后笑了，她紧紧的将那份鉴定护在胸口，泣不成声，“老薄，我终于能坦然见你了，我们的孩子找到了。”
她当初是让陈兵只做秦湛与庄婉，秦证与庄婉的鉴定，而陈兵还给多做了一份。那就是秦证与秦湛的鉴定，结果他们是存在血缘关系的兄弟。
秦湛也是薄家的孩子！
秦湛并不是那些混蛋的孩子。
“打电话吧，”庄婉这话时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我要去补个妆换身衣服。”
何真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才掏出准备拨电话，可是在看到秦证的名字时，她一下子怔住，她该叫他薄局还是该叫秦局呢？
不过最终在电话通聊时候，她还是叫了声，“秦局，香山别墅188号发现嫌犯庄婉，她已经自述了所有的犯罪经过，并提供了证据，现在请速派警力。”
那边秦证了句什么，何真忽的拔腿就往楼上跑，可是当她一脚踹开房门时，还是震住了。
白色的大床上，庄婉一身红裙的躺在那里，像是漫雪地盛开的红梅，她的嘴角有血汩汩的向外流着……
“妈，妈……”何真跑过去，将她抱住，手慌乱的给她擦拭嘴角的血渍，就要拨急救电话。
庄婉对她摇了下头，示意她不要浪费时间了，她既然走了这条路，就算医生现在就在这里。也是救不回她的。
“真真，”庄婉又这样叫她的名字，“别，别告诉……秦湛，我，我是她的妈妈……别，别怪杨杨，他，他是有苦衷的……”
庄婉的声音越来越弱，嘴角的血也越流越多，何真看着她，已喉咙像被谁的手给掐住，一个字都不出来。
“答应我……照顾……好爷爷……”
“我，我对不起他……对不起薄家……我……”她话到这里，就听到有警笛声由远及近。
她轻轻阖了下眼皮，又缓缓的睁开，“真真，答应我……原谅杨杨，他，他……是喜欢你的……”
“妈，你不要了。我带你去医院，”何真终于出话来。
庄婉再次对她摇头，“让我……就这样走吧……”
“妈……”
庄婉没再话，而是冲着她笑了，这时警笛已经响在了楼下，何真听到踏踏的脚步声，而在这脚步声刚到门口时。她忽的感觉手臂上的力量一轻。
“妈——”
何真的尖叫响起时，秦证也来到了床前，看着这一幕，他闭了眼，有泪自眼角缓缓流出。
大批的警力随后而入，庄婉被带走，最后房内只剩下何真与秦证。不，确切的是薄杨，两个人谁也没有话，只有沉默。
第二，宁冉和路东骁开庭，他们被当庭释放，庄婉虽然已经离世。可是关于她的案子，却被列入了正式的司法流程。
她死了，但她提供了庞大的犯罪网还在肆虐，从她提供的证据里，何真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初宇扬，雷佳音，还有凌萧，肖攀，甚至包括胡晓晴和林娜……
随着这些名字，她仿若看到了过去，看到了她和宁冉，初夏一起的青涩青春时光。
那样肆意，那样张扬。可是一切都一去不复返了。
胡晓晴和林娜的案子也了结，凶手是肖攀的表哥，但真正的指使者是肖攀，据肖攀的表哥交待，她让他杀了胡晓晴和林娜，是因为她们爱上了凌萧。
可是肖攀至死都不承认是自己指使了她的表哥杀人，但这一切似乎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肖攀是不是主使者，她都得死，她还有比杀人更可怕的案子在身上。
陷害，贩毒，哪一条都足以她去死，不过她的反应始终平淡，只是在得知宁冉被释放。和雷洛城又在一起时，她突然疯了。
不过同样的消息，凌萧听到以后笑了，他，只要她幸福，他就再无挂念了。
疯也好，祝福也罢。这并不能影响什么，宁冉和雷洛城第一时间飞往了美国，因为希希的眼睛要拆线了，雷洛城答应了女儿要她第一眼看到自己，他必须兑现这个承诺。
何真把自己手中所有的证据和资料整理好，刚合上卷宗，陈兵跑了进来。“姐，恭喜你复职。”
何真站起身，看着他摇头，“我弟，你的恭喜早了。”
陈兵不解，“姐，什么意思？”
“我想继续休假。”何真着把手里的卷宗塞到了陈兵怀里，“替我交给秦局吧！”
“姐……”
何真背起自己的包包，冲着他挥了挥手，离开。
“姐，你走了秦局怎么办？”陈兵反应过来去追，恰好秦证从办公室出来，与何真碰了个正面。
“你要去哪？”他看着她。
何真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他瘦了很多，整个人愈发的清冷，可见这些日子他的心并不好过。
是的，他怎么能好过呢？
庄婉养了他二十多年，虽然她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虽然他从变换成秦证身份的刹那，便已经知道了庄婉的事，但二十多年建立起来的情感，不是抹就抹杀的。
她忽的理解那段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情绪的反复无常了，可是理解是一回事，难过又是另一回事。
他在婚礼当抛下她，就明他的心里并没有她，哪怕他变成了秦证，和她发生了什么，也不能代表什么。
“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何真笑着回答，然后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甩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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