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冲出主殿时，夜风裹着焦糊气扑在面上。
月光被火光揉碎，映得广场上血影幢幢——黎玄澈立在中央，周身白焰翻涌如沸海，却被三道青黑锁链缠得寸步难移。
锁链末端，三名黑袍护法呈三角状站定，掌心血符灼灼，正将“幽冥锁魂阵”往死里催。
她脚步顿住。
前世她见过这阵法，专克神火修士——用活人魂魄炼就的锁链，能吸走火焰里的生机，再强的神火，也要被耗成灰烬。
此刻黎玄澈的狐尾虚影已淡了两重，发梢沾着血珠，显然已拼尽全力。
“师尊！”她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
黎玄澈闻声转头，眼底的冷霜瞬间融成春水。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什么，却被锁链勒得闷哼一声——锁链上的血珠渗进他战衣，在雪色布料上洇开暗红的花。
慕星黎的指甲掐进掌心。
前世她只能躲在角落看他为自己挡刀，这一世...她摸向眉心发烫的九尾印记，体内两股热流突然翻涌——那是觉醒血脉时一并觉醒的双生神火，红莲业火与青莲净火，此刻正顺着经脉往指尖窜，像两尾急着护主的灵蛇。
“去。”她低喝一声。
两股火焰自她掌心腾起，业火赤如熔金，净火青若寒玉，在空中划出两道光轨，直朝锁魂阵的阵眼撞去。
黎玄澈的白焰本已弱得像风中烛火，此刻却突然暴涨——原来她的神火与他的狐火本就同源，竟是在半空绞成了一张金青相间的火网！
“咔嚓！”
最粗的那道锁链应声而断。
为首的护法瞳孔骤缩，刚要结印补阵，却见火网如活物般缠上他手腕。
净火焚邪，业火灼魂，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碳化，惨叫未及出口，整个人已化作一捧黑灰。
剩下两名护法亡魂大冒，正要撤退，慕星黎已欺身上前。
她指尖业火凝成剑，反手挑断左边护法的琵琶骨——这是前世被囚禁时，那些邪修折磨她的手法，此刻用在他们身上，倒显得格外熟练。
“师姐心！”黎玄澈突然低喝。
慕星黎旋身，正见右侧护法从袖中抛出一尊黑傀儡。
那傀儡足有两人高，关节处钉着锈迹斑斑的钢钉，眼眶里两团绿火明灭，气息竟直逼化神巅峰。
更诡异的是，她刚触到那气息，命钥便在识海深处轻颤——那是她重生时，血脉赠予的本命法器，轻易不会有动静。
“这傀儡...”她眯起眼，突然想起前世被关在幽冥教地牢的第七夜。
那时她被抽了半条命，迷迷糊糊间听见隔壁牢房传来女子的呜咽：“阿黎，若有来生...帮我烧柱香...”那声音太轻，轻得像一片被风卷走的纸，可此刻，她分明从傀儡的绿火里，捕捉到了同样的尾音。
“是你？”她脱口而出，声音发颤。
傀儡的绿火猛地一缩，竟缓缓低下了头。
慕星黎趁机掐诀，命钥化作一道金芒钻入傀儡眉心——下一刻，绿火中浮现出一张苍白的脸，正是前世地牢里，总把最后半块馒头塞给她的阿月！
“阿黎...救救我...”阿月的声音从傀儡喉间挤出，带着锈铁摩擦般的刺响，“他们用我的骨炼傀儡，用我的魂做引...求你...”
慕星黎的指尖在发抖。
她想起阿月被拖走时，往她手里塞的半块馒头，还带着体温；想起自己当时缩在墙角，连一声“等等”都不敢喊。
此刻命钥在她掌心发烫，像是在替她做决定——她咬碎舌尖，鲜血滴在命钥上，金芒骤然暴涨。
“醒！”
傀儡突然剧烈震动。
阿月的脸从绿火中浮起，指甲深深抠进自己的眼眶——那里本该是眼珠的位置，此刻正往外淌黑血。
“走！”她尖叫着，绿火“轰”地炸开，傀儡核心处的骨珠“咔”地裂开，黑血混着碎骨喷了满地。
“贱人！”剩下的护法红着眼扑过来，掌心凝聚着足以炸碎半座山的黑球，“老子跟你们同归于尽！”
慕星黎将黎玄澈往身后一推。
她双掌相合，业火与净火在面前交织成盾——前世她总被护在身后，这一世，该换她来挡了。
黑球炸开的瞬间，火盾剧烈震颤，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却仍咬着牙将盾往前提了三寸。
“想跑？”她抹了把血，指尖金芒一闪——那是与黎玄澈的命契之力。
残魂刚要逃，便被金绳捆了个结实，“啪”地掉进她灵泉空间。
泉水中浮起半朵青莲，残魂刚触到泉水，便发出杀猪般的惨剑
“你等...不过是我重生路上的一粒尘。”她望着灵泉，声音冷得像冰锥。
身后突然传来衣料摩擦声。
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眉心的印记：“你动用了命钥。”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沙哑，“那东西...会抽神魂的。”
慕星黎抬头。
他的眼尾还沾着血，却仍固执地垂着眼看她，像怕惊飞了什么。
她突然笑了，伸手替他擦掉脸上的血：“师尊，我重生一次，为的就是不用再躲在人后。”她顿了顿，“再了...你不也总为我伤神魂么？”
黎玄澈一怔，随即低笑出声。
他的笑混着血味，却比月光还温柔：“傻丫头。”
话音未落，遗迹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龙吟。
那声音极沉，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翻了个身，震得脚下的青石板都在抖。
慕星黎的眉心印记骤亮，血脉里涌进一股热流——那是...召唤？
“怎么回事？”她攥紧黎玄澈的衣袖。
黎玄澈的脸色瞬间冷如霜雪。
他望着遗迹方向，狐尾虚影重新翻涌，却不是攻击的姿态，倒像是...警惕？
“它醒了。”他，声音比刚才更沉，“快走。”
可已经来不及了。
慕星黎刚要动，头顶突然传来撕裂声。
她抬头，正见一道漆黑的裂缝在夜空里张开，像只择人而噬的巨口。
风从裂缝里灌下来，带着她从未闻过的腥气，吹得她发带纷飞。
“抓紧我！”黎玄澈将她往怀里一带，狐尾化作屏障护住两人。
可那裂缝却越张越大，连他的屏障都开始出现裂痕。
慕星黎望着逐渐逼近的黑暗，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的场景——也是这样的黑暗，也是这样的无力。
不，她想，这一世...
“轰！”
黑暗将两人吞没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黎玄澈在她耳边：“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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