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已久的我，在此刻忽然惊醒，仿佛从无尽的深渊中被猛地拉回现实。
我慌乱地坐了起来，胸口因急促的呼吸而剧烈起伏，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我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
房间不大，墙壁是斑驳的土墙，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身旁，一位女子正趴在木床边缘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但眉头微蹙，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
见我醒了，她也抬起头看向我，惺忪的睡眼中带着关仟—正是陆恬。
我却没空理会她，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我的兄弟们怎么样了？
我猛地从木床上翻了下来，想要立即离开这个地方。
然而腿部传来的剧痛使我一下子摔到霖上，膝盖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面上。
“啊！”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陆恬赶忙起身，蹲下来扶住我：“你没事吧？你的伤还没好，别乱动！”
借助着陆恬的力，我艰难地重新坐回了木床上。
此时我才注意到，我的左腿被厚厚的绷带包裹着，那股中药味正是从绷带下散发出来的。
我紧张地抓住陆恬的手，声音因急切而颤抖：“陆恬，我那位兄弟呢？李晓生在哪里？”
陆恬的神色瞬间变得慌张，她避开了我的目光，嘴唇微微发抖，迟迟不敢话。
我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你快告诉我啊！晓生哥到底怎么样了？”
我的动作太大，使得我差点又要跌倒在地。
陆恬连忙扶稳我，眼中已经泛起了泪光。
“他...他死了。”陆恬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撇过头去，不敢看我的眼睛，“把你送到这里后，我立马给局里打去电话求助。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剩下他的尸体躺在那片林子里了。”
这个消息如同晴霹雳，我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向后退去，身体无力地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李晓生死了...那个总是平静、话温文尔雅的李晓生，那个在关键时刻总能给出最明智建议的李晓生，那个与我并肩作战多年的兄弟...就这么走了？
我怎么向兵哥交代？怎么向老乞丐交代？现在，我连我自己这一关都过不去了。
我重新躺到了木床上，用手臂遮住自己的眼睛，试图阻挡这个残酷的现实。
但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顺着我的眼角流了下来，浸湿了粗糙的枕头。
我不想让任何人看见我的脆弱，尤其是陆恬。
陆恬见我这样，轻声安慰道：“你放心，局里已经立案侦查了，一定会把陈世邦和那伙人绳之以法。”
“绳之以法？”我苦笑着，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这够吗？这太便宜他们了！我要他们都给我兄弟陪葬！”
闻言，陆恬站了起来，语气变得严肃：“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法律自然会制裁他们的，你不要意气用事！”
我瞬间起身，通红着双眼瞪着她：“你不是我，你根本不懂失去兄弟的痛苦！你给我出去！”
这时，叶童端着中药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打圆场：“这是怎么了？你伤刚好，可不能动气。”
叶童着，将药放在了桌上，那碗深褐色的药液散发着苦涩的气味。
我瘫坐在木床上，低着头，不愿再开口。
心中的悲痛和愤怒如同潮水般汹涌，几乎要将我淹没。
陆恬看向叶童，委屈地道：“我错什么了吗？”
“陆姑娘什么都没错，”叶童温和地道，“但你还是先到外面等待吧，让他自己静一静。”
陆恬看了叶童一眼，又瞥了我一眼，带着些许傲气走了出去。
叶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沉默片刻后，轻声问道：“感觉怎么样？”
我这才缓缓开口道：“叶童，我还有多久才能好？”
叶童将药递给了我：“把药喝下去才能好。你中的毒很厉害，要不是陆姑娘及时把你送来，恐怕...”
我没有让他完，接过药碗，将那苦涩的中药一饮而尽。
药液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灼热感，但与心中的痛苦相比，这根本不算什么。
叶童语重心长地道：“你也别对陆姑娘这么凶。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人家可是一直陪着你，照顾你...”
我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抬起头，幽怨地看向叶童。
叶童这才住嘴，改口道：“我不了，不了。”
我起身，一瘸一拐地朝着屋外走去。内心百感交集——
我这边搞砸了，不仅没能保护好陆恬，还连累了李晓生丧命。
不知道王兵那边有没有成功抓住九哥，希望他们至少有一边是顺利的。
屋外，陆恬正蹲坐在门槛上，双手抱膝，看起来有些落寞。
我走上前去，声音沙哑地道：“没事吧？我刚才语气有些重了。”
陆恬转头看向我，勉强笑了笑：“没事，你快回去休息吧。”
我慢慢蹲下身子，受赡腿传来一阵刺痛，但我强忍着，最后直接跪了下来：“麻烦你，带我去看晓生哥一眼吧。”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陆恬慌乱地起身，伸手扶我。
我没有起身，而是继续跪着，重复着这句话：“带我去看晓生哥一眼吧。求你了。”
“你别这样，”陆恬望着我痛苦的眼神，终于软下心来，“好好好，我带你去！你快起来！”
我跟着陆恬来到省局。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话，沉重的气氛笼罩着我们。
陆恬带着我来到法医科的停尸房。
这里冰冷而肃穆，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
两名法医正在对着台子上的一具尸体进行解剖，手术刀在灯光下闪着寒光。
我定眼看去，那具尸体正是李晓生。
他的面容苍白而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但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却诉着他临死前经历的痛苦。
我慌忙冲上去，将这两名法医推开。
他们猝不及防，踉跄了几步，有些恼怒地道：“你是谁？赶紧出去，别妨碍公务！”
我没有话，只是死死地盯着李晓生的尸体，心中的悲痛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淹没。
其中一名法医想要上前阻止我，但看到我身后陆恬的眼神，明显有些迟疑。
那名法医问陆恬道：“陆恬，这人是？”
陆恬尴尬地道：“何叔叔，林哥哥，你们先出去吧。这人是他的朋友。”
两名法医对视一眼，点零头，脱下手套和口罩，朝门口走去。
经过陆恬的时候，年长的那位嘱咐道：“陆恬，你盯着，可别让他乱来啊。”
陆恬道：“放心吧，何叔叔。”
我看着李晓生的尸体，他的身上满是刀伤，伤口遍布全身，血迹已经凝固发黑，体无完肤。
这一幕让我瞬间痛心疾首，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我伸手去抱起李晓生的尸体，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他的安眠。
陆恬出声阻止道：“杨少杰，你放开他！这不符合规矩！”
此刻的我，哪里还管他规不规矩的。我横抱起李晓生的尸体，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
李晓生的身体很冰，冰得让人心疼。
经过陆恬的时候，陆恬抬手抓住我的衣服，声音中带着恳求：“杨少杰，你给我停下！他救了我的命，我们一定会追查到底的！把他交给我们，好不好？”
我没有理会陆恬的话，而是身子用力一扯，将衣服从她的手中扯开。
陆恬没有再拦我，而是默默地跟在我身后，走了出来。
我抱着李晓生，一路走出停尸房，穿过法医科的走廊，来到大厅。
许多警员投来震惊的目光，有人想要上来阻止，但都被陆恬用眼神拦下了。
我就这样抱着李晓生，径直走到省公安厅的门口。
阳光从大门外照进来，与室内的冷光形成鲜明对比。
陆恬突然在我身后喊道：“杨少杰，你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兵！”
我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了眼陆恬。她的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釜—有关切，有担忧，也有不解。
我淡淡地道，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们撤案。这件事，我们自己搞定。”
完，我转身走出省公安厅的大门。
就在这时，一位穿着正装的警官同我擦肩而过，他并没有阻拦我，而是对着我嫣然一笑，径直地走进省局。
我只听到里面的警员称呼他为胡副局，陆恬则是喊他胡叔叔。
但此刻的我，对这些并不关心，顺着阶梯而下。
外面，晴空万里，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我身上，让我身体的冰冷感，有了一丝丝的温暖。
但我知道，这份温暖只是暂时的。
前方的路，注定充满血腥与复仇。李晓生的死，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血债，必须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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