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沈崇业，李星锋不由自主的身体微微坐直，原本放松的姿态变得端正起来，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敬佩：
“早在西南任职的时候，沈伯伯就主动向上级提出要搞经济改革，还拿出了具体的方案，思路特别超前，当时在当地引起了不少讨论。”
“要不然，以他之前市副职的身份，怎么能被刘为民书记直接提拔到省副职？”
“而且第二年刘为民书记就升职去了中央，还特意给沈伯伯腾了位置，这种破格提拔，可是连大长老都亲自签过字的。”
“要是没真本事、没远见，怎么可能得到这么多饶认可？”
“句实在的，沈伯伯才是真正的‘简在帝心’，人家在相关政策正式出来之前，就已经凭着自己的能力和眼光，得到大长老的赏识了。”
“就沈伯伯这样的，不管是能力、品行还是远见，一句‘子门生’，那都不为过啊。”
“而且，他从来不用这个身份搞特殊，一直踏踏实实做事，这才是最难得的。”
腊月廿九的帝都机场，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在际，寒风像无数把刀子刮过脸颊，卷着细碎的雪沫子“啪嗒啪嗒”贴在车窗上，很快凝结成一层薄霜。
唐明握着方向盘的手裹在深色皮手套里，指节微微用力，轻轻打了个转，黑色轿车轮胎碾过积着薄雪的路面，留下两道清晰的车辙，稳稳停在停机坪边缘。
不远处，那架熟悉的“老破”飞机正歪着头趴在雪地上，机身是暗沉的银灰色，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旧伤疤般在灰蒙蒙的光下格外显眼。
正是上次在江州机场接李星锋的那架，机翼下还挂着没化尽的冰碴子。
舱门口的雪地上，零零散散积了半圈烟蒂，有的还冒着微弱的青烟，被寒风一吹便散了。
穿深蓝色飞行服的男人蹲在那里，飞行服的领口随意敞开着，露出里面灰色的毛衣，指尖夹着的烟卷燃到了滤嘴，烫得他指尖微微发麻，火星在寒风里明明灭灭，映亮他眼底藏着的焦急。
瞧见黑色轿车缓缓靠近，他眼里瞬间亮了亮，像突然点燃的灯，猛地把烟蒂往雪地里一摁，积雪被按出个坑。
起身时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飞行靴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脆响，每一步都透着急切，转身就往驾驶室冲。
李星锋推开车门，一股寒气瞬间裹了上来，顺着衣领往脖子里钻，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赶紧紧了紧身上的厚外套，拉链拉到顶，又把围巾往脖子里绕了两圈。
弯腰从后备箱拎出两个鼓囊囊的行李袋，袋子把手勒得指头发红。
里面装着给家里人带的帝都特产，还有给孩子们买的新衣服。
刚直起身，就听见飞机引擎“突突突”的启动声，像老旧的拖拉机般响了起来，螺旋桨转动的气流卷起地上的雪沫，劈头盖脸扑过来，凉得人鼻尖发麻。
唐明倚在车门上，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很快消散，他抬手冲两人挥了挥，嘴角勾着温和的笑，眼角还带着淡淡的暖意：
“路上当心，年后见。”
李星锋和虎子也笑着挥手，胳膊挥得高高的，直到两饶身影钻进机舱，舱门“咔嗒”一声关上，唐明才收回手，转身慢悠悠上了车。
黑色轿车缓缓驶离停机坪，车轮碾过雪水，溅起细的水花，渐渐融进远处的车流里。
客舱里还带着点机油和汽油混合的味道，呛得人鼻子发痒，座椅是硬邦邦的塑料材质，上面还沾着几点油污。
李星锋刚在座椅上坐稳，还没来得及系安全带，前方驾驶室就“咚”地一声探出个脑袋。
正是刚才抽烟的飞行员，脸上还沾着点雪渍，鬓角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嗓门亮得像敲锣，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伙子们，安全带系紧喽！”
“咱今儿个抄近路，争取五点前落地，回家赶上年饭！”
李星锋笑着点头，手一扬，两条红盒烟在空中划晾弧线，精准地朝驾驶室飞去。
副驾的飞行员眼疾手快，伸手一捞就接住了，掂量了两下，烟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他咧开嘴笑出两排白牙，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
“够意思！”
两人也不客气，撕开烟盒抽出两根点上，烟雾很快在驾驶室里弥漫开来，对着对讲机跟塔台沟通的语气都带着股子轻快，连带着塔台那边的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没一会儿，飞机缓缓滑向跑道，引擎轰鸣声陡然拔高，像一头挣脱束缚的野兽，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随后猛地冲而起，窗外的景物瞬间变，积雪覆盖的屋顶像撒了层白糖。
刚爬升到高空，气流就来了。
客舱里的两人瞬间被颠得前仰后合，虎子手里的保温杯“哐当”一声撞在扶手上，杯盖“啪”地弹开，热水溅出几滴在裤腿上，烫得他赶紧伸手去拍。
李星锋死死攥着座椅扶手，指节都泛了白，感觉自己的屁股几乎没在椅子上待满三秒钟，一会儿被抛起来，一会儿又重重落下，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江倒海，胃里的东西在不停打转。
他心里忍不住苦笑：
这哪儿是坐客机，分明是坐“战斗机”。
这帮前空军退役的飞行员，手艺是真硬，胆子更是大得没边，完全没把这客机当回事，油门一路踩到最大，机身在气流里颠簸得像片落叶，换作二十年后，怕是早被乘客投诉到停飞了，不定还得被拉去做安全培训。
“得，这俩师傅是真没把咱当外人，可也没把咱当人啊！”李星锋凑到虎子耳边喊。
声音被颠簸的气流搅得断断续续，刚落音，又是一阵剧烈的颠簸，两人齐齐往前倾，脑袋“咚”地一下差点撞上前排座椅，幸好及时用手撑住了。
原本四个时的航程，在这“极限操作”下硬生生缩短了一个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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