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凡直接被整了个大红脸。
“下苦人，老的快么。”
对方又很随意笑呵的接了一句话。
“都辛苦，都辛苦，不耽误你们工作吧？”
鹿凡接话。
“都是细发活，也经不得那么着急。”
对方回答。
鹿凡没有私自做主去介绍宋凯的身份，更没有提自己。
“那我就改口，都叫哥了呀。两位大哥都是咱六间房本地人？手艺都好的很么！”
鹿凡切换成了秦中土话，开始和两人交流。
“都是咱这街子上土生土长的，一辈子跟石头打交道，吃饭养家就靠这点本事呢么。”
“哦，那这好！不用跑远门，出一工，工程队就把工钱给结咧。”
“啥工钱呢么！不要工钱！领导你们知道不？没用碑子上这人，就都没有我俩的今儿！
这是我老师！当年一手提一个，把我俩从水里头救上来的！”
大哥完，眼圈甚至立马的就红了。
鹿凡点头，面向石碑恭立。
“我可以上去……，看看咱们老师吗？”
口中发出了请求。
大哥让开了身子。
鹿凡默默的前校
宋凯准备跟进，手机突然响了，随后很迅速的又退了回去。简单接听后又迅速挂了，看向了鹿凡。
“那边……，准备好了。”
“兄弟，帮个忙，给咱两位老哥提一件啤酒上来。
我……，我想再看一会儿，两位大哥的这手艺，我很感兴趣。”
鹿凡突然很不见外的向宋凯提出了要求。
宋凯没有丝毫犹豫。
“好，那你慢慢看，我下去准备！”
“领导，领导，真不用……，不用……”
大哥们有点难为情的拒绝着，宋凯摆了摆手，人先离开了。
“领……”
“这位大哥，我可不是啥领导。你们就当我跟你们一样，都是咱陈老师的学生就成。”
鹿凡推辞掉称呼，一个人向纪念碑跟前走的更贴近了。
“陈向东烈士永垂不朽”
正面的字迹已经清晰雕刻完成，鹿凡站在面前思绪万千。
“两位大哥都是陈老师的学生？那当年发洪水时，都已经是有了记忆的吧？”
“一辈子长这么大，就见过一回那么大的水！当时在教室，让淹的门都推不开咧。陈老师是砸开了窗户进去，把我们一个个先抱到课桌上放稳，自己才一个个又抱到这儿的。
刚开始一次抱四个，到后来抱两个路上都歇两三回呢……”
“那咱学校就没其他老师？乡亲们也不帮忙？”
“一共就三个年级，还都在一个教室里头上课呢，整个学校就我陈老师一个人。
当时大人们，谁能想到水这么大么，都还忙着先抢屋里的东西，把头牯牲口先拴好呢……
我老师有问题，是唯一一个察觉到事色不对滴……”
老哥回答。
鹿凡心里一阵揪痛，即便是再过两年才慢慢记事的自己，也深深地懂的在那个年代，即便是在相对要富裕的多的神鹿原地区，一头能帮助种地、犁地的牲口对当时的农民更意味着什么……
“陈老师的家……，离学校远不远？”
“要上来也不远，就在学校隔壁七八米的地方，可我陈老师，当时就是没想着他娃还一个人被锁在屋里头呢。
后来看我们一个个都得救了，人才想起来，发疯一样的又冲下去咧。
咱这地方，都是土房，学生的教室在陈老师呼吁下反倒是盖的最坚固的。可我老师那房……，就在我们眼前，一下子就塌咧。当时我们明明都看到陈老师把娃都推出来咧，一股子洪水，爷俩就都看不见咧……”
鹿凡跟着两位老哥一起落泪，甚至有容到自己手上的烟都没拒绝，直接下意识的点燃，吸了起来……
“那当时陈老师得媳妇就不在家！陈老师应该是结婚有媳妇了吧！”
鹿凡稳定情绪后又追问道。
“有么！肯定有！不过缺时不在屋里头。我听我家里老人过，陈老师他媳妇当时都到城里上学去咧。
俩人整吵架，女的想让陈老师跟她一起走，我老师不愿意，最后最起码要等到把我们那一学期带完再。”
“上学？上的啥学？她媳妇姓啥？你们知道不！”
鹿凡捕捉到有用信息，急切的发问着……
“这……，时间长咧，当时我们还，都不记这些事情的。
就记着是人家上完学就能给安排工作，吃商品粮呢。”
鹿凡心里很遗憾，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
“那咱街子上就没有哪个年龄大的人还记得？”
“街子上的老人都下去两茬子咧，再往后，就该轮到我们咧。现在剩下的几个也都老糊涂的没啥文化，啥也不记得咧。
前一向有工程队的人也去找了打听过我们陈老师，越人越燃（关中口语，糊涂的意思）咧……
这位同志，你得是记者，那你可一定得好好宣传一下我们陈老师。”
对方开始关注鹿凡的心思身份，鹿凡嗯嗯的点头。
“老哥，那你们也不记得，当时陈老师那娃叫个啥名字？”
鹿凡又问，随后很失望的看到对方使劲回想后，摇头了。
“谢谢两位老哥了，我再随便的就看看。”
鹿凡打算结束对话，让自己心情尽快的平复下来。准备绕着碑子准备转一圈，刚走到侧面，一直没怎么吭声的那位老哥突然来了一句。
“我记得我们陈老师整的把他娃桨YIYI”呢，具体是哪个字，我就不知道咧……”
“陈益！”
鹿凡直接的报出了准确的名字！
爷爷在自己很的时候就给鹿凡遗憾的解释过，原本要给自己起的名字就是“鹿益”的！只不过和族中二爷的名字犯了冲突才遗憾作罢。
等到后来鹿凡慢慢长大，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爷爷才在一晚上，偷偷的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件衣，是爷俩第一次缘分时鹿凡穿在身上的。
那件衣服的襟角就用红线简单绣着一个“益”字！
那件衣服，现在还由鹿凡压箱底的藏在自己家的衣柜汁…
“两位老哥，来喝点啤酒，吃点东西！”
宋凯亲自抱着一个纸箱回到了石碑跟前。
箱子里，除了啤酒，还有香烟、面包、火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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