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雀门到金銮殿的距离，并不算长，但对于玄鹤长老和他的使者团来，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
宽阔的白玉御道两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那些身披重甲的禁军，手持长戟，目光如刀，静静地注视着他们。他们就像是一尊尊没有生命的雕塑，但身上散发出的铁血气息，却汇聚成一股无形的洪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更让他们心惊的，是那些隐藏在宫殿角落、梁柱阴影中的气息。
那些气息，或隐晦，或凌厉，每一道都代表着一位武道高手。他们就像是潜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哼，不过是些凡俗的阵仗，以人多势众来装点门面罢了。”一名年轻弟子强撑着镇定，低声道，像是在安慰同伴，也像是在服自己。
玄鹤长老没有作声，但他的脸色却愈发凝重。
他能感觉到，这皇宫的防卫，并非简单的堆砌人力。所有的岗哨、暗桩，都处在一个个精妙的节点上，隐隐构成了一座庞大的军阵。一旦发动，这皇城，恐怕会瞬间变成一座绞杀一切的恐怖牢笼。
那个年轻的皇帝，心思之缜密，手段之狠辣，远超他们的想象。
终于，金銮殿到了。
这座代表着帝国权力之巅的宫殿，巍峨、宏伟，金色的琉璃瓦在从殿顶缝隙透入的光线下，闪烁着令人敬畏的光芒。
殿内，空旷而肃穆。
吴闵并没有直接走上那九十九级台阶之上的龙椅，而是站在台阶下，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欣赏着殿内梁柱上雕刻的五爪金龙。
大将军孙武、影一，以及几位内阁重臣，分列两侧，神情冷峻，沉默不语。
整个大殿，安静得只剩下玄宗使者们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这种被刻意营造出的压迫感，让玄鹤长老感到一阵烦躁。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不喜欢自己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一样，站在这空旷的大殿中央。
他决定，要夺回主动权。
“陛下！”玄鹤长老朗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我等奉宗主之命前来，是为和平而来，是为下武林的公道而来。望海楼之事，陛下必须给我玄宗，给下古族一个交代！否则，挑起战赌罪名，大周皇室，恐怕承担不起！”
他将一顶大帽子，稳稳地扣了下来。
吴闵终于缓缓转过身。
他看着玄鹤长老，脸上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卖力表演的戏子。
“交代？罪名？”吴闵轻笑一声，笑声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玄鹤长老，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他一边，一边缓缓地走上台阶，一步，一步，走向那至高无上的龙椅。
“普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下，是朕的下。朕在自己的家里，打扫一下卫生，清理几个勾结妖兽、祸乱一方的垃圾，需要向谁交代？”
当他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正好在龙椅上坐了下来。
“轰！”
一股无形的、煌煌如大日的帝王威仪，从他身上轰然爆发，瞬间充斥了整个金銮殿！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那个穿着破损龙袍的“狼狈”年轻人，而是真正主宰这片地的唯一帝王！
玄鹤长老只觉得一股无可匹敌的意志，狠狠地撞击在他的心神之上，让他蹬蹬蹬连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至于你的公道……”吴闵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冰冷，“朕，就是公道！”
“你！你血口喷人！”使者团中，另一名性格火爆的年轻人，终于被彻底激怒了。他指着吴闵，厉声喝道，“我玄宗乃上古正朔，岂会与妖兽为伍！你这暴君，不过是为你滥杀无辜寻找借口！今日，我便要替行道，让你……”
“聒噪。”
吴闵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只是随意地将手搭在龙椅的扶手上，屈起食指，轻轻一弹。
“嗡——”
一道细微的、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金色气劲，从他指尖弹出，无声无息地划破空气。
玄鹤长老大惊失色，疾呼道：“玄明，心！”
他想出手阻拦，却骇然发现，自己周围的空间，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锁定，动作变得迟滞无比。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金色气劲，后发先至，精准地印在了那名叫玄明的弟子的胸口。
“噗！”
玄明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与骇然。他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座无形的山岳正面撞中，胸口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大殿的柱子上，又滚落在地，昏死了过去。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吴闵，从始至终，连坐姿都没有变过。
金銮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玄宗弟子，看着昏死在地的同伴，一个个噤若寒蝉，再也不敢有丝毫的放肆。
玄鹤长老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死死地盯着吴闵，心中掀起了比之前在宫门外，更加猛烈的惊涛骇浪。
那一击，看似轻描淡写，却蕴含着他对力量妙到毫巅的控制。多一分，那弟子必死无疑；少一分，又起不到如此强烈的震慑效果。
更可怕的是，那一击中蕴含的，不仅仅是霸道的皇道龙气，还有一丝让他都感到心悸的、仿佛要将一切都撕碎毁灭的……煞气！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竟然被他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皇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吗？”吴闵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
玄鹤长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震骇与怒火。他知道，武力威慑的计划，已经彻底破产。他只能换一种方式。
他对着吴闵，拱了拱手，姿态放低了许多：“陛下的实力，老夫佩服。或许，望海楼之事，真是一场误会。我等此来，除了此事，还有另一件关乎下武者未来的大事，想与陛下一谈。”
“。”
“陛下纵奇才，想必已经触摸到了宗师之上的那一层壁障。”玄鹤长老缓缓道，开始抛出他真正的筹码，“但陛下可知，为何千百年来，这片地，再无大宗师现世？”
吴闵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没有话，示意他继续。
“因为，这片地，是不完整的。”玄鹤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上古年间，一场惊大战，打碎霖法则。自那以后，我们这方世界，便被一道无形的‘地桎梏’所笼罩。这道桎梏，便是断绝大宗师之路的根源！任你资再高，气运再强，也无法凭一己之力，打破这道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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