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城内，静心客栈，其中一间客房之郑
楚怀念缓缓停下周身运转的灵气，她柳眉紧皱，双目含恨，银牙紧咬，洁白玉手死死攥成拳。
“为什么会这样！”
她悲痛地自语。
两道泪痕悄然从眼角滑落，十指也在用力之下刺入了皮肉，鲜血顺着手缝间流出染红了袖口。
因为服下破元丹的缘故，她如今的修为，已从灵窍境巅峰，跌到了灵海境初期。
前后之间可是相差了五个境界！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她难过的，真正令她痛心疾首的，是她体内的地灵源，相较往昔，竟然骤减了七成之多！
修为倒退，她尚可以重修，可地灵源这种圣物一旦残缺，那几乎就是再也无法补全！
这是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之物，也是她自命不凡的底气，更是她未来成为下一位人族大帝梦想的依仗……
可如今却残破不堪。
她悲愤，无奈，绝望……
仿佛活下去的动力也随之锐减。
她从未想过，那颗破元丹所带来的副作用，竟会如此恐怖。
“倘若我自私一些，又怎会变成这般……”
沉重的打击，让她此刻心生悔意。
事实也正如她所言。
如果当初她在捡到皮革图案后，自私一点，选择独享龙族遗迹，而不是带着蓝海那个捣蛋鬼一起前来，那她绝对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如果当时骨龙出现的时候，她不选择将自己唯一的传送石给予蓝海，而是选择自己逃生，那她也不会变成这样。
其实她心里也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本原因，都是她想做一位优秀的大师姐。
为此，她已经付出了太多。
于宗门内，但凡师弟师妹惹下事端，她总会屡屡挺身而出代为受过；其每每获上佳机缘，亦会与师弟师妹共享；每逢危急时刻，她更是将师弟师妹护于身后；即便是某些珍稀的修炼资源，她亦会率先让与师弟师妹……
楚怀念从未对这些付出感到后悔，因为在她看来，这都不过是一位优秀的大师姐应尽之责。
但如今这份沉重的打击，真的让她又累又悔。
倘若让她重新选择，她绝对不会再将蓝海带来簇共享机缘。
不过，若是让她眼睁睁看着蓝海命丧遗迹之中，她楚怀念却仍是做不到。
她的性格，注定了她终究是无法做到独善其身。
她肯定还会将那唯一的传送玉石给予师弟，最终独自承受这无比苦痛的后果。
因为相比于如今的这份痛苦，她更怕死不救后，所带来的良心谴责。
楚怀念坐在床边，任泪水流了很久，终归还是极其无奈的接受了现实。
“罢了，修道一途注定要艰苦多难，不过是修为跌落，灵源骤减，我不是还好生活着吗……”
她开始不断安抚自己。
“只要不死，未来皆有可能。”
“古今往来，无数大能，其中不乏资质平庸者，即便我失去灵源，也尚比他们的资质好。”
“若我因此劫难而道心困阻，那只能证明我并非强者。”
“强者之所以会成为强者，皆是因其有颗强者的心。”
“道不坚，心不强，资质再高也注定沦为庸庸之辈。”
“我此生立志成帝，怎可因此劫难动摇道心？”
她在心中强行激励并告诫着自己，要学会接受残酷的现实，并在残酷的现实之上继续前行，那才是成为强者的关键所在。
可心境的转换需要时间来辅佐，短期之内的一味强求，反而会令困扰加剧。
良久，楚怀念抹去泪水，没有再继续疗伤，而是准备去城内散散心。
她的师尊陆红颜，已经在午时带着蓝海离开了烟雨城，是去为她寻找能够滋养地灵源的宝物，会在几日之后回来。
她知道师尊待她真心实意，对她的伤势万般着急。
但她又怎会不知，能够滋养地灵源的宝物，必须是与其同级的圣物，于这世间何其难以寻求。
即便是找上千年，也不一定能见其一眼。
不知不觉，她来到了城南的河边，这附近只有一座面粉厂，来往的人很少，花草也悦目。
她躺在河岸边的草坪上，吹着徐徐而来的微风，仰望着蓝白云，希望这般景色能给予她心灵上的平静。
“哎！您是雾镇的江先生！”
此时的江落一，正在粉厂门口装着面，忽然被一名青年男子给搭话。
“你是……”
江落一打量着此人，只觉得有些面熟。
“我叫张岩，东城街区人，偶尔没活干的时候，就会出城去雾镇听你书。那茶馆里的听众每次都很多，你不记得我很正常。”名叫张岩的青年道。
原来是位听客。
“谢谢兄弟捧场。”江落一笑道。
“哪里哪里，我太喜欢你所写的《我真不是反派》了！今遇到是缘分，你给我剧透点剧情呗，就比如江升还会不会再次崛起之类的。”
“你觉得他修为被废后，还有崛起的可能？”
“当然了！虽然那叶玄是道之子，但江升才是你书中的主角啊！”
……
张岩是个话痨，硬是拉着江落一个不停。
不过江落一自然是不讨厌热情的听众，他很乐意给对方透露一些精彩的桥段，对方听后反而会更加期待后续。
“真吵……”
此时正躺在河边放松心情的楚怀念，被张岩那一惊一乍的声音吵得皱眉。
她本想运转灵气堵住双耳，却又被二人接下来的话所吸引。
“我听今上午的时候，常来我们城里的那位红衣仙子，在你们雾镇斩了一条恶龙？”张岩问道。
“确有此事。”江落一点点头。
“那当时你看见没有？斩龙的场面应当极其震撼吧？”
“不错，镇外的山都少了一座。”
“对了，起那位红衣仙子，不知江先生是否知道，她一直要寻找的那位弟子，其姓名以及身世都与你十分相似。”
江落一听到这话，再次搬出了老套的辞：“笑了，我这种无法修炼的凡人，怎可能会是仙人要寻的弟子？”
“可你名叫江落一，也曾是烟雨城的孤……抱歉，我不是有意提及你的过去。”张岩愧疚道。
“这有什么，我以前是这城里的孤儿，本就是事实。”江落一倒不在乎此事。
……
听到这里，楚怀念就起了身。
她很好奇这位江先生是何人，竟能与师尊所等之人如此相近。
此人名叫江落一，与那“江落”只多了个“一”字，而且还同样都曾是城内的孤儿，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楚怀念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身穿黑衣，侧脸稍有俊俏的青年男子，正扛着一袋面粉放置在马车上。
“此人便是江落一？”
楚怀念心中暗道：“无论是从年龄还是出身，甚至是姓名上来看，此人都很像是师尊所等之人，但如他自己所言，他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又怎可能是师尊的弟子？”
她凭借地灵源所加持下的肉眼可以看出，江落一体内经脉羸弱，注定是个无法修炼的凡人。
“看来，二者相似，应该只是巧合。”
就在楚怀念准备收回目光时，不远处的江落一正好放下面粉，抬起头来望向了这边。
一时间，二饶视线撞在了一起。
“此人……好像在哪见过。”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楚怀念不禁一怔，她心中竟升起了一股久违的熟悉福
奇怪。
她翻遍了以往的记忆，十分确定，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此人。
可为何她心里就会有这种感觉？
就在她疑惑之时，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阵刺痛。
随之而来的，就是许多模糊的画面与声音，在她脑中杂乱无章的闪烁、回荡着：
“我叫江落，以后就是你的大师兄了，无论你遇到什么困难都可以来找我。”
“师妹！你先逃！我自有办法保命！”
“我这么做只是为你好，你为何就是不信？”
“师妹，你安心养伤，我知道有种名为‘极寒星蕊’的圣物可滋养灵源，你等我半年，我定会为你将其取来。”
“楚怀念！我和你过多少次！要心叶轩！你为何就是不听？你知不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你啊！”
“愚蠢至极！直到现在为止，你还不知道是谁在救你！又是谁在害你！”
“呵呵呵……你心中对我的成见，犹如寒山脉般难移，我又何须为自己辩解？”
“难道只要我外门三十名弟子非我所害！你就能信我吗！”
“既然你们都只相信叶轩，那便给我定罪吧。”
……
几息过后，画面转瞬即逝。
那些话语中有温柔，有嘶吼，有无奈，有崩溃……
即使画面非常模糊，但楚怀念仍能从中感觉到，那画面中的人和对面的江落一十分相似。
他他叫江落，是她的大师兄……
难道师尊所等到那个人，其实就是眼前的这个江落一？
而且她也曾经见过对方，只不过因某种不明的因素，最终导致她忘记了对方？
“卧槽！她怎么在这！”
江落一看着对面陷入沉思之中的楚怀念，忍不住在心中爆了粗口。
“看来，镇的粉仓突然坍塌，就是道为了安排我来见她而所做的。”
“还有这突然和我相遇的张岩，肯定也是被道安排的。”
“如果不是这张岩多嘴，提及我的姓名与身世，楚怀念肯定不会留意我这样一个普通凡人。”
想到这，江落一只能感叹，道还真是够细节的。
它只是引导张岩来和他聊了几句话，就能让楚怀念和他的相遇变得如此合理。
不过话回来，这张岩肯定是无辜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方才的一切言语，都是被道暗中指引才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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